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从面前走来,径直走进不夜良叫不上来名字的阵法,朝不夜良招招手,“六子合,李布。咱俩练练?”
不夜良摊开双手,颇有些耍无赖的意味,“她都已经说了,我中了毒,你就这么喜欢欺负弱小。”
李布大笑,“能够在陈薐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砍下他的脑袋,你可不是什么软弱之辈,我倒想看看你有什么手段。”
李布指着不夜良大喊,“郑龛,给他解毒。免得他说我们六子合欺负人!”
郑龛看了一眼郑敏,后者点点头。
郑龛撇着嘴,走到不夜良面前,让他伸出胳膊,用指甲划开一道伤口,然后将手上的花放在伤口上,黑血顺着花枝流进花蕊中,花蕊泛黑。
不夜良捂住嘴巴,猛地吐出一大口黑血,原本有些胀痛的丹田慢慢恢复,盘腿坐在地上,等到全身的疼痛都消失了,不夜良才站起来,将木牌抛给郑敏。
郑敏接住木牌,摆手,黑衣人原地消失。
不夜良问道,“现在可以将杀手之乡的位置告诉我了吧。”
李布扭动脖子,发出黄豆爆裂的声音,说道,“三姐,既然他这么想死,那就让我来吧。”
金无双赞同,在郑敏耳边轻声道,“老大说过,知道木牌存在的外人,都要死!”
郑敏看着不夜良,说道,“好啊,打赢李布,我就告诉你想知道的。李布,不要伤人性命,毕竟都是同行,更何况还帮了我们两次。”
郑敏将手放在腰上,轻轻拨弄悬挂在腰间的两块木牌,隐然一笑。
早就等不及的李布咧嘴笑道,“放心,我会很温柔的。”
李布脚底生风,脚踏罡步,悄无声息。
是真正意义上的‘无’。
盘腿坐在地上的不夜良,眯眼看向李布,视线随着后者的移动而慢慢转移。
如果不是看到李布真实的站在自己面前,不夜良都要怀疑李布这个人的真实性了。
这是一个真正的杀手。
不夜良丝毫不敢放松警惕,手放在刀柄上,身形挺直,杀气遍布全身,和暗杀陈薐那晚一样,让自己变成一把武器,一把只会杀人的武器。
忽略其他人,他的对手只有李布。
李布动了,不夜良也动了。
只有交击的声音。
只是一招,以杀手的身份对决。
李布跪在地上,捂着肚子上的伤口,伤口很小,不过手指粗细,但是几乎贯穿了他的身体。
不夜良躺在地上,放弃一切防御,只专注于进攻的一击给了李布重创,但是他的身体也遭受了严重的打击。
在没有接触到李布身体的时候,不夜良感觉到自己的肚子,丹田,胳膊,小腿以及脖子都遭到了攻击。
还好李布用的是拳头,而不是什么杀力极大的法宝武器,要不然自己恐怕就不是受伤这么简单了。
李布早不夜良一步站起来,这一局算他赢。
李布擦掉嘴角的血水,冷哼道,“还来吗?”
不夜良挣扎着坐起来,摘下腰上的金色葫芦,大喝一口,剧烈咳嗽之后,吐出一大口血水,轻笑道,“还是等伤好了之后吧。”
远处的郑敏将木牌扔给不夜良,冷声道,“你不应该我们的事情。”
郑敏转身离开,金无双不甘心的瞪了不夜良一眼,和郑龛一起离开。
李布捂着肚子,龇牙咧嘴道,“小子,好好活着,可别被我之外的人给打死了。想要进入杀手之乡,你就要在杀手界闯出名声,那里的人自然会来找你。”
等到所有人离开,大脚才挪动脚步,咬着不夜良后脖颈的一衣服,将不夜良甩到自己背上,背着他继续向前。
不夜良收起木牌,躺在大脚背上,哼哼唧唧的上路。
不夜良是在和李布比试之后的第五天遇到的张远。
彼时三柴国二公主的迎亲大典马上就要举办,张远举得无聊,便自己偷摸跑了出来,正好看到在街道上‘遛弯’的不夜良。
两人找到一个比较偏僻的酒馆,喝酒聊天。
张远看着不夜良身上的绷带,以为他出了什么大事,便从怀里拿出两瓶丹药,放到不夜良面前,笑道,“家里有位爷爷,曾经学过炼丹,只能炼出四品,你试试。”
不夜良没有接受,说道,“张兄一见面就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无功不受禄,这,不大好吧。”
张远有些着急,“别啊,这些都是疗伤药,虽然在外界看来值些钱,但是我们张家好歹也是二流世家,这点东西还是出起的,而且我确实有事情需要周兄的帮助。”
环顾四周,这家酒馆的客人不多,满打满算三桌半。
张远从怀里拿出不夜良曾送给他的青色酒壶,放在桌子上。
不夜良眯起眼睛,眼神隐晦不明,放下手里的酒碗。
张远低着头,不敢直视不夜良的眼睛,“你认识蓬莱客栈的老板,酆小都吧。”
不夜良皱眉,又出事了?
