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第二天上午九点半,齐喜妹来到孟晓春卧室,说:“我刚才到夫人卧室侍候她起床、更衣,一进门就看见地上有封匿名信,肯定是夜里从门缝塞进来的。夫人让我把信交给你。”说罢她递过这封信,然后转身离开了。
孟晓春打开信,上面写着恐怖台词:
行动将像闪电般迅速,我要立即前来杀死你!
写信人真是步步紧逼呀,看样子还要采取进一步行动。此人真要像闪电迅速行动么?真要前来杀死杜美君?孟晓春不由紧张起来。她敲敲门走进杜美君的卧室,齐喜妹正在给杜美君梳头,杜美君浓密光滑的黑发瀑布般松散开来。孟晓春有些羡慕地想,她的头发真好呀,其它地方也哪哪都好,单从外表看,她真是个完美的女人,一顾倾人城呀。
看到孟晓春,杜美君说:“你来得正好。你帮我看看今天我穿这身衣服配什么首饰合适。噢,张吉人新送我一条白金项链,你也帮我评价评价。我每次来,这位绅士都要送我珠宝。”她不无夸耀地笑说。接着她手向床头柜一指:“首饰盒在那里,你拿过来。”
孟晓春走过去拿首饰盒,她的手不经意碰到了首饰盒下面的一个按钮,一个很浅的小抽屉打开了。她看到小抽屉里放着一张报纸,报纸上有几张照片,其中一张照片里有一位贵妇人坐在豪华敞棚马车上,街两旁拥挤着观看的人群。她正想仔细看看这位贵妇人是谁,杜美君的怒吼响起来:“乱看什么?快拿过来!”
在关上抽屉时,职业习惯促使孟晓春扫了一眼报纸的名字和日期,是三年前9月19日的《香江晚报》。孟晓春知道,这是香港的一家小报。她很奇怪,杜美君为什么要珍藏这样一张三年前的小报呢?
“你为什么乱翻我的东西?”杜美君抓过首饰盒指责。
“我不经意碰到了盒下面的按钮,抽屉就弹开了。我不是故意打开的。”
“你走吧,出去吧。”杜美君生气地说,她也不让孟晓春帮她选首饰了。
孟晓春也很生气,她扭头向外走。走了几步她又想起来这里的目的,她转过身,从衣袋中拿出匿名信晃了晃说:“夫人,这封信你看了么?”
杜美君扫了一眼信封,知道这是又一封匿名信,不耐烦地说:“没有。看什么?都是差不多的话。”
“这封信里的话比其它信都要激烈。”
“是么?我看看。”杜美君接过信,掂了掂,又有些犹豫了。她把信又递给孟晓春,“还是你读读吧。”又吩咐齐喜妹:“你先出去。”
孟晓春把信里的台词读了一遍。杜美君听了后脸色变得惨白。
“夫人,你这几天行动应该特别小心,以免……”孟晓春看着杜美君惨白的脸没有说下去。
杜美君突然叫了起来:“我小心,我小心什么?你才应该小心。我请你来是保护我的,你就得小心保护好我。”
孟晓春皱了皱眉镇定地说:“你有什么行动,要做什么事一定要事先告诉我。”
杜美君尖声说:“上厕所、洗澡也要告诉你么?行了,你出去吧,把齐喜妹叫进来。”
孟晓春走了出去,气岔地想:“真是个无礼的女人!”
半小时后,孟晓春又被叫到杜美君的卧室,城堡中的其他人也都被叫来了。
杜美君坐在宽大的靠背椅上,女皇般地发布命令:“从现在起到午饭前我要背诵台词。我有个习惯,背诵台词不能有人听,否则就定不下心来。你们都离开我远一些,至少也要离开我的卧室100米以上。等午饭前10分钟再来叫我。”
大家听完吩咐都散开了,包括卢连成。杜美君又吩咐齐喜妹到厨房给她拿瓶汽水来。
孟晓春待大家走开后,对杜美君说:“我还是留在隔壁卧室吧,我要保护你呀。”
孟晓春叫起来:“你听不懂我的话么?我不准任何人留在100米范围内。你走,你到城堡外边去。”
“那你自己一定要小心。”
“这大白天的怕什么?你真是疑神疑鬼、草木皆兵了。”
“我觉着……”
“你不要说了,出去吧!”
孟晓春只好走了出去,她想,这种有怪癖的女人真是令人生厌呀。走到城堡外边,她在花池边一棵树下的长椅上坐下了。她看看三楼杜美君卧室的窗户,觉得距离足够100米以上了。这时她看到杜美君把卧室的窗户也关上了。她冷笑着摇摇头,这女人是真怕别人听到她背台词呀。她又想,杜美君把门窗都关严了,估计不会出什么事,于是打开带出来的书看起来。
八
孟晓春正专心致志看书,齐喜妹脚步匆匆走了过来。
“孟小姐,不好了,夫人她,她死了!”齐喜妹紧张、害怕地喘着粗气,嘴唇哆嗦着。
“怎么回事?”孟晓春职业性地看看手表,11点50分,离开午饭还有十分钟。
“我按夫人的吩咐在午饭前10分钟去叫她。打开门,看她躺在床上。脸上都是血。走近一看,她,她脸上血肉模糊,已经死了。”
“我们去看看。”孟晓春与齐喜妹急步向杜美君的卧室赶去。
走进杜美君的卧室,孟晓春看到杜美君展开四肢仰躺在宽大的床上,她竟然一丝不挂,*着雪白的身体。她的脸已经被打烂了,露出了肌肉和白骨,满脸是血。显然,她的脸遭到硬器重击,而且用力打击多次,使她面目全非,血肉模糊。
孟晓春扫视四周,室内东西很整齐,没有打斗或挣扎的痕迹。杜美君脱下的衣服很整齐地放在床头柜上。看来杜美君不是被人剥下衣服,而是自己脱下衣服躺在床上的。那么她为什么要裸体躺在床上呢?只能有两个原因,一是她想睡觉,二是她想*。她上午九点半起床,现在是11点56分。她不应该刚起床又想睡觉,那就是她想*了,她想与谁*呢?不应该是她的丈夫,因为夫妇一夜有很长时间可以从容*,完全没必要在上午起床后又这样做。那么这个男人是谁呢?
