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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

    几天后,梁启超接连发表两篇力作,一是,二是,表示绝不赞成恢复帝制,并奉劝袁世凯绝不可做皇帝,否则必为世人所讥所垢。

    这两篇文章如两颗炸弹震动神州,反响强烈,很多人都对袁世凯欲行帝制提出质疑和异议。非但革命党及民主人士反对,连袁世凯的北洋军老部下段祺瑞,冯国璋等将领都反对恢复帝制。冯国璋还专门进京询问。

    “总统,我看了报上梁启超反对恢复帝制的文章,他说的是事实么?”

    “哪里,那是一派胡言。你我多年弟兄,你还不了解我?我是绝不会做皇帝的。我如今是总统,和做皇帝有什么区别?我也没有传位给后代的打算。长子摔残了腿,老二只会吟诗作赋,其余的也都不是管理国家的料,我能把一国权柄交给他们么?你是读书人出身,应该知道历代帝王家都没有好下场的。明崇祯帝临上吊前后悔自己和后代生在帝王家。我每思此都内心恻然。我们袁家上几代没有活过六十岁的,我已五十七岁,怎么还会想当皇帝?更不会把这份罪孽留给子孙。”

    冯国璋看着袁世凯诚恳的脸又说:“总统说的是肺腑之言,就怕以后有人鼓吹推动,总统不得已推不掉……”

    “你放心,我不会做那种傻事。我已经在英国置了点儿产业,如果有人硬逼我做皇帝,我就去英国当寓公,不再问国事。”

    “清亡时总统对我们说:‘帝制**已经不合时宜,所以必然灭亡。现在世界潮流是共和立宪,列强没有一个不是行此政体的,因而富强起来。所以中国必然要行共和,走民主之路。我将为此而努力。’我们也都如此看。相信总统不会违背当时的正确看法。”

    “当然,当然,我怎么会走回头路,我一向是主张革新发展的。”

    冯国璋见袁世凯如此言之凿凿,便相信之返回驻军营地了。

    袁世凯的老故交,曾任清朝学部右侍郞的严修也来访,对袁世凯进行规劝。

    严修已年近花甲,戴着付黑边近视镜,一付老学究模样。他曾经很推崇袁世凯,认为他是不可多得的干材能臣。袁世凯遭贬时,他来安慰他,并与杨度一起送他到车站,袁世凯对他很感激。

    “慰庭兄,”虽然袁世凯已经当了四年大总统,但严修这个老学究仍用老称呼,袁世凯也没有现出不快,笑眯眯地应承着。

    “近来我在天津听说你要恢复帝制,自己当皇帝,可果有其事么?”严修盯着袁世凯问。

    袁世凯摇摇头:“哪里,这都是谣传。没有此事。”

    “噢,听你亲口这样说,我就放心了。民国已建立四载,深入民心。你也多次向世界和国人表达,要坚决拥戴共和,不使帝制复辟。近闻杨度等人办筹安会,意欲再行帝制。这哪里筹一国之安,实在是乱国害民。慰庭兄,你要对这班人严厉处置,绳之以法。”

    袁世凯静静听着,默不出声。

    严修又严肃地说:“自古以来建国立朝,皆举兵以得天下,未闻以文章而得天下的。只新莽一个先例,但很快就灭亡了。现在杨度等人打着筹安的旗号,挟芸台以蒙蔽你,外人不知道,还以为出自你的主意。看在我们二十几年故交的情谊上,我特地从天津赶来奉劝几句,共和必不能否定,帝制决不能复辟,中国再不能走**之路,必行民主政治。这是世界大势所趋。舍此路它路是走不通的。为了中国的未来,也为了你袁家的未来,我说出肺腑之言,望慰庭兄思之。”

    “谢谢你的劝告,到底是老友,能说出此番肺腑之言,我会认真考虑的。”袁世凯望着老友诚恳地说。

    送走了严修,袁世凯对自己的秘书官夏寿田说:“严修是我的老友,患难之交。他一生研究学问,致力教育,人品正直。别人的话我可以不听,他的话我要好好听取。看来关于帝制的事还要仔细三思,不可轻动。”

    杨度听说袁世凯有动摇,心里很着急。连忙与袁克定商议。

    “此番恢复帝制的事总统是主角,他如若动摇,或者退出,那这台戏就唱不成了。”杨度焦急地对袁克定说。

    “家父是老了,老于世故,遇事就畏首畏尾。”袁克定不满地说。

    “那怎么办?怎么样才能使他老人家坚定起来?”

    “我能摸准他老人家的脉搏。他是投鼠忌器,怕打不着狐狸反惹一身臊。但他肯定也憧憬着皇帝宝座的。他最担心的方面有两个,一个是列强的态度,一个是军事将领的态度,如果有这两方面的支持,他就会坚定起来。”袁克定看看杨度又说:“我就从这两方面入手努力,晳子,你继续发挥筹安会的作用,加大宣传,扩大影响,让更多阶层,更多行业都起来支持恢复帝制,那样老爷子就会被抬上轿,不走也得走。”

    袁克定对恢复帝制比父亲还要着急。父亲不当皇帝还是总统,还是一国之主。而要不恢复帝制,自己就什么也不是,一个白丁而已。父亲已经年近花甲,自己才三十出头,风华正茂。要抓紧呀,一定要想法当上太子,当上未来的皇帝。

    某种程度上,袁克定已经把自己当作太子了,前几天为了不使兄弟争位,他已经给二弟袁寒云搞了一次文字狱,狠狠打击了一下。

    在袁家兄弟十几人中,能于大公子袁克定争夺太子位的,只有这个袁寒云。尽管他声明自己寄情山水,只心仪于诗词歌赋。但袁克定对他还是不放心。前几天袁寒云为一小妾写了一首诗。小妾名薛丽清,为一昆曲名旦,好歌喉,好容貌。她进袁府一年,觉得侯门深似海,规矩太多,受不了束缚又出走了。袁寒云伤怀赋诗:“乍着微棉强自胜,阴晴向晚未分明。南回塞雁掩孤月,西去骄凤动九城。驹隙留身争一瞬,蛩声吹梦欲三更。绝怜高处多风雨,莫到琼楼最上层。”

    袁克定拿着这首诗向父亲告状:“父亲,二弟写诗讽刺您老人家。”

    “怎么?”袁世凯接过诗看。

    袁克定指着诗句说:“诗中说莫到琼楼最上层,就是说您老人家莫做皇帝,理由是高处多风雨,隐喻父亲执政不稳。”

    袁世凯最近犹疑不定,本来就心情不太好,听此言大为气愤:“我在外受人质疑,现在家里也闹了起来,当儿子的竟然写诗讽刺老子!把老二给我关起来,禁闭半月,看他还敢胡言乱语。”

    袁克定听了这话心中窃笑,小施伎俩,就让老二吃半月苦头,并在父亲心中留下恶劣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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