酆小都的名声真就这么响!
连三柴国都对他有所垂涎?
张远继续说道,“我想能不能,再找你要一些酒?”
不夜良从怀里掏出两个青色酒壶,放在丹药旁边,“我想问一下原因。”
张远唉声叹气,趴在桌子上,“都怪我当时多说了两嘴,说我们澧柴城城主也有蓬莱酒馆的藏酒,结果被雄柴城的那些家族拿来做了文章,现在国主点名要我们城主拿出藏酒,否则。虽然澧柴城和命柴城不和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但是红衣家族毕竟是皇族,要是在这件事上违背国主的旨意,后果不堪设想。哼,都是那些国主的狗腿子在背后搞鬼,他们巴不得我们澧柴城和命柴城之间的关系彻底闹僵,然后”
不夜良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给你的是蓬莱酒馆的酒?”
张远解释道,“叔叔曾经品尝过酆老板的酒,他说那种味道他一辈子都忘不掉,就和你给我的酒的味道一模一样,你真的认识酆小都?”
不夜良端起酒碗,轻抿一口,“确实是见过几次面,说不上认识,只是他的酒喝的习惯了,就找他多要了一些。”
张远惊喜道,“从见你第一眼我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那,这些酒”
不夜良微笑道,“我可以再送给你两个酒壶,但是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从酒馆里出来后,张远径直回到了自己的住处,不夜良则一直坐在酒馆,直到酒馆打烊。
在那之后,不夜良白天的时候,就一直坐在酒馆喝酒,晚上回到自己租住的客栈修道。
一晃又是五天。
这天傍晚,不夜良换上一身黑衣,背着短刀,带上鬼面具,盘腿坐在屋顶上。
街道上的行人越来越少,最后就只剩下一些还没有关门的客栈酒馆的店伙计,坐在各自的店门口,吃饭聊天。
不夜良睁开眼睛,射出两道精光。
吐出一口浊气,随手打散。
不夜良站起身,活动活动筋骨,可算是等来了
背着一把大刀,腰上挂着酒葫芦的张远在中年人的陪护下,从街道一边走来。
本名张松的中年人是张远的本家叔叔,也是张家最有可能进阶到天境的修道。
迎亲大典已经顺利举办完成,张松打算在今天启程离开命柴城,将这几天的所见所闻以及发生的事情,完完本本的汇报给澧柴城城主。
尤其是张远能够拿出蓬莱酒馆的酒这件事。
可是张远这个侄子竟然提出一定要来城西的一家酒馆喝酒,庆祝这次二人能够成功逃出命柴城。
听着旁边张远的唠唠叨叨,张松眯着眼睛,狠狠的踹了他一脚。
张远捂着屁股,不解道,“大叔,你打我干嘛?”
张松闭着一只眼睛说道,“有嘛,我有打你吗?我用的是脚好不好,快说,你把我带到这里来是有什么阴谋?”
张远哭丧着一张脸,拍干净屁股,贼眉鼠眼道,“不是说了吗,庆祝庆祝,喝两杯。”
张松双手背后,“你要是再不说实话,我现在就走。”
眼看着张松扭身就要离开,张远赶紧抓住自己这位最说一不二的叔叔,谄媚道,“叔叔,你就听我一次,去前面酒馆喝两杯。”
张松甩开张远的手,冷眼看着他,“嗯?”