孟晓春问齐喜妹:“你进卧室时没见到其他人吧?”
齐喜妹摇头:“没有。”
孟晓春又问:“你没动室内的任何东西吧?”
齐喜妹又摇头:“没有,我什么也没动。当时我吓坏了,扭头就跑出屋了。”
“你看看这屋里少了什么东西么?”
齐喜妹仔细扫视四周,说:“夫人的首饰盒不见了。”
孟晓春也仔细察看,那首饰盒果然不见了。”她看看齐喜妹说:“你刚才进屋时没发现首饰盒不见了么?”
“我刚才进屋时看到夫人死了,又死得这么吓人,害怕得连忙跑了出来,根本没看室内的东西。”
孟晓春说:“你现在去把卢连成和张吉人叫来。”
齐喜妹走出后,孟晓春拿过被子把杜美君的裸体盖上了。虽然她厌恶这个女人,但是她觉得还是应该保护这个已死女人起码的尊严。
卢连成和张吉人走进卧室,他们已经听齐喜妹讲了死讯,都沉着脸。卢连成走到床前,他看了一眼杜美君的脸捂上眼睛。
孟晓春说:“对不起,卢先生,我没有保护好她。”
片刻后卢连成拿开手说:“这不怨你。我们都知道,是她让你这段时间远离她的。”
“但我还是觉得很抱歉,很难过。”
“不要说这些了。我们现在应该做些什么?”
“应该报警。人被谋杀了必须报告警察。”
“我这就去打电话报案。”卢连成说着走了出去。
孟晓春又对张吉人说:“这卧室的任何东西都不能动,在警察来这前要把门错好。还有,不能让任何人离开小岛,也不能让警察外的其他人来岛上。”
张吉人说:“好,我去安排。”
香港警方的毕守信警长和四名警察来到琵琶岛。孟晓春向他介绍了自己来这里的任务和杜美君被害的情况。法医仔细检查了尸体,没有发现*的迹象。毕警长领着下属仔细检查了现场并拍了照,他们搜集了指纹、血迹、毛发等可能与案件有关的痕迹。之后提出要同岛上的每一个人谈话,调查了解情况。
张吉人按毕警长提出的要求安排了一个带套间的僻静房间。毕警长让孟晓春坐在里间旁听,以便下一步共同分析案情。
第一个被找来谈话的是卢连成。孟晓春从门缝中看到他脸色阴沉,他并没有像一般丈夫那样悲伤,还很镇定。
“卢先生,请问今天上午九点五十分至十一点五十分这段时间里你在哪?在做什么?”毕警长的发音低沉而清晰,隐含着威严。
“为了不妨碍我妻子背诵台词,我让城堡的仆人佟贵与我一起到小岛的北边去捕鸟,那里的树林里有很多好看的小鸟。”
“一直捕到中午?”
“是的。十一点40分我们回城堡准备吃午饭。片刻后听到了我妻子的死讯。”
“你妻子有仇人么?或是得罪了什么人么?”
“她应该没有仇人。至于得罪人么……她脾气不太好,可能会引起一些人的不满,但我想还不至于引起别人的杀机。”
“你知道匿名信的事么?”
“知道。”
“你认为什么人可能给你妻子写匿名信?”
“这我说不好。如果我知道了,早就阻止或报警了。”
“你的妻子有个人财产么?”
“有一些。”
“有多少?”
“我说不太清楚。因为我的财产比她多得多,家里根本不需要她的钱。”
“你们夫妻感情如何?”
“应该说还可以。我经常在外跑生意,在家时间不多。但在家期间我们关系还可以。她是名人,在社会上影响比我大,我很注意保护她的名声,当然,这对我也有利。我每次外出回家都给她卖贵重礼物,她很高兴。”
第二个谈话人是张吉人。
他穿着一身很高档的休闲装,雪白的丝质衬衫,背头梳得一丝不乱。他坐到椅子上,翘起二郎腿。
孟晓春从门缝中看着张吉人的姿态想:这位阔佬在任何地点、任何时刻都不忘显示他的高贵身份,警察真应该把他带回警局去讯问,以杀杀他的威风,削弱他的优越感。
“张先生,你同杜美君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毕警长又开始询问。
“我与卢连成经常有生意往来,我又很喜欢看剧,就这样与杜美君认识了,认识她有五、六年了。”
“你知道有人给杜美君写匿名信的事么?”
“听说过。具体情况不清楚。”
“你认为谁可能给她写匿名信?”
“我对这事了解不多,也说不出什么。”
“杜美君到你的城堡做客,却在这里被谋杀了,对此你怎么想?”
“对此我很遗憾,也很气愤。我不知道凶手为什么要杀害这个女人,手段又这么残忍。”
孟晓春听了这话想:张吉人这是间接地否定自己是凶手。
“凶手就在岛上,你认为谁可能是凶手?”毕警长又问。
“这我说不好。我的几个仆人都是忠厚、老实人,而客人都是杜美君的亲属和好友,我想不出谁可能杀害杜美君。”
“今天上午九点五十分至十一点五十分这段时间你在哪?在做什么?”
“我在城堡的阳台上听唱片,我喜欢西洋音乐,有很多西洋音乐的唱片。我的女仆于春燕为我烧咖啡,又为我捶背。”
接着被叫来谈话的是杜明远。孟晓春看到他脸色苍白,眼神里露出紧张和不安。这个内向的孩子遇到这样残酷的事肯定受了惊吓,又担心今后的生活和前途,他的惶惶不安是可以理解的。
“你不要紧张,我们只简单的问几个问题。”毕警长的声音也变得温和了。
杜明远点点头。
“你的养母对你好么?”
