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街的一座观景楼中,三楼靠窗的位置,有一穿着男装的女子正倚着凭栏往外眺望,收回视线时,恰巧捕捉到了裴寂弯腰让薛婳给他戴面具的这一幕。
看到他的一瞬间,女子的眼睛豁然一亮,有种发现猎物般的惊喜和兴奋。
再注意到他面前的姑娘时,女子眸光一转,心里已然冒出来一个主意。
薛婳给自己和裴寂戴上面具后,继续牵着他逛起来,注意到前面有个卖磨喝乐的摊子,过去挑选起来。
磨喝乐是一种泥塑的小佛像,大祈佛教盛行,因此衍生出了不少佛教有关的产业,磨喝乐便是其中一种。
这种小玩意儿在节日里尤其盛行。
磨喝乐大都用彩绘的木雕加以装饰,还要装在一个有栏杆的底座上,底座的样式各种各样,争奇斗艳,有红纱碧笼子、金银珍珠镶嵌而成的莲花、翡翠雕刻成的荷叶……
这种东西,便宜的几文钱就能买到,但是贵的,也有不下于数十两,甚至数百上千两的,端看制作工艺是否精巧、装饰是否珍贵了。
除了磨喝乐之外,还有“水上浮”——用黄蜡浇筑成凫(音同浮)雁、鸳鸯、龟鱼这些水中的生物,加以彩绘或雕刻;
谷板——在一块木板上布置小茅屋和各种花木、谷子,还有小人,呈现出微缩的村落景观,类似于现代的模型。
花瓜——将瓜果雕刻成各种花样,现代叫果雕。
还有方胜、果食、种生等各种新奇的花样,在这一天全都摆出来了。
这些花样有的流传到了后代,有的却已经失传了,薛婳看什么都觉得新奇,跟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似的。
一路走一路看一路买,东西多得都要拿不住了。
裴寂身上已经挂满了东西。
“哦好!”
前面传来一阵喝彩声,像是在看杂耍,奈何薛婳身高不够,就算掂着脚尖也看不清人墙里的情形。
“走,我们到前面去看看。”薛婳朝前面走去,面前忽然飞快跑过一道身影,将她腰间挂着的荷包猛地扯下来,抓着就跑。
薛婳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将手里拿着的磨喝乐往裴寂怀里一塞,“在这里等着我,别乱跑!”
话音未落,人已经追出去了。
敢抢姑奶奶的东西,今儿她非得将人逮到教训一顿不可!
“婳婳——”
裴寂不是真正的失忆儿童,自然不会在原地等待,抬腿追了上去。
只是街上人实在太多,一个晃眼的功夫就不见了她的踪影。
肩膀忽然被拍了下,他转过身,就看见一女子站在面前,穿着和婳婳同样的衣裳,戴着同样的面具,还一副与他熟识的样子,自然而然地来拉他的手。
然而这女人分明不是婳婳!
再结合刚才的事,裴寂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婳婳分明是被调离了自己身边!
这女人有什么目的?是冲着他来的,还是婳婳?婳婳现在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裴寂抬手掐住面前人的脖子,语气森然:“婳婳在哪儿?”
张莹,也即先前观景楼三楼那穿着男装的女子,她在看见裴寂的第一眼,便动了心思,再看他与薛婳那亲密的样子,脑子里瞬间想出来一个李代桃僵的主意。
她一面派人暗中跟着裴寂两人,一面换了和薛婳一模一样的打扮,一切都准备好了,便让人装作小偷将薛婳引开,自己再冒充薛婳接近裴寂。
她想得很好,自己现在穿着打扮都和薛婳一模一样,又戴着面具,怎么都不会被认出来才对。
可惜她太低估了裴寂,也高估了她自己。
看见她的第一眼,甚至不用看,在她上来拍自己肩膀的那一刻,裴寂就知道她不是薛婳。
张莹万没想到,远观俊美如神的男子,甫一接触竟然就给了她这么大一个“惊喜”,上来就要她的命!
她被掐得面色涨红,艰难出声:“我,我只让人,将她引开,没对她,做什么。”
裴寂将她甩开,大步朝薛婳刚才消失的地方走去。
张莹揭开面具,冲着他背影大喊:“喂!”
可惜那人头也不回。
张莹咳嗽了两声,嗓子难受不已,按说她本该生气的,然而他这般冷酷无情的性子,反倒愈发激起了她的好胜心。
就对那个“婳婳”那般情深么?那她倒要看看,他到底能够坚持多久。
“去,给我查查这两个人的底细。”
她对一直暗中跟着自己的侍卫下令。
“是。”
这边薛婳已经追上了偷自己荷包的小偷。
小偷自然不是真的小偷,而是张莹的一个手下,他没想到薛婳的速度会这么快,被一脚踹倒在地时还有些难以置信。
他想爬起来继续跑,薛婳已经一脚踩了上来,“我的荷包呢?交出来。”
实际上荷包里只装了一些零花钱,总共也没有二两,是她用来买零嘴的,真正要用钱的时候都是从空间里拿的,不过钱再少也不是小偷偷它的理由啊。
更何况这个荷包是薛母一针一线给她绣的,图案还是她自己画的,她很是喜欢,怎么能让小偷偷了去?
“在,在这里,求姑娘放我一马吧,我也是迫不得已啊。”“小偷”似模似样地哭诉着。
薛婳拿回自己的荷包,“呵”了一声,“你迫不得已就来偷我的钱?看你好手好脚的,还跑得这么快,不能找份正经工作?”
她将人提溜起来,扫了他一眼,见他虽穿着普通,但露在外面的皮肤既无菜色,手上更无茧子,哪里像个小偷?
愈发觉得这人可疑。
正好一队巡逻的城卫经过,她将人交给城卫,说明情况,城卫便将那人双手捆住拖在了队伍后头。
今日七夕节,街上人流量是平时的好几倍,很容易出意外,所以城中各处都有城卫巡逻,就是为了能够在出事的时候迅速反应过来。
原先蔡阔这个贪官在任的时候,上行下效,县衙里很是养了一批鲍明那样拿着钱非但不干事还各种欺压百姓的蠹虫,现在朱洪达作为代理县令,很是将原先官场里的不正之风整饬了一番。
也因此巡防的城卫不再如先前那般懒散,而是负责任了许多。
薛婳将荷包挂回去,往回走,就见裴寂迎面走来。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