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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警察追查得越来越紧了。我有些挺不住了,跟章芳芳说准备出国躲避一阵。章芳芳也同意了。我开始准备出国事项。一但出了国,你们就查去吧。我躲避隐藏起来就什么也不怕了。

    这天晚上,我在一家餐馆吃完晚饭。走出餐馆大门,天已经完全黑了。我因为喝了些白酒,头有些发昏,腿也有些沉。

    我走进一条胡同,出了胡同就是停车场了。

    四周黑糊糊的,我吃力地辨认着道路向前走。突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我想回头看看,可还没等回过头,身后一道黑影向我袭来。我的头部遭受了猛烈地打击。在倒向地下的一刹那,我似乎看到了一双黑色的尖头男皮鞋在夜光中闪着光。随后我就失去了知觉,什么也不知道了。

    如苍蝇振翅般的耳鸣一阵阵响着。模糊不清的视野中漂浮着一根白色棒子。过了一会,目光渐渐对焦,我才知道白色棒子原来是天花板上的日光灯。

    有人握着我的右手。接着,眼前便出现一张白皙面孔。那是个戴着眼镜的女人。但女人的脸旋即消失在我的视线范围以外。

    我在心里想,这里是哪里?自己究竟在干嘛?

    又有好几张脸孔出现在我面前。所有人都俯瞰着我,我这才注意到自己是躺着的。刺鼻的消毒水气味窜进我的鼻腔。

    耳鸣的情形仍旧没有改善。我试着转了转脖子,结果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全身的血液流往头部,疼痛如海浪般一阵阵传来。

    仿佛做了无数个恶梦般,心情相当不快。但我却记不起任何一个梦境的内容。

    “你醒了吗?”盯视着我的其中一人紧张地问道。那是个脸型瘦削的中年男子。

    我微微点头。只是如此都令我头痛欲裂。我忍着疼痛发问,“这里是?”

    “医院。”

    “医院?”

    “你最好不要说太多话。”男人说。此时,我才注意到对方身上穿着白色上衣。在场的其他人也是如此。女人则是穿着护士服。

    之后,时间就在我半睡半醒之间流逝。医生和护士忙碌地做着事,我却全然不明白他们在做些什么 。

    我试图回想自己究竟为什么被送到这里来。然而,我不记得自己被送到这里,对自己接受了什么治疗也毫无印象。只不过,现在我看到自己正在注射点滴,头部似乎包裹着绷带。从这些事情研判,自己应该受了什么严重的伤,或是生了什么严重的病。

    “任总,任总。”

    听到有人在呼唤着我,我吃力地睁开眼睛。

    “你现在的感觉如何?”医生俯视着我。

    “头很痛,发昏。”我吃力地说。

    “还有吗?有想吐的感觉吗?”

    “好像不太明显。”

    医生点了点头,对身旁的护士轻声耳语。

    “那个,”我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你完全不记得了吗?”医生问。

    “不记得了。”

    医生也点了点头。他的表情仿佛在表示这样是必然的。

    “发生了很多事。”医生说。这种说法清楚表示出他是局外人。“不过大致的情况,还是问你的家人好了。”

    “家人?”我又重问了一次。

    医生于是注意到自己犯了个小错误。“你应该有个未婚妻吧?”

    “未婚妻?”。我搞懂医生在指谁了。“是章芳芳来了吗?”

    “她一直在等着你醒过来呢。”医生对护士使了个眼色之后,护士便离开了房间。

    敲门声随即响起。医生回应,门随之打开,章芳芳跟在刚才的护士身后走了进来。她身上穿着蓝色的毛衣,外面还披了件白色羊绒风衣。

    “任总!”章芳芳跑近床边。“你还好吧?”

    我略微摇了摇头。“我完全不记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任总似乎对那个事故没有记忆。”护士说道。

    “啊,这样啊……”章芳芳蹙眉看着我。

    医生和护士大概是想让我们独处,所以离开了房间。关上门之前,护士还叮嘱了一句:“请不要突然从病床上起身哦!”