“我父母去世后,她收留了我,又供我读书。”杜明远没有直接回答问题。
“你知道匿名信的事么?”
杜明远迷惑地看着毕警长:“什么匿名信?”
“这么说你不知道你养母收到过匿名信。”
“我在学校里住宿,只在放假时回家。家里的事我知道的很少。”
“昨天上午九点五十分至十一点五十分这段时间你在哪?在做什么?”
“我去海边游泳了,我很喜欢游泳。”
“你发现你的养母和她的亲友有过什么矛盾么?”
“没有。我平时不在家,不太了解家里的情况。”
“你听过你的养母最近讲过什么使她不愉快的人和事么?”
“没有。”
对岛上每一个人的询问结束了。毕警长将孟晓春从里屋叫了出来,笑着对她说:“孟警官,询问结束了。谈谈你的分析和想法吧。”
孟晓春笑说:“在你们面前,我是小学生,我就抛砖引玉,说说我的粗浅想法,供老师们参考。”
毕守信笑说:“你别客气,请说吧,我们要聆听高见呢。”
“我可没有高见,只有些不成熟的想法。”孟晓春脸色严肃起来,开始讲述她的分析。
“首先,我们分析一下这个案件的性质:是图财害命?是争风吃醋而下手?还是仇杀?”孟晓春扫了一眼警察们,他们都在注意倾听,她继续说:“虽然杜美君很贵重的首饰盒不见了,但我认为图财害命的可能性不大。如果想窃取首饰盒,完全可以在夜间或杜美君不在时下手,没有必要在大白天动手,这样很容易被人发现,而且当时杜美君还在室内。另外,杜美君死前没有争斗,而且她赤身裸体躺在床上,衣服整齐地摆放在床头柜上,也不像有人入室盗窃、抢劫的样子。她这样很像是要准备*。所以她面对的也不像是仇人,对仇人她怎么能从容地展开裸体呢?杜美君性关系混乱,很可能引起争风吃醋,因为这个被杀是有可能的。杀人者行凶后拿走首饰盒,让人们怀疑这可能是图财害命。”
毕警长和警察们一边听着一边思索。
孟晓春继续说:“再谈下一个问题,谁可能是凶手?从目前情况看,岛上的人都有行凶的可能。卢连成、张吉人虽然说在上午凶手可能行凶这段时间内不在现场,又有人陪着,但陪着他们的仆人也可能没有全部时间都陪在身边,也可能因主人的吩咐而说谎话。其他人都有作案时间。至于作案动机,我分析每一个人都有。张吉人、于一夫与杜美君有性关系,他们与卢连成可能因争风吃醋而行凶。陶杏因经营危机向杜美君借钱被拒绝,她又向卢连成借,又被杜美君阻拦,杜美君还粗暴地指责他们有暧昧关系。陶杏因此可能心生怨恨而行凶。
齐喜妹的四岁女儿被杜美君赶出剧场而遭车祸,杜美君接听医院电话后又没有及时告诉齐喜妹,使她没有在女儿临死前见她一面,齐喜妹为此有怨恨可能行凶。杜明远虽然没说与养母关系是否融洽,但杜美君是个脾气乖戾、嚣张的人,对杜明远可能会有粗暴、强制行为,杜明远很内向,可能会忍耐不住而有过激反应。而张吉人的仆人们可能受主人指使而行凶。”
“那么你认为谁行凶的可能性大一些呢?”
“我认为女性行凶的可能性较小。因为杜美君死前的样子像是要*的,这点女人是办不到的。杜美君是被用钝器多次重力打击面部而死,一般而言,女人是没有这么大胆量和力气的。”
毕警长接道:“我觉得杜明远行凶的可能性较小,他还是个孩子,可能没有这么大的胆量和力气,也不会对养母有这么大仇恨吧?”
孟晓春微微点点头,她也不希望把这个孩子搅进去,这个从小失去双亲寄人篱下的孩子够可怜了。
“你的分析对我们大有帮助呀,谢谢你呀。”毕警长笑说。
“不客气啦,这也是我的责任么。”孟晓春也笑说。
“刚才你说的是一个总体情况,下面大家再逐个人仔细分析一下,每个人都要发言,众人的智慧就是火眼金睛呀。”
大家一直分析到晚上,警察们才离岛回警署,他们回去还要化验分析各种搜集的现场痕迹。
九
送走了毕警长一行人,孟晓春决定与岛上的当事人单独谈一谈,单独谈与正式询问往往会有不同的效果。这是尽刑警的责任,也是出了大事以后的人之常情。
卢连成坐在卧室里,圆圆的眼睛看着杜美君的遗物,默然无语。
“卢先生,请你节哀。”孟晓春轻声对他说。
卢连成看看孟晓春说:“真是人生如梦,一个活生生的人,说去就去了。”
“卢先生,请恕我冒昧,问你一句可能唐突的话。”
“你问吧。”
“你们夫妻间的感情是怎样的?情深意切,还是……”
卢连成沉默片刻,说:“我们夫妻间的感情谈不上情深意切。我经常在外跑生意,她也经常出外演出,我们分多聚少。为了你更多了解情况,以利破案,我今天就多说几句吧。常言道:‘安分守己。’就是说,人要在世上安身立命,就要安分守己,也只有安分才能守已。可杜美君不是个安分的人,她常异想天开,行为乖张。她在外面有很多风言风语,也难免传到我的耳里。”
“那你为什么不劝劝她呢。”
“我经常在外,鞭长莫及。在者,我也管不住她。她任性、娇纵惯了,一向我行我素,是不会听人劝的。”卢连成看看孟晓春又说:“我常年在外,寂寞难耐,也难免有些风韵之事,就更不好管她了。我们夫妻各行其事呀。”他扫视室内杜美君的遗物叹口气说:“不过,我们毕竟夫妻十年,‘一日夫妻百日恩’,感情也还是有的。这一天来,我心里不好受呀。”
沉默片刻,卢连成又说:“不瞒你说,我隐隐有种预感,杜美君早晚可能出什么事。安分才能守已,不安分就不能守已,就守不住自己。但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出事,事又出得这么大,这么惨。这一天来我脑海里总晃动着两张脸,一张是她如花似玉的脸,一张是她被砸得血肉模糊的脸。这两张脸一晃过,我的心很痛,真的很痛。我希望她在天堂里能恢复本来面貌。”卢连成沉重地低下头。
“卢先生,还有一个比较唐突的问题。”
“你问吧,我没有什么不能回答的。”
“你和夫人有白天*的习惯么?”
