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超再次恳求 陈老复又拒绝
蒋超肃然听着,不想陈永平是这样说话,当不得一头冷水,满面飞红。
陈永平将茶杯一端道“蒋兄请吃茶。”跟着说道“其实大河以北,技击名家很多。蒋兄英年好武,尽可任访一位名师,投到他门下,不愁不转眼成名。何况蒋兄武功已有根底;不是我当面奉承蒋兄,我们这小地方,真像蒋兄这种本领的还真少见。听说蒋兄也来了好几天了,请看我们这里可有铺把式场子,练武术的么?我们这里本来就很少练武的人。蒋兄刚才说得好,要学惊人艺,必须访名师;名师尽有,可惜不是我。蒋兄还是速回故乡,直隶是燕赵旧邦,民风刚强好勇,那里真是有的是好手。再不然山东曹州府……”
陈永平竟不留余地的置人于千里之外。蒋超年少性直,却也听出陈永平弦外之音。只是远道而来,到底要碰运气看。蒋超不等太极陈话毕,自己站了起来,从怀中取出一个红封套,双手放在太极陈面前道“老师傅,请不要推辞了。弟子怀着一片虔心,前来献贽投师。弟子倾慕盛名已很久,好不容易才投奔了来。老师傅,求你念在弟子年轻不会说话,空有一片诚心,口中说不出来。弟子习武,只是一心爱好,并不想称雄武林,更不敢挟技欺人。弟子指望练武身体健强,于愿已足。这是弟子一点孝心,另外还有弟子家乡中的几样土物,求老师破格收录下弟子。弟子逢年过节,另有贽敬。”末了又加上一句道“这是二百两的票子。”
这一说到钱,却大拂陈永平之意。陈永平面色一沉道“蒋兄这是什么话!我历来说话是有分寸的,我说我没本事收你作徒弟,这是实话,我绝没一点客气!你就摆上一千两银子,不错我爱钱,我愿意收你,可是收了你,我拿什么教你呢?这绝不敢当。像蒋兄这分天才,这分功夫,说老实话,足可以设场子,传授徒弟;我要在壮年,我还要拜你为师呢。”
这几句话让蒋超臊得低下头来,不敢仰视。太极陈却又说道“我可有点不合世俗的脾气,好在蒋兄也不会怪罪我。但凡江湖上武林同道,一时混穷了,找上门来,我一定待若上宾。住在我家,我必好好款待;要是缺少盘费,我给筹划盘费。蒋兄你却不然,你是很有钱的人,我倒不愿留你。我还有点琐务,蒋兄如果没事,我们改日再谈。”太极陈公然下起逐客令来了。
蒋超嗫嚅道“老师真让弟子失望而去吗?”
太极陈含笑说道“这有什么失望?我历来把这练武的事没看得那么重;再说你另投到别的门户去,将来一定也能成名,绝不会失望的。”
蒋超十分懊丧,强陪笑脸道“老师傅即是不愿收弟子为徒,弟子以为能拜识老师傅这样的技击名家,也引为一生之荣。这些许贽敬,算是弟子的一点见面礼,请老师傅赏脸收下。还有这几色土物,也是弟子特意给老师带来的,请老师傅一并笑纳吧。”
太极陈道“蒋兄,你这份盛情,我已心领了,我是历来不收亲朋馈赠的。人各有志,蒋兄,你谅不致强人所难吧?快快收起!要是再客气,那就是看不起我了。”说到这里,竟大声招呼道“老张!”
外面一个长工应声进来,问“什么事?”
太极陈用手一指道“把这几样东西,替蒋爷提着。”
长工答应着,立刻提了起来。蒋超一看这位太极陈,简直硬往外拒自己,只好把红封套掖起,脸上讪讪的站起来,向太极陈告辞。太极陈早已站在那里,侧身相送了。
蒋超往外走,陈永平送到客屋的门外,蒋超回身相让道“老师傅留步,弟子不敢当。”
太极陈竟毫不客气地向蒋超举手道“那么,恕我不远送了!”又向蒋超略微拱了拱手,转身进去了。
蒋超被长工们领引到门口。在过道里,蒋超站住了,长吁了一口气。蓦然想起太极陈说自己可以铺场子教徒弟,用不着再跟别人学习武术,这话来得太觉突兀。
“我只说练过武功,可是我究其实练到什么地步,他何尝知道?这显然是听那弟子先入之言了。这撅老头子这么拒绝我,定是听信了那姓方的谗言了。”
长工老黄看见同伴把蒋超的礼物提了出来,就知道碰了钉子。老黄倒有些过意不去,走过来,向蒋超道“蒋爷,怎么样?你不听我的话,非见他不可,果然让他驳了!”
蒋超垂头丧气,默默不语。长工老黄安慰道“何必跟他呕这个气,别处好武术多着呢。再投奔别人,绝没有这么不通人情的!蒋爷,你别生气,你歇一会儿,喝碗茶。”
蒋超道“谢谢你,这就很给你们几位麻烦了。黄大哥,我托你点事。实不相瞒,这次我到河南来,投师学艺,所有亲戚朋友全知道了;只大家给我送行,就热闹了好几天,全期望我把武术练成了回去。如今碰了钉子回家,黄大哥,你替我想想,我有什么脸儿见人?我想陈老师傅一定是听了别人的闲话,所以这么拒绝我。我打算过几天,再想法子疏通疏通。现在把这四色土物留在这里,回头烦你给他老人家拿去。就提我这次因为不回家,还往别处去,提着太麻烦了。就算不拜老师,这作为一点敬意,也不至于让你们受埋怨。”
老黄很是犹豫,蒋超不待他说回驳的话,立刻道了声“打搅,改日再谢!”丢下礼物,转身走了出来。
蒋超这时已感到十分绝望,回到店中,闷恹恹愁苦异常。等到午后,店伙从外面提进许多东西来;蒋超抬头一看,果然是自己送给太极陈的。没等自己问,店伙道“蒋爷,这是南街陈家打发人送来的,来人说有忙事,不见你老了。并且说你老知道。搁下就走,连回话全不等,我只得给你老拿进来。”
这些土物贽敬一任店伙堆放在案上,杨蒋超一言不发,对着发怔。那店伙还站在屋心,睁着诧异的眼光,要等蒋超说话。蒋超把手一挥道“知道了,放下,你去吧!”
蒋超把脚一跺,在屋中走来走去,发恨道“连礼物也不收,这撅老头子,可恶!”
蒋超越想越气,自己卑词厚礼,登门献贽,他竟这么拒绝人到底。想到可恼处,恨不得当天绝裾而去,另访名师,跟太极陈争一口气。
可是转念一想,自己的老师年师傅早就说过,这太极陈本已难求,若真个负气而回,那不是显得自己年少气盛,太不能屈礼了么?蒋超左思右想“要学惊人艺,须下苦功夫;尽管太极陈拒人过甚,我还得存心忍耐。我索性过几天,再去登门哀恳!早晚把他磨腻了,不收我不成。我天天去,我日日磨!”
作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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