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太妃伸手拿了那盒子过来,放在鼻端轻嗅了一下。
“这是……薄荷?”
雪白如玉的膏体中,散发着一股令人一闻便神清气爽的清凉芬芳,沈轻岚见她颇为意动的样子,便笑道:“正是薄荷,这润唇膏中添了杏仁油和蜂蜜,滋润度上去了,却不免腻得慌,因此儿媳又特意加了半滴薄荷油,用起来便觉得凉爽一些。”
说着便走上前去,指点杨姑姑从装着膏脂的盒子一侧,拿出一支做工精致的唇刷来,蘸了些唇膏之后,轻轻刷在庄太妃唇上。
庄太妃叫人拿了面镂空象牙柄手持镜来,照了半晌,又抿了抿唇,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本宫昔日只知道薄荷能做菜入药,万万没想到,做成口脂,竟也如此出色。”
“若不是新鲜薄荷太难得,厨房里叫人收了两三天才收回来两筐的话,又岂止做个口脂?”沈轻岚遗憾地摇了摇头:“这几日我也没歇着,得空便叫人去收,却也只得了两小瓶精油而已,这次也专程带了一瓶献给母妃,平时若有个头疼脑热,或者仅仅只是身子不爽快,便可以倒出一滴抹在太阳穴上,也能有提神醒脑之效呢!”
“听起来倒不错。”
“我嫁妆上几个庄子里,如今都打算种上鲜花香草,到时候也种几片薄荷,等原料多了,便可用来制皂,夏天用上这种薄荷皂,比冰桶都叫人凉快。”
果然女人之间,拉近距离的最好办法便是分享美颜秘诀,庄太妃此刻丝毫没发现自己正跟这一向看不上的儿媳相谈甚欢,只拿着铜镜左看右看,只觉得这口脂涂上去虽一点颜色也没有,唇上却更加莹润光彩,更觉满意。
魏太妃在后面伸长了脖子,听着婆媳俩的对话,心里如猫爪一般痒痒,但沈轻岚毕竟是庄太妃的儿媳,她已经连着拿了人家几样东西,脸皮再厚,也实在做不出继续讨要的姿态。
谁知道她手里好东西竟然这样多,来了两次,次次都能拿出些新鲜东西来,实在叫人眼馋。
想想自家儿媳,虽然也知道投其所好,经常拿一些宫外好用的东西来孝敬,可恨脑子实在驽钝,为何就做不出这些花皂啊精油啊润唇膏之类的!
暗暗叹了几声,她也早就忘记了之前听说这道指婚圣旨时,是如何转弯抹角嘲讽庄太妃的了:“上次本宫听阿岚说,打算开家脂粉铺子?”
沈轻岚点了点头:“是。”
“开张那天,可千万记得通知本宫一声,”魏太妃忙道:“本宫必定派人过去,替你压压场子。”
庄太妃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这倒不用劳烦魏姐姐,自己儿媳的场子,自然得本宫亲自去压。”
“咱们姐妹之间,还客气什么?”魏太妃暗暗咬牙:“好歹本宫也收了阿岚那样多好东西,这都是应该的。”
“是么?”庄太妃丝毫不给她面子,半开玩笑半认真道:“魏姐姐莫不是惦记着阿岚店里那些好东西吧,本宫可丑话说到前头,送你的归送你的,以后再要,可就要付银子了。”
魏太妃心下恼怒,面上笑容却丝毫不减:“那是自然,本宫难道还缺这点银子不成?”
“母妃说笑了,魏太妃娘娘又怎么会吝啬这点银子?”沈轻岚笑道:“开铺子的,难道还怕客人多?魏太妃娘娘那天尽管来,到时候有什么新品,我都替你留着。”
魏太妃心里这才舒服了一点,随意又说了几句,便告辞离开,匆匆回去试用她新得的花皂与精油了。
庄太妃见她走了,这才哼了一声,斜睨了沈轻岚一眼:“你也是,做生意竟然做到宫里来了,倒也确实眼毒,那魏玲珑平生就爱这些花啊粉的,你那铺子若真开起来,她保准便是那里的常客。”
沈轻岚抿着唇微微一笑:“还得多亏母妃,没想到这铺子还未开张,便已招徕了客人,可见实在是个好兆头。”
“还以为夸你呢?”庄太妃冷冷看了她一眼:“你要开个铺子玩,本宫也说不得什么,只别将心思全放在上头,倒忽略了自己该做的事情。”
见她又开启了训话模式,沈轻岚忙屏声静气站了起来:“儿媳明白。”
“你明白什么?”庄太妃没好气地开口:“每次说你的时候,答应得到是爽快,本宫且问你,上次本宫说的那些话,你可都记在心上了?为何钺王府至今未传出好消息?”
她越说心头越气郁不已:“你可知道,新来那位绮妃都已经有了喜,皇帝这些天待她如眼珠子一般,你这头却毫无动静,早知如此,当如不如娶了她进门……”
绮罗公主有喜了?
沈轻岚微微一怔,口中却丝毫不慢:“是儿媳的错。”
庄太妃自然知道,绮罗公主是万万不可能嫁给萧轶的,她故意这样说,也不过为了打压一下沈轻岚,好让她别得意忘形而已。
真以为送了几样东西来,自己便能完全接纳她了?做梦,自己又不是那脑子里只有美貌的魏玲珑!
先皇骨头都烂没了,还成天打扮来给谁看呢?
庄太妃嗤地一笑。
沈轻岚却暗暗叫苦。
萧轶那喜怒无常的性格,莫不是遗传的他娘吧?
早就知道婆媳关系难处,如今看来,自己当初还真是想得简单了,这庄太妃,实在不好伺候。
“母妃教训得是,”她心里哀叹了半天,却又无计可施,只得赶紧转移话题:“只是儿媳此次进来,除了孝敬母妃这些东西之外,还有件事情,想要求教母妃。”
庄太妃懒洋洋地朝后靠了靠,杨姑姑在旁边,连忙将她身后大迎枕调整了一下位置,好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说吧,什么事?”
“过几日女儿节,儿媳打算办个茶会,宴请一下京中沾亲带故的女眷们,”沈轻岚顿了顿:“去年年底时,永宁公主曾请儿媳赴过一次赏梅宴,这次儿媳也打算给她下个帖子,只是不知道,宫中其他几位公主,要不要也请上?”
其他几位公主只是个幌子,最重要的是,那位行动骄横,嘴上又刻薄的永善公主,要不要请?
其他公主都请了,若不请她,便是失了礼数,想必她又有机会大闹一场,若请了她来,她却又跟永宁公主关系不睦,两人见面就吵,说不准就又毁了自己此次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