“没有。近些年我们晚间*都越来越少了,怎么还会在白天?在这里做客就更不会了。”
其实孟晓春也觉得卢连成作案可能性不大,但为了破案,还是要问的。侦察案件是任何一个细节也不能放过的。
“卢先生,你看过《香江晚报》么?”孟晓春总觉着那张报纸有些蹊跷,杜美君为什么要珍藏三年前那张小报?自己看一眼她为什么反映那样强烈?不过她没有把这一情况告诉毕警长,因为她还拿不准是怎么回事,想自己先调查一下。
“《香江晚报》?是张小报吧?我没订过,也没买过,但听说过。”
卢连成又说:“提到报纸,我想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
“请你不要把我家里的事向新闻界讲,我还要做生意,还要同社会各界交往,名声还是重要的。”
“这请你放心,我们侦查有一条准则,替当事人保密。”
“看来请你来是请对了。”
“可我没保护好你妻子,我心里很内疚。”
“我说过,这不怨你,你不要自责了。”
“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对杜明远以后有什么考虑?”
“我会继续抚养他,直到他能独立做事。”
“先生是个大度的人,我先替明远谢谢你。”
“我的收入养这么个孩子没什么问题,我也要替美君尽责任么。”
张吉人在阳台上纳凉,看到孟晓春他笑了:“我知道你会来找我。”
“为什么?”
“你是个刑警,总要不断调查吧。”
“我找你不是为了调查,只不过想随便谈谈。”
“随你怎么说,请坐。”张吉人指指身边的一张摇椅,又吩咐仆人送两杯咖啡。
“张先生,杜美君经常来城堡做客么?”
“我继承这城堡后,她每年都要来几次。”
“她每次来都要带很多人么?“
“差不多。她是个喜欢大场面的人。”
“每次来你都要送她珠宝?”
“差不多,她也是很喜欢珠宝的人。”
“每个女人都喜欢珠宝、首饰。”孟晓春笑笑说。
“孟小姐也不例外了?”
“当然。我也是女人么。”
“那么我也可以送你珠宝,只要你喜欢。”
“谢谢。不过,我们执行任务时是不能接受馈赠的,以免……”
“以免吃人嘴短。我替你说完吧。”张吉人笑说。
孟晓春微笑着点头。
“要招待杜美君和众多陪客,还要送她珠宝,张先生每次接待花费不菲呀。”
“花费是不少。不过,你看,我不是个穷人。”张吉人手指向城堡划了一圈,“我还花费得起。”他扬眉笑了笑。
他又显露富人的优越感,可你真的活得总这么优越,没有任何烦恼么?孟晓春又问:“每次是她要求来,还是你邀请她?”
“都有吧,不过她要求的多些。”
“你都很心甘情愿么?”
“我说了,我花费得起。同时,我也是好客的人。如果孟小姐以后愿意来休假,我也非常欢迎。”
“谢谢,不过,我总是很忙,难得休假。”
孟晓春又说:“我曾听过一些你和杜美君的传闻。”
“是于一夫说的吧?哼,这个花花公子,却总喜欢说别人花心。不错,我同杜美君不只是朋友关系。我的生活很优裕,精力很充沛,所以喜欢玩乐。而杜美君的欲望也很强烈。一个富裕而有闲的男人,有几个女人也不足为奇吧?”
“我还想问一个问题,可能有些唐突……”
“你问吧,我这个人经历不少,承受能力很强。”
“你和杜美君在白天做过爱么?”
“在我们刚成为情人时有过,那时双方都有激情,欲望很强,所以……。不过,杜美君喜欢追求新鲜刺激,时间一长,对我就懈怠了,我们接触越来越少。这次她来就更不会了。有她丈夫跟着,还有你跟着,怎么会呢?”
孟晓春想,杜美君死前要欲之*的男人行凶的可能性最大。如果这个人是张吉人,那他岂不是自我暴露?因为这岛上最可能白天与杜美君*的成年男子就是张吉人和于一夫。所以张吉人的话有可能是真的。
“对她的死你怎么想?”孟晓春又问。
“她是个有钱人,身边总带有不少贵重首饰。有钱是好事,可也有危险。你看被绑架的大多是有钱人。”张吉人抽了口哈瓦那雪茄,优雅地吐出个烟圈,然后又说:“中国有句古话‘女子无才便是德’。而杜美君很有些才华,很聪明,又很要尖,唉,这恐怕就会遭来忌恨呀。”
“你与她之间有过矛盾么?”
“人与人之间交往,总可能会有些矛盾的。不过,我和她关系很亲密,即或有矛盾,也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矛盾,比如对穿某件衣服、戴某件首饰的分歧。”
“你订阅过《香江晚报》么?”问这话时孟晓春注意看了看张吉人的表情,但没发现他有特殊反应。
“没有。怎么,你还推销报纸?”张吉人很轻松的回答,还有些幽默地反问了一句。
“看过这份报纸么?”
