;你有。;
楚慕天忽然拉住她的手，将她往楼上带。
三楼影视厅有个小小的侧厅，被设计成吧台的模样，三侧墙壁装修成酒架子，满满当当的塞满了酒。
他从架子上拿下一瓶红酒，吧台上悬挂着精美的红酒杯，他取下两只，倒上红酒，将其中一杯递到她手边。
;我知道你说不出，可你这么多年的痛苦不说出来又有谁能懂？你将所有事憋在心里，憋出了心病，无人能治。;
他抓着她的手，让她牢牢把红酒杯端住。
;说出来，把你这么多年想说的，无论是骂我的，恨我的话，都说出来。;
说完，他自己先仰头一口饮尽。
;如果你不敢，我先来。我这七年好累，最初的三四年，我没有一天敢睡觉，梦里都是公司数据，闭上眼睛，耳边总是幻听我爸爸的声音，他说，楚家产业失而复得，如果我接手了却无法重振它的辉煌，那楚家的血，十二年的忍辱负重，皆是一场笑话。;
他哗啦满上一整杯，仰头，喉结滚动，又急又快地往下咽。
沈慕心看得呆了。
不是让她说吗？怎么自己喝上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对付了沈家和汪家那么多人，唯独留着汪盛吗？因为我知道，他肚子里，藏着我想要知道的秘密。当年曾经跟沈宏勾结狼狈为奸，令我楚家家破人亡的，我要从汪盛嘴里一个一个挖出来。;
他垂眸，嘴角泛起充满戾气的笑，;他以为交给我一个名字，就能保得住沈倾心，保得住他瞒着我打通的资源。只可笑他根本不明白，他成功那天，就是他身败名裂那天。;
仇恨的种子在8岁那年便已种下，此后的每一天，都用血海深仇的恨意浇灌成长，他复仇的心，早已无坚不摧。
十二年，他才等来扳倒沈宏那天，如今，不过区区七年而已，他等得起。
;你会觉得这样工于心计的我很可怕吗？;
他看向沈慕心，目光灼灼。
沈慕心被他仇恨的情绪感染，回想起沈家大火的真相，本就如乱麻的心被搅成一团浆糊。
她作为沈家养女，没有资格评判沈楚两家的恩怨。
但问她觉不觉得可怕？
她诚实地摇头。
从前或许会，但现在不会了。纵然沈家对她有恩，然而恩情中掺杂着更多的算计。她已经看开了。
楚慕天眉眼弯弯，露出释然的笑。
他靠近，深邃的双眼深深望进她眼里，;我把我最深的仇恨，毫无保留地告诉你了。你呢？你什么时候才愿意对我倾诉？;
或者是被他的真诚感染，沈慕心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将红酒饮下，眉眼低垂，好似在默默跟自己挣扎。
楚慕天也不催她，就这么静静看着，见她喝完了，顺手添上。
她低着头，轻声说：;我曾经自杀过。;
楚慕天一怔。
她没看他，捧着杯子小口地喝，借着酒精，像是终于下定决定鼓起勇气般，她放下杯子，将外套脱下。
她的睡衣款式有点像她曾经穿了七年的病号服，中间是一排扣子。她抬手，指尖搭在扣子上，动作缓慢解开第一颗，第二颗
楚慕天喉咙开始发干。
她将衣服往下拉，露出心口大片的莹润肌肤。
这样的动作有着太强的误导性，以至于楚慕天忍不住屏住了呼吸，然而，她的指尖在最靠近心脏位置的地方抚了抚，那里，有一道陈年伤疤。
他心脏瞬间揪紧。
;生下童童之后的那两三个月里，我大概是得了产后忧郁症，曾经不止一次出现幻觉，有一天晚上，童童饿得在床上大哭，怎么哄都哄不好，然后我;
她说不下去，声音顿住，但她想要说的，楚慕天已经猜到。
他盯着那道疤痕，不大，可仔细看甚至能想象到刺下去时的场景，光是想象着那个画面，他便已冷汗淋漓。
;正巧那天甄虹值夜班，她制止了我。;
她神色黯然，将扣子重新系上。
;很痛，比想象中要痛。但好在，我后来清醒了，再也没做过傻事。;
她是偏疤痕体质的人，当年也没有心情精心料理伤口，所以疤痕一直存留到现在。她曾自杀过的事情，如同伤疤隐秘的位置般，被藏在了她和甄虹的心里，再没第三个人知道。
今晚借着一点酒意，她终于敢说出来。
;对不起。;
楚慕天眼睛通红。
沈慕心重新穿上外套，捧着红酒杯继续喝，默然不语。
楚慕天别过头，不想在她面前显得太狼狈，擦掉眼角的泪水，轻声问道：;所以我碰见你的时候，你对我充满恐惧，是因为你害怕我会让你重新经历一遍这几年你经历过的痛苦，是吗？;
她没说话，但有眼泪滴落在酒里。
;那现在呢？;
他急切地低下头，想看清她的眼，;现在你还会害怕我吗？你对我的恨，有消除哪怕一点点吗？;
沈慕心闭上眼睛，两行眼泪冲刷而下。
;怕。;
她声音颤抖，脆弱而悲痛：;怕见到你，怕想起那些事情，可是更怕自己原谅你。你如果一直是坏的那该多好啊，为什么要告诉我真相呢，为什么要让我知道坏的是爸爸妈妈，为什么要让我听到你的痛苦？;
红酒杯从她手里滑落，砸在地上，红色蔓延，像极了鲜血。
比仇恨更痛苦的，是动摇仇恨的真相。
若能一直恨，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其实我想起来了，;酒意侵袭大脑，她一直以来紧绷的情绪在酒精下渐渐得到释放，泪水决堤般往下流，;我想起来我签过的字了，我真的签了，是我亲笔签的。;
楚慕天刚抬起想要安抚她的手在半空中停滞，他的表情，也一同停滞下来。
她说的，是那份协议吗？
那份，令他对她生出仇恨，将她和沈宏划分为同一个阵营的协议吗？
;我不是故意忘记的，;沈慕心捂着脸，声音悲痛，;我那时真的不知道，他骗我，他骗我说是给我做领养补充协议，说不签的话，会没办法做大学入学手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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