    只剩下两人后,章芳芳又重新凝视着我。她的双眼有如受风吹拂的水面般湿润。

    “你醒来太好了。”章芳芳说。她没有涂上口红,所以嘴唇的颜色感觉起来不怎么健康。“我担心你会不会就这样一睡不醒了呢。”

    “喂。”我看着章芳芳那接近素颜的脸说道。“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刚才护士说的那个事故又是什么?为什么我会在医院里?”

    章芳芳又蹙起双眉。“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嗯,不记得了。”

    “任总你啊……”章芳芳咽了口口水,润润嘴唇后继续说了下去。“……差点就被杀死了。”

    “咦……”

    我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后脑勺也同时感到一阵抽痛。

    “三天前,当你从餐馆里出来要去停车场时……”

    “餐馆?”

    “就是‘东亚饭店’啊。你出了那家餐馆,要去停车场时被人打倒在胡同里。

    “胡同……”

    我的脑海里浮现出模糊的影像,影像却无法变得清晰,犹如戴了一副度数不合的眼镜般令人不快。

    “听说啊,如果再晚个三十分钟才发现,你就会有生命危险了呢!还好你运气不错。”

    “我的头……被打了吗?”

    “好像是被什么非常坚硬的物体敲到。你不记得了吗?听发现的人说,你流了好多好多的血。”

    我想象着那幅画面。但我仍然无法立刻相信,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不过,我隐约觉得,头遭到硬物殴打,是自己记忆里的一块碎片。我隐约记得有一道黑影从背后袭击过来。对了!确实是在小胡同里。那道黑影究竟是谁呢?

    “我觉得有点累。”我说。

    “要好好休息哟。”

    章芳芳把盖在我身体上的被子拉好。

    隔天,有两名男子来到我的病房。是市公安局刑警大队的刑警,我见过。他们说有事想问我,只需要十分钟就可以。章芳芳正好提着水果进来,刑警们并没有要求她回避。

    “你的身体状况如何?”年龄较大的刑警问道。他的脸庞虽然削瘦,穿起肩膀宽阔的衬衫却十分合身,浑身散发着精炼能干的气息。另一名年轻的刑警,不管是严肃的表情也好,剃得短短的头发也罢,怎么看都像一个性格严谨的人。

    “头还是会觉得痛。不过大致上好一些了。只是好多事想不起来了。”我躺在床上回答。

    “你真是伤得很重呢。”年龄较大刑警皱着眉,缓缓摇着头说。“看上去像是动了大手术。”他轮流望着我和章芳芳说道。

    “似乎是如此。”我说。

    “他的头骨断裂了。”章芳芳回答。她把椅子放在离刑警们些许距离的地方,坐了下来。“据说有血块压迫到大脑。”

    “这么严重啊。”刑警的嘴角扭曲,“你捡回了一条命呢。”

    “可是我完全不记得发生什么事了,所以也没有捡回了一条命的实际感受。”

    “你是说,你不记得遭到袭击时的情况吗?”

    “是。”

    “那么,你当然也没有看见袭击你的人是谁吧!”

    “是的。不过我倒下时似乎看到了他穿着一双男式的黑色尖头皮鞋,很新很亮……”

    “尖头男皮鞋么?”刑警又问:“如果你又看到那双鞋,有把握认得出来吗?”

    “我想我应该可以。”

    刑警点了点头。

    “其实,当我们接到通报时,为了要确认你的身份,我们查看了你身上带着的东西……那个,有什么东西啊?”年龄大的刑警问年轻的刑警。

    “钱包跟一把钥匙,还有……”年轻刑警看着笔记本说。“一包用过的面纸,总共就是这些。”

    “钱包里面呢?”年龄大的刑警问。

    “有现金二千五百十五元。两张信用卡、驾照、以及三张名片。”

    年龄大的刑警又转身问我:“除了刚刚听到的东西以外,那天夜里你身上还带着什么东西吗?”