张吉人摇摇头:“我订了两份英文报纸,对其它报纸不感兴趣。”张吉人说着指了指桌上的英文报纸。
同杜明远的谈话孟晓春很小心,以避免刺激这个内向、敏感的孩子。
“你对今后怎么考虑呢?在你养母去世后。”
“我不知道。”杜明远低着头说。
“我同你养父谈过,他说会继续抚养你,供你读书,直到你成人。”
“是么?他这么说了?”杜明远忧郁青白的脸露出一点亮色。
孟晓春点点头。
“那我一定好好学习,今后好好报答他。”
“好,你有这志向很好。我有个同事也是小时父母就去世了。他是在孤儿院长大的。但他学习成绩一直很好,以后又考取了警官学院,毕业后当上一名刑警。”
“是么?”杜明远似乎受到了鼓舞。
“你对养母的不幸遭遇怎么看?”
杜明远的脸色一下黯淡了,“我说过,我很少回家,对家里的情况知道很少。我说不出什么。”
“你看过《香江晚报》么?”
“没有。我在学校只看课本。”
“回家时也没看过这份报纸?”
“没有,据我所知,我们家没订过这份报纸。”
“孩子,你以后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我会尽力帮助你的。”孟晓春拍拍杜明远的肩膀。
“谢谢孟阿姨。”杜明远感激地说。
孟晓春走进齐喜妹的小卧室,她正在看一张照片,眼角挂着泪珠。孟晓春走近她身边,看到照片上是一个可爱的幼小女孩。
“是你的女儿么”孟晓春指指照片问。
“是。今天是我女儿五岁的生日。我真是想她呀。”齐喜妹的泪珠滴落下来。
孟晓春的心里也酸酸的。
“我觉得真对不起女儿,没有照顾好她。可我整天侍候夫人,就是到了剧场也得围着她转,真是没办法照顾好孩子呀。”齐喜妹擦擦眼泪又接着说:“夫人又不让孩子呆在剧场里,说怕影响她演戏。我只好让孩子自己到剧场外玩,她才四岁呀,就跑到马路上,被车撞了。”齐喜妹的泪珠又滚滚而落。
孟晓春将自己的手绢递给齐喜妹,她感激地说:“谢谢。你是个好人,不看不起我们下人。”
“夫人更不该在知道我女儿被撞后不及时告诉我,让我们母女没见上最后一面。听大夫说女儿临死前一直哭着要妈妈呀……”齐喜妹呜咽起来。
孟晓春轻轻抚她的背,安慰她,自己的泪水也不觉流了出来。片刻后,齐喜妹慢慢安静下来。
孟晓春又问:“杜美君已离开人世,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是跟着她来到张家的,她不在了,我也不打算在张家干了。在这个家里,我会经常想起女儿,夫人的惨死也让我害怕。”
“你对杜美君的死怎么看?”
“我是下人,跟着夫人多年,不应该议论主人。可我脑子里确实闪过这个念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过,这念头一闪又让我吓了一跳。我不该诅咒主人呀,这么些年是她给我工钱让我养家的。”齐喜妹看看孟晓春又说:“我脑子里还闪过这么个念头:穷人有穷人的烦恼,富人也有富人的烦恼。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在阎王老子面前,穷人富人都是这样啊。”
“是啊。在苍天面前,人人都是平等的,是非善恶,自有公平的了断。”孟晓春接道。她又问:“你注意到杜美君收藏《香江晚报》么?”
齐喜妹想了想说:“没有。不过,夫人到哪演出都很喜欢搜集报纸,她要看报纸上对她演出的评论,还有观众的看法。她总是让我一下卖来各种报纸,翻着看。可都是什么报,我可没注意。”
走进陶杏的卧室,孟晓春不由一愣,灯光下她的侧影与杜美君太像了。见到孟晓春她睁大好看的丹凤眼说:“我今天才知道你是刑警。怎么,要调查我么?”
孟晓春笑说:“晚上没事,只是想聊聊天。”
坐下后孟晓春笑说:“你和你的表姐长得真像。”
“不少人都这么说。可她是名角、贵妇人,我可比不了。”陶杏抿着好看的鲜嫩嘴唇说。
“你们姐俩相处的如何呢?”
“我比她小八岁,过去我读书时她把我当小姑娘,给我买些零食、文具什么的。可我长大后,她就醋性越来越大,我跟男人接触她就不高兴,对我挑剔越来越多。我就是跟姐夫说说话她也疑神疑鬼。而且她变得越来越自以为是,越来越刻薄。这可能就是名女人的脾气和怪癖吧。”
“为此你对她有怨言么?”
“不满是有一些。可她不是我妈,对我也管不了太多,我也不能依靠她太多。所以,遇到不愉快就躲着些。感觉上是越来越疏远了。”
陶杏看看孟晓春又说:“不过你可别怀疑我,我这点不满可不至于要她性命,那得多大的仇呀!我们毕竟姐妹一场,她死得这么惨,我还是挺伤心的,真的。”
孟晓春笑笑说:“你不要多想,我不过随便问问。你表姐喜欢看《香江晚报》么?”
“这我没注意。你怎么想到问这个?”
“没什么,随便问问。”
“对你表姐的死你怎么看?”孟晓春又问。
“有这么句话,横人才出横祸。我表姐有时做事很豪横,这就……”
“你能具体说说什么事么?”
“这我说不好。一种感觉。有人也这么说。你跟她接触这几天,也能有所感觉吧?”
