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慕天指腹摩挲着那小小的缺口,眸色眷恋。
;不舍得。在大火之前,我已经把它带出来了。
不仅仅是积木。多年来她曾经送给他的礼物,他都保留了下来,其它的锁在书房柜子里,唯独这份积木,总是忍不住拿出来把玩,自娱自乐。
积木木条上的缺口,是她弄出来的。
沈家在她高中之前,是不给她零花钱的。楚慕天刚上初中不久,就被奉为校草,迅速收割大批少女的心。他生日是一月份,正好是元旦之后,有不少女生拿了过节费,就偷偷买礼物夹着情书,塞到他的书包里。
沈慕心在他书包看到礼物的时候,自卑不已。哥哥对自己那么好,自己却连一份礼物都送不起。
附近大型商场过年会有联合社区的庆祝活动,正好那年的活动其中一个是招募小朋友去跳舞,她悄悄去报名,瞒着所有人,穿着闪亮红贴片的裙子去跳舞。
拿到她人生中第一笔零花钱。
她没有任何犹豫,钱到手之后立即就去逛了玩具城,千挑万选,选了一份积木,补上楚慕天的生日礼物。
楚慕天很喜欢,总是拉着她一起玩。她手比较笨,玩不过楚慕天,经常输,可她玩得很开心,因为哥哥喜欢她的礼物。
有一次两人玩积木时,沈慕心又手笨输了,其中一根木条从桌上掉下来时砸到了地板上,房间里没有地毯,清脆的响声之后,积木边缘崩了小小的缺口。
她有些郁闷,为自己破坏他的礼物感到难过。楚慕天为了逗笑她,故意拿刀子将缺口稍微割大了一些,然后用蓝色签字笔在缺口上画了缩小版的鬼脸,对她说,;心心,看,它在说,心心好坏,把我摔疼了。
她噗嗤笑了出来,乐不可支,抢过他手里的积木,坏坏地将缺口全部涂满蓝色,笑眯眯看着他,仿佛在说,看,它没办法说话了。
年少的快乐如此简单,一根摔坏的积木都能让两个人欢乐不已。
沈慕心不知不觉中,眼里又泛起了泪光。
她抬眸,看着楚慕天,声音沉痛道:;如果你真的连我送你的礼物都不舍得,为什么,却又舍得想要杀了我?
她指的是那场大火。
那天,她本该是在沈家待着的。若不是一通电话把她叫出去,她说不定就跟汪芳一样,葬身火海了。
楚慕天的笑容僵住,敛眸,将积木放下。
;心心,那通电话,是我让人给你打的。
什么?
沈慕心讶然张大嘴巴。
楚慕天自嘲地笑了笑,;你真的以为,那场大火,是我先点起来的吗?
他话里有话,沈慕心直觉当年的事情可能并不如她想象的那么简单,心跳砰砰狂跳,攥紧了衣角:;你什么意思?火不是你点的,是谁?
提到往事,尤其是他不愿去回想的往事,他神色寡淡下来。
;在那个家里,除了沈宏,你认为,还有谁想要我的命?
他的眼底压着浅浅的恨意。
沈慕心脑袋中闪过一个可怕的猜想,嘴唇哆嗦道,;是,是妈妈……
;你应该记得,大火前一天,汪芳非要给沈倾心买车票,让她去乡下看望外婆。那时候,沈家的公司已经被我击垮得差不多了,沈宏病发住院,公司焦头烂额一塌糊涂,那关头,她却让女儿离开桉市。心心,你认为,这是为什么呢?
当年发生的事情,其实大部分来说,沈慕心都是不太清楚的。
她只知道,自从他们在一张床醒来之后,楚慕天就开始有意无意疏远她,甚至态度逐渐冷淡,到后面几乎不怎么爱跟她说话。
因为不是同一专业的缘故,她只知道他忽然去了沈家的辉光公司实习,变得越来越忙碌,眉眼之间的稚气很快被成熟取代,短短时间内气质大变,屡屡收获沈宏的称赞。
然而,变故发生得很快。
辉光不知怎么回事,流水线订单突然出现大批量质检问题,紧接着,又被爆出山寨丑闻。沈宏脸上的笑容开始越来越少,沈家的气氛一天比一天压抑。
祸不单行,没多久,辉光内部人员**内幕曝光,工人们联名抵制纷纷罢工,事情闹得非常大。
沈宏从那时候开始,身体就不太行了,最后晕倒在会议上,被送进医院。
沈家的颓败,来得莫名而迅猛。
大火的前一天晚上,汪芳从医院探望沈宏回家,脸上非常难看,晚饭时,就提出让沈倾心去乡下看外婆,说是外婆生病了,她忙于整理公司内务没时间,让沈倾心去尽孝心。
虽然突然了点,但沈倾心没多想,乖乖请了假,第二天早上就出发。
那时为了节省开支,沈家的佣人全部遣散了,楚慕天因为要帮忙所以暂时请假回家,而沈慕心也因为沈宏病重的缘故请假在家。
那一天,一切都非常正常。唯一不正常的地方,莫过于傍晚时分汪芳出去了一趟。
也就在她出去后,沈慕心突然接到某位学长的电话,说是有事情要找她,让她马上回学校一趟。
再之后,便是沈家的滔天火光。
她不知道火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烧的,也不知道楚慕天来叫她的时候,这场火烧了多久。她只知道,汪芳就在火里,而同一个夜晚,沈宏抢救无效,在医院宣告死亡。
也是同一个夜晚,楚慕天露出他复仇的真面目,撕了她的录取通知书,跟她彻底决裂。
细细回想起来,似乎确实处处透着蹊跷。
;可,可是,如果真的是她要害你,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在现场?
沈慕心越想越心惊,惊的是万一事实真如她猜想的那般,那么,她便是误会楚慕天了。她一直以为,那把火是楚慕天放的,要的,是让她和汪芳一起死在火里。
楚慕天眼底闪动讥讽的光芒。
;她以为自己准备得天衣无缝,可我早就在提防她了。那天晚上,她故意将电线弄短路,借口要去找人来修,实际上,想把我锁在屋里,活活烧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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