张远举起手,后退两步,无辜道,“这是我一个朋友的邀请,本来说只有到了地方,才能告诉你的。”
张松停下脚步,问道,“你在命柴城还有朋友?哦~,是不是你的这位朋友送给你的那些酒壶?他认识酆小都?”
张远闭紧嘴巴,不再说话。
张松摇摇头,“那就去看看你这位朋友。”
两人向街道另一头的酒馆走去。
这时,不夜良从酒馆房顶飘然落下,来到街道中间,在众目睽睽之下,正对着张远,突然爆射而去,街道上的石板被踩出一个脚印,然后爆裂,一阵狂风刮飞众人手里的碗筷。
不夜良在街道上接连踏步,每一次都地动山摇,逐渐拉近他和张松的距离,气势雄伟,咄咄逼人,张远大惊,却已经来不及躲开。
张松向前踏出一步,打出一拳,正好抵在短刀刀刃上。
二人之间产生的气浪很不客气的掀飞了站在一旁发愣的张远。
不夜良故意将短刀错开,身体擦着张松的拳头掠去。
张松不敢怠慢,身体旋转,一记肘击打向不夜良的脸部,腾出来的那只手,推向张远。
张远被一股推力推开,滚的更远了。
不夜良用手掌挡住张松的肘击,倒飞出去。
张松向张远嘱托,“赶快回去,向城主飞鸽传书,就说连夜杀害我城将士的杀手已经找到。”
张远唉一声,拼命向来路逃窜,心里为不夜良默默祈祷。
不夜良使用青叶落,身体摔向石板的瞬间,后背升起一阵清风,拖动着他的身体,直接倒退腾飞,然后扔出百草斩,阻拦张松。
张松不愧是一只脚踏入天境的修道者,一身修为无可披靡,双手在身前合拢,灵力在拳头上汇聚成颗颗炫彩光球,然后猛然甩出,光球裹挟着风雷声向不夜良逃窜的方向轰击而去,再看张松的手里,竟然攥着一根炫彩光柱,和光球如出一辙。
以现在的地境修为对上张松,还是太勉强了。
不夜良在心里想到。
不过凭他的身手,想要逃脱也不是什么难事。
右脚抵住身下石板,左脚迅猛踏出,一块两人高的石块从地底下喷出,挡在不夜良面前。
然后不夜良将短刀插回刀鞘,摆好架势。
光球直接撞碎了石块
正此时机
拔刀一绝
短刀奋力抵挡光球,却始终无法将其从中斩断。
不夜良又一次感受到了无力感。
摘下面具,用力扔向天空,张松视线上移,出现短暂的盲区。
不夜良冒着被光球打成重伤的风险,慢慢移开短刀,脚步与短刀一起动作。
就在此时,寸守物悄然一亮,木偶人凭空出现,用身体挡住了光球。
不夜良没有犹豫,青叶落,搬山印一起而出,拽着木偶人,逃向空中。
四向秘法之南至
身形瞬间消失。
张松追寻一二,只找到了一副写有‘不夜良’三个字的面具。
回到住处,将自己的情况告诉了张远。
在得知不夜良没有落在叔叔手上的时候,张远大松了一口气。
张松站在书房前,冷不丁的笑着看向张远,问道,“那人就是你朋友?他为什么要袭击你?”
张远仰着头,咧嘴傻笑,“叔叔,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会认识杀手当朋友。说起这个,我还要去写一封信告诉我那位朋友,和他改日再约。”
看着落荒而逃的张远,张松微微一笑,用掌风震碎袖子里的报告。
第二天,来自澧柴城的二流世家的张公子被杀手袭击的消息,就不胫而走了。
月明之后是星稀,青紫色雾气从街道两旁弥漫而来。
不夜良躺在某家客栈的屋檐上,吃过张远送的丹药,外伤确实好了很多。
要不是张松最后收了力,给了不夜良足够逃跑的机会,他还真不能就这么轻松的逃开了。
不夜良再一次发出感叹。
地境对天境,还真是有些勉强。
坐起身,暗感觉身后冷飕飕的。
转过身去,青紫色雾气慢慢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大致的人形轮廓。
不夜良站起身,带上鬼面具,木偶人跟在他身后,自报家门,“周天申。”
对面也传来了声音,“梦魇,杀手之乡的使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