离开了陶杏,孟晓春又找于一夫谈话,前两天已经与他长谈过,所以孟晓春只问了问他注意到杜美君搜集《香江晚报》没有,他说没发现她有这爱好。
十
第二天早晨,孟晓春被窗外的哭叫声惊醒了。她起身向窗外张望,只见城堡前的喷水池边有几个人影,哭声就是从那传来的。又出什么事了?她连忙穿衣走出去。
水池边躺着一具尸体,是小岛上开游船的仆人吴有庆。他全身湿透,脸面浮肿。他的妻子吕梅趴在尸体上痛哭失声。
“怎么回事?”孟晓春问。
“早上,我起来打扫院子,扫到喷水池旁,突然看到池里面有个黑糊糊的东西。再一看,是吴有庆,已经淹死了。我连忙把他捞出来。他嘴里有浓浓的酒气,可能是昨晚喝多了酒,不小心栽到水池里了。”佟贵对孟晓春说。
孟晓春走到尸体前,也闻到浓烈的酒味,她伏下身仔细察看尸体,没有看到厮打的痕迹和伤痕。
孟晓春对仍在痛哭的吕梅说:“大嫂,身体要紧,不要哭伤了身子。”她又示意佟贵夫妇扶吕梅起来。
佟贵夫妇将吕梅扶起来,要送她回家,刚走出几步,吕梅疯了一样挣开佟贵夫妇的手,扑回到丈夫尸体上,哭叫:“你快醒醒啊,跟我回家呀!天啊,你走了可让我和孩子怎么活呀?你快醒醒啊!”由于悲伤过度,她一歪身昏倒在地上。佟贵将她背起送回家。
孟晓春走回城堡打电话给毕守信警长报警。
一个小时后,毕守信带着几个警察来到岛上。他们仔细查验了尸体,认定吴有庆是昨天晚上十二点左右醉酒掉进水池淹死的。
警察们还带来了一条警犬。毕警长对孟晓春说:“这条犬叫‘二郎神’。因为前额有一个类似眼睛的白点。他确实很神,帮助破了不少案子。”
“那上次你们来岛怎么没带它来?”孟晓春问。
“那时‘二郎神’正在执行另一个任务,所以没能带来。”
警察们让“二郎神”仔细嗅了杜美君卧室的衣物、用品。又牵着它来到吴有财的家。“二郎神”在室内转了几圈,没有发现什么,又来到室外,突然,它向屋檐下的鸡窝奔去,伸出头向鸡窝门里嗅,并狂叫不停。警探们趴下用手电筒向鸡窝里照,发现一个精美的铁盒。看到警察取出的铁盒孟晓春叫道:“这是杜美君的首饰盒!”她拿过来检查,杜美君的首饰还在,但小抽屉里的那张《香江晚报》却不见了。
张吉人为警察们准备了丰盛的午餐,席间卢连成和张吉人几次给警察们敬酒,向他们道辛苦、道感谢。
午餐后警察分析:吴有财可能到杜美君卧室修理家具或物品,见到贵重的首饰动了邪念,于是图财害命。可行凶后思想负担又很重,于是晚上喝了很多酒,结果醉酒掉进水池中淹死。
孟晓春觉得这分析过于简单,也不一定对。据她了解,吴有财在城堡服务多年,一直很忠厚、老实。城堡内有很多贵重物品,下手的机会也很多,他都没有见财起意,为什么要在大白天杜美君又在室内的情况下杀人夺财呢?这是非常容易暴露的呀!再者,杜美君临死前的状态是要准备*的,可她绝不会找吴有财*。杜美君当时又要求所有人都离开卧室100米以上,吴有财不会,也不敢在这时去做修理的。她把这些想法讲给警察们听了。
毕警长说,有时见财起意是一念之差,吴有财可能看到珠光宝气的满盒首饰一下子动心了,鬼使神差在大白天就动了手。杜美君临死前是裸体的,但也不能说肯定是要*。她可能晚上没睡好,起来后还想睡个回笼觉。如果她卧室的窗钩突然坏了,窗户晃动使她心烦,她可能会让吴有财来修理的。
孟晓春觉得毕探长这些解释有些勉强。杜美君脱光衣服不会是想睡觉。上午刚起床,又把大家都赶开,就是想睡回笼觉?如果晚上没睡好,她也会在午饭后睡午觉来补的,她每天都睡午觉。她卧室的窗钩怎么那样巧就在那时坏了?不过她没有与毕警长争辩,以后工作中还可能接触的,她不想把关系搞僵。她也感觉到毕警长想简捷、快速地了结这个案子。当事人卢连成、张吉人都是阔佬,于一夫也是名人,涉案太深弄不好得罪了他们会有麻烦的。而卢连成似乎也希望案件尽快结束,以减少影响。张吉人也是这样。或许阔佬们暗地里还对警察做了工作呢。
警察们乘汽艇返回香港,孟晓春也坐上汽艇。她要回香港调查那张《香江晚报》的线索,她觉得这张报纸可能会使这桩案子打开一扇通往真相的门。看着汽艇溅起的浪花孟晓春又想,吴有财的死绝不会这么简单,他或许无意间搅进了杜美君的案子,被害死灭口,又被嫁祸。如果自己调查出案件真相,可能被冤枉的吴有财也会还其清白。她的脑海中又浮出吕梅悲痛欲绝的身影。她本来想向吕梅了解情况的,可她哭昏了过去。只好等回来再找她谈了。
孟晓春来到《香江晚报》报社。报社不大,只在一座写字楼里占了几间屋子。孟晓春向一位工作人员提出想查查过去的报纸,找一份资料。工作人员将她领进资料室,指着一堆报纸说:“近几年的报纸都在这里,你自己查吧。”孟晓春问:“来翻查过去报纸的人多么?”