    这句话等同于询问我是否有东西遭抢劫。

    “我想应该没有。现金的金额我记不太清楚,但我想大概只有那么多。”

    年龄大的刑警点了点头,像是表示这样的回答就可以了。他又问:“那么,犯人为什么要攻击你呢?只是为了抢钱么?”

    “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最近你身边有没有什么怪事发生呢?例如接到什么奇怪的电话,或是收到什么可疑的包裹信件之类的。”

    “我想应该没有。”我转头问在旁边聆听谈话的章芳芳,“有吗?”

    章芳芳默默地摇了摇头。

    “你有印象自己可能遭到谁的怨恨吗?”刑警又问。

    “应该没有吧。”我说。

    年龄大的刑警说完请多保重后,两名刑警就离开了。

    “希望可以早点抓到犯人。”章芳芳说。

    “是啊,我们也这样想。”刑警回答。

    两天后,两个刑警又来到病房。

    年龄大些的刑警说:“我们从停车场周围的监控录相查到几个你被打那晚可疑的人。”说着他拿出几张照片让我看。

    年轻的警察说:“打你的人应该是年轻男性,所以把你打得这样重。根据击打部位判断,他个头跟你差不多。”

    我看着那几张照片。视线首先注意的是他们穿的鞋。我一下看到一双尖头又黑又亮的男皮鞋,不由说道:“就是这双皮鞋。”

    年龄大的警察马上问我:“你认识穿这双皮鞋的这个人么?”

    我往上看,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又不由说道:“这是我们公司财务部的**呀。”

    “是么?你看清楚了么?”警察追问。

    “是他,没错。我上班时天天看到他呀。”

    “你再看看那几个人。”

    我又看了另几张照片,他们都没穿尖头黑亮的皮鞋。有两个穿着旅行鞋,一个穿着运动鞋,还有一个穿着平头皮鞋。再看看脸,我都不认识。我微微摇头说:“这几个我都不认识,看穿的鞋也不是那个打我的人。”

    “这个**与你有矛盾么?”年龄大些的警察问。

    “没有。他平时不爱说话,没跟谁吵过架。”

    警察说:“我们还要继续调查。”就告别走了。

    隔了一天,章芳芳来看我时,神情有些异样。她天天都来看我,但今天神色很不一样。她伏在我的病床上,小声对我耳语:“我派人探听得知,打你的人是**,他招供了。”

    “他为什么打我?”我诧异地问。

    “他暗恋着刘畅,跟踪过她,发现她与你有暧昧关系,**就很嫉恨你。在你毒死刘畅的那天晚上。**又跟踪了刘畅,看到她坐上你的汽车,你们一起开车走了。之后他又猜测到是你为了跟我结婚杀死了刘畅。所以对你进行报复。”

    “那他为什么不报警呢?”

    “他认为你有钱有势,就是报警了警察也不一定认真查。或者你进了监狱也会很快被捞出来。所以决定亲手处置你。”

    “那么我现在也暴露了。”

    章芳芳点点头,说:“你现在要保住自己,只有一个方法。”

    “什么方法?”

    “你就装作病情加重,成了植物人。这样就不会被送进监狱了。”

    我沉默了。是的,如果不装成植物人,伤好后我肯定被逮捕,追究杀死刘畅的刑事责任。可装成植物人,能装得像么?就是装得像,一辈子像植物人一样活着,躺在病床上,人事不知,那有什么意思呢?活着不如死了。

    我闭上眼睛,看到了我的两个前途,一是被当作杀人犯枪毙,二是当作活死人永远躺在床上。

    “你能按我说的话做么?”章芳芳低声问。

    我微微摇头,说:“装另一个人很难,装植物人也很难。我要自首,痛快地了解。就算我做了一个黄梁美梦吧。”

    章芳芳伏在我身上啜泣起来,是的,她的董事长夫人的美梦也破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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