工作人员说隔三差五就有人来,我们都提供服务,报纸就是为读者提供服务的么。孟晓春不由对这家小报产生了好感。
翻到前年的报纸,她的心不由有些紧张,像探宝者接近了宝物,满怀着期待和好奇。终于,翻到了9月19日这天的报纸,打开一看,却被人剪走了一块,正是贵妇人坐在豪华马车上过街的那一块。她先是一阵失望,接着又有些惊喜。这表明这张报纸确有重要性,所以被人剪走收藏了。收藏人很可能是杜美君,为了保存证据。也可能是她的对头,为了销毁证据。
孟晓春对那位工作人员说,想找的报纸找到了,却被人剪走了一块。工作人员不高兴地说有人就是不自觉,只顾自己。孟晓春又问还有哪能查到报纸么?最好是个人有收藏的。她想公共收藏的地方这张报纸可能都会被剪走。工作人员说有位叫刘焕的老读者很喜欢收藏报纸,可以去他那看看,又告诉了她地址。孟晓春再三感谢后离开报社。
在一栋公寓里孟晓春找到了刘焕,他是一位和蔼可亲的老人。听说要查报纸,他笑着说愿意提供方便,并为自己的收藏能被人利用而高兴。
孟晓春再次找到了前年9月19日的《香江晚报》,这张是完整的,她心里一阵高兴。这张报纸上有一条关于杜美君演出的报道,她想这就是杜美君要看这张报纸的原因了。可她马上又失望了,因为这张报纸上并没有什么重要发现。那条报道很简单,杜美君没必要为此专门把它珍藏。登载她演出消息的报纸多得很呢。可她为什么要珍藏这张报纸呢?当我要看时反应又那么强烈,一定有什么重要原因。嗯,报社收藏的报纸中那张贵妇人照片被人剪走了,答案可能就在那张照片上。
孟晓春又仔细察看那张照片。那是英国皇家一位公主访问香港,因而有很多人围在路边观看。孟晓春逐个看那些观众的脸,突然,她发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是张吉人!她的心一阵激烈跳动,原因找到了。这一年张吉人说是在国外,因而避税,可他却偷偷潜回了香港!她从背包中掏出高分辨率德国制造照相机将这张照片拍了照。
孟晓春感谢了老人,又到公用电话亭给一位熟悉的律师打电话,了解有关避税的情况。律师告诉她,如果这一年因出国而避税,那是一天也不能回香港的,否则就失效,还会因故意逃税罪和欺骗罪而被追究刑事责任。又告诉她除了追究刑事责任还要被罚款,数额是获得收入的180%。就是说你如果继承了一大笔遗产,你不但获得不到遗产,还要额外交80%的罚款,如果遗产收入数额很大,会把继承人罚得倾家荡产的。
孟晓春明白了杜美君为什么要珍藏这张报纸,她要把这张报纸当紧箍咒控制张吉人,把他当木偶来随意摆布。她还可能用这罪证来讹诈他的家财。那么张吉人也可能为了摆脱杜美君的控制和讹诈而用匿名信恐吓她,使她精神失常,进一步他还会为此谋害她。重重迷雾似乎散开了……
但孟晓春心中还有一个疑问:张吉人不像是杜美君临死前欲之*的人,如果他是凶手,那么杜美君临死前欲之*的人又是谁呢?难道这个人与张吉人共同做的案?
孟晓春又想,搅进杜美君案子的可能不止一两个人,吴有庆是另一个,还会不会有第三者、第四者呢?完全可能。那么凶手就有继续杀人灭口的可能。她想自己应该尽快回到琵琶岛,尽可能避免惨案继续发生。
十一
孟晓春找到条渔船,给了渔夫一些钱,请他送自己到琵琶岛。
天已经黑了,海风吹动海浪哗哗地响。一些浪花溅到船上,把孟晓春的衣服都打湿了。她觉得有有些冷,不由裹紧了外衣。
孟晓春登上琵琶岛。这时她听到岛边游船上有哭声,呜呜咽咽,在夜色中飘忽,好不凄凉。她走进游船,看见是吕梅在哭。她抚着吕梅的肩膀说:“大嫂,不要哭了,这样会哭坏身子的。”
吕梅一看见孟晓春,就叫起来:“孟秘书,孟侦探,吴有财是冤枉的啊!他是老实人,绝不会杀人夺首饰盒的。那首饰盒肯定是凶手栽赃的!他苦命啊,横死还被栽赃!啊,他太冤枉啊!”说罢吕梅大哭起来。
“大嫂,事情会弄清楚的,真相会大白天下的。你要节哀,别哭坏了身子。”
“孟侦探,听说你很有本领。你要帮我老公洗清冤枉啊,要不他在地下也不会闭眼的!”
“大嫂,你放心,我会努力的。一定会弄清真相的。”
“那就拜托了。我替我老公先谢谢你,给你磕头。”说罢吕梅就跪下磕头。
孟晓春连忙将吕梅拉起:“大嫂,这使不得,快起来。我会尽力弄清真相的。”
吕梅起来坐到椅子上,又哽咽着说:“他再也不能开动这游船了,再也不能在海上乘风破浪了。我真的是离不开他呀,不如随他去算了。”
孟晓春劝道“大嫂,你孩子还小,千万不要这么想,要坚忍把孩子带大,这样吴大哥在天堂才能安心。”
“如果不是为了孩子,我早就跳海随他去了。我们夫妻结婚近十年,从没红过脸,我真的离不开他呀。他又受了这样冤枉,没有我陪他会憋屈死的。”
“大嫂,你们夫妻恩爱,大哥在天堂也会保佑你们母子的。你看,今晚月亮很圆、很亮,大哥可能在月亮上望着你呢。”
吕梅抬头望着月亮,停止了哭泣。“他在夜间带我出过海,在月光下他驾船的身影真是魁梧呀,他把船开得很快,但又很稳。他是驾船的好手啊……”
“大嫂,大哥平时喜好喝酒么?”
“孩他爹过去倒是喜欢喝。可两年前有一次他喝多酒误了事,遭老爷一顿痛骂,还说要开除他。我们夫妻好一顿哀求老爷才留下我们。这以后孩他爹就再也不敢喝多了,馋了时也就喝两小口,还说不能让老爷闻出酒味,用茶水把口漱了又漱。”
“可昨晚他为什么喝那么多呢?”
“我也奇怪。他满身酒气,喝得真是不少。”
“昨晚他是在家吃饭喝酒的么?”
“没有。老爷说这两天客人来往多,采购也多,他很辛苦,要犒劳他,在老爷的小餐厅里请他吃的饭。”
“那可能张吉人让他喝了酒。”
“我想也是,老爷如果不让他喝,他是不敢喝这么多的。这几天活又多,他是很小心的。”
“在老爷那吃完饭,大哥回家了么?”
“没有。老爷经常失眠,有时夜里睡不着就要乘游船去海上兜风。我以为他们吃过夜饭又去海上兜风了呢,就哄着孩子睡下了。没想到早上起来就……从城堡回我们这小平房的路他每天要走多次,熟得再熟不过了,闭着眼都能回来,他怎么就掉进水池里了呢?”吕梅又哽咽起来。
孟晓春心里更坚定了这个想法:吴有财很可能偶然间看到了张吉人行凶,张吉人便想杀人灭口,将他灌醉了推入水池中。又悄悄把首饰盒塞进吴家鸡窝,嫁祸于他。不过这只是猜测,还需进一步查证,所以还不能对外人说。
“大嫂,你昨晚半夜听到鸡窝有什么动静么?”
“我睡觉一向很死,就是有动静我也听不到。我儿子也跟我一样。”
她又安慰了吕梅几句,便离开了游船。
登上岸走了一段路,孟晓春突然发现一棵树下有一个人影。是谁呢?她有些紧张,从背包了掏出一把防身用的刀子。她悄悄走到树边,看清了这人影是杜明远。他两眼直直的,身子在发抖。
孟晓春怕吓着他,轻声问:“明远,你怎么在这里?”
杜明远还是吓了一跳,他惊恐的抬起头,看见是孟晓春才安些心。
“这么晚了,你怎么坐在这里?”孟晓春问。
“张吉人说距离这三千米还有一个更小的小岛,让我乘夜间游泳到那去躲避。可天这么黑,浪又很大,我害怕……”
“他为什么让你到那去躲避?你做了什么?”
“他说我把养母打死了,警察化验分析搜集的痕迹会找出证据,明天就会来抓我,要关我一辈子,让我今晚赶快逃。”
“你打了你养母?”
“昨天上午你们走了后,养母把我叫去了。她让我,让我……”
“让你做男女之事。”
杜明远难堪的点点头。“我放假回家后她就逼我做了两次,说让我成为成熟的男人。昨天上午她又逼我做。可我厌恶做这,她是我远房姑姑,又是养母,比我大很多,怎么能……这不是*么!她做这事又哼又叫,声音很大,我也怕城堡里的人听见。可她非逼我做。我不做她就使劲骂我,还打我耳光,我被逼急了,也气坏了,就不由自主抓起床头柜上的首饰盒向她打去……”
“你把她打死了?”
“没有,只是打昏了。我看到她还在呼吸。”
“后来呢?”
“我很害怕,就出了屋,正好碰到张吉人。他看我白背心上有血迹,又全身颤抖,就问我怎么了?我说不出话。他就进了养母卧室,几分钟后又出来了。他问我是不养母逼我做那事?我被逼急打了她?我点点头。他说杜美君也太过分了,该打。又让我赶快回自己卧室换衣服,然后去海边装作游泳,千万不能跟外人说这事,他会帮助掩护我。我就走了。”
“你只打了你养母一下?”
“是的,就一下。后来我听齐喜妹说养母的脸被钝器打了多下,都被打烂了,首饰盒也不见了。那肯定是张吉人干的。”
“哼,你养母是张吉人打死的,他又拿走首饰盒。”
“他为什么要打死我养母呢?”
这时又一个男声在黑暗中发出来:“是啊,我为什么要打死杜美君呢?”是张吉人,他赶到这里来了。
“你自己心里明白!杜美君抓住了你逃税又回香港的罪证,就是《香江晚报》上那张照片。她以此要挟你,你就以匿名信进行反击,想吓疯她。正巧赶上杜明远打昏了杜美君,你就乘机把她打死,拿走罪证。又想嫁祸杜明远。这么黑的夜,这么大的浪,你让杜明远游泳到几千米外的另一个岛,分明是想害死他!”
“你去《香江晚报》社找证据了?”张吉人声音冰冷。
“是的,而且找到了。你难逃法网!你不只杀了杜美君,还杀了吴有财。你杀害杜美君后从她卧室出来,碰到了叫人们去吃午饭的吴有财,他看到了你浑身血迹。晚上你将吴有财灌醉,推入喷水池,杀人灭口,还把首饰盒塞到吴家鸡窝里,嫁祸于他!”
张吉人冷笑,那笑声十分阴森、恐怖,像猫头鹰叫。“你确实是个优秀侦探,卢连成带你来很英明。可惜你太聪明了,所以难以活到明天!”说罢张吉人举起手中的猎枪,对准孟晓春。
“这么静的夜,你开枪全岛都会听见的,你跑不了!”孟晓春瞪着张吉人。
“那我就不开枪。”张吉人说罢挥动*向孟晓春头上砸来。
孟晓春很敏捷地闪身躲过。
张吉人又挥动*砸来,孟晓春又敏捷地闪过。
当*第三次砸来,孟晓春躲闪时却被一块石头绊倒了。
张吉人又猫头鹰般冷笑:“这下看你哪里躲!”他再次举起*。
当*就要落下那一刹那,孟晓春将手中的刀子飞出,刺中张吉人肩膀,他惨叫了一声晃了晃。孟晓春一个鹞子翻身跃了起来。
张吉人狗急跳墙掉过枪口对孟晓春开枪了,子弹呼啸着从她耳边擦过。
张吉人又要开枪,但突然晃了晃倒下了。原来是杜明远抓起块石头砸在他头上。
“谢谢你,孩子。谢谢你救了我。”孟晓春握住杜明远的手说。
“不,是你救了我,我要谢谢你,孟姐姐。”
两个人用衣服将昏迷的张吉人绑了起来。这时他们看到前面有手电筒光在闪动。岛上的其他人听到枪声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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