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清堏?”白奉甲闻言一愣,涩声问道。
雪影蜷首微点,“许多人都不知道吴清源其实还有一个弟弟,只是因为当年白芷之乱,让许多的人和事就此泯灭在历史的烟云之中。”
白奉甲微微点头,当年白芷之事,他也大概有所耳闻,但其中内情如何,恐怕也只有经历过的人方才完全知晓吧。
“当年吴清源强娶白芷,虽然并未引起多少波折,但伤害最大的,恐怕便是自己的弟弟吴清堏,因为谁也不知道,当年年纪并不大的吴清堏,方才是最深爱白芷的那一个。”雪影轻叹一声,缓缓吐露了些许内情。
而其后的,白奉甲都不需要细想,便能大致猜测出其后吴清源兄弟二人之间的重重矛盾,毕竟爱恨往往是最能让人疯狂的东西。
“所以白芷决定毒杀吴清源之时,虽然吴清堏并不知情,但当吴清源因此杀死白芷后,吴清堏却彻底与自己的胞兄一刀两断,吴清源也不傻,就此将自己的二弟贬去了鬼狱。”
白奉甲心中已经大概了然,无非是吴清堏心中耿耿于怀,想要为白芷报仇,但一直苦无机会,只是不知雪影与吴清堏又是如何认识,而且看样子显然已经是达成了同盟。
雪影并没有提及此事,白奉甲自然也没有探究,只要知道这人是自己一方的,便已然足够。
“虽然吴清源将启辰军隐藏得很好,但又如何能瞒过自家兄弟,而这也是吴清堏提醒我最需要警惕的事情。”
“既然如此,那流民岂非是完全看不到成功的希望?”白奉甲心头一震,缓缓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惑。
雪影扭头看了看白奉甲,淡然笑道,“白大哥,不必再劝我与风雨间联合之事。”
白奉甲被雪影说破了心事,讪笑一声,既没有解释,也没有否认。
“虽然吴家有启辰军的存在,但启辰军作为吴清源手中的杀手锏,并不会轻易启用,只要我们不逼迫到吴清源的底线,这一点目前并不需要过多考虑。”
白奉甲心中一动,从雪影话中捕捉到一个关键信息,从始至终,雪影都没有提及吴法言的事情,或者说一直都是将吴法言与吴清源分开在讨论。
“影儿,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这次的目标是吴法言,而不是吴清源?”
雪影笑着点了点头,虽然自己没说,但白奉甲依然抓住了这个关键。
“只是流民之事,终归是大事,他们父子虽然不和,但面对这等大事,难道不应该一致对外么?”
“白大哥,你有些低估他们父子了。”雪影缓缓坐倒在椅中,不经意地揉了揉还有些酸疼的大腿,看得白奉甲更加愧疚,“虽然不知道老驼背与吴清源作了什么交易,但从目前获得的信息来看,吴清源非常重视老驼背的意见。”
“但我们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老驼背一个人身上,是不是有些”白奉甲闻言一急,连忙追问道。
雪影用温柔的眼神阻止了白奉甲的问话,“白大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所以这次我们并不准备真的攻打县尹府,亦或是冲击县尹府背后的吴家。”
白奉甲闻言一愣,一时之间有些摸不准雪影的意图。
雪影转过身体,在地图上缓缓点了两下,白奉甲顺着雪影的手指,看到了两个早已经标注清楚的红圈。
白奉甲俯下身子,凑近一看,却见两个红圈旁边,都标注着一行小字,上面写着的,赫然是武备库。
“武备库?”白奉甲不由得惊讶道,“影儿,难道你的真正目标,是武备库?”
雪影苦涩一笑,“白大哥,那日王仙芝与石头刺杀帖木儿之时,想必你也在四周,流民现在最大的问题你也知道,那便是武器的问题,如果这个问题不解决,恐怕我们有再多的想法,也没有办法施行。”
白奉甲闻言,沉默着点点头,那日王仙芝与石头刺杀帖木儿,自己虽然没有看到全程,但流民的最大问题,确实如雪影所说。
“只是武备库一般都是一城一地的关键,我们现在有把握拿下么?”白奉甲思虑片刻,没有抬头,查看了一番武备库周围的环境,有些质疑地问道。
这个问题自然不出雪影意料,淡然道,“所以这才需要白大哥冒险。”
白奉甲心头微动,“影儿,你的意思是让我去武备库?”
但出乎白奉甲意料,雪影摇头否定了他的猜测。
雪影站起身来,给自己和白奉甲分别倒了一杯冷茶,轻声解释道,“现在关于你的箴言已经传到了县尹府中,虽然我不知道为何吴清源会那么早便派吴大出手,但看来他们父子接下来都会对你很感兴趣,所以白大哥,你才是去县尹府最好的选择。”
雪影说完,将水杯递给白奉甲,直直地看着白奉甲,仿佛是在等他的答案。
白奉甲见状面色一松,一脸轻松地道,“影儿,刚才我就说了,我会全力支持你的。”
但他自己也没法解释,这个支持,到底是出于对雪影的爱,还是愧疚。
但雪影并没有因为白奉甲答应而有些许的高兴神色,等白奉甲接过水杯,雪影凝重地摇了摇头,“白大哥,你对于此事的估计有些过于乐观了。”站起身来,雪影缓缓挪动着身子,涩声道,“从吴清源来说,你刚进城他便派出了身边最强的战力吴大,对你的兴趣显然超出我们的预计,而从吴法言来说,他比吴清源更关心官府的统治,你的到来直接动摇着这个根本,所以他也会想尽一切办法来对付你。”
说到此处,雪影转过身来,郑重地看向白奉甲道,“所以白大哥,你若是当真前去,虽然能最大限度地吸引吴家父子的目光,但所面对的压力,必然远超我们想象,恐怕前来围攻你的,将是他们所有能够调动的最高战力,如此一来”
白奉甲没有等雪影说话,抬手打断了雪影的解释,伸手将雪影拉到自己怀中,嗅了嗅雪影发间的清香,淡然道,“我相信影儿若非迫不得已,是不会让我来做这件事的。”松开雪影,抬手抹去雪影眼角的泪痕,看着雪影一脸郑重地道,“而且我答应影儿,一定会好好保重自己,好不好?”
雪影扑进白奉甲的怀中,贴着白奉甲的胸膛闷声道,“白大哥,对不起,影儿无能,只能让你以身涉险”
白奉甲将雪影拉出怀中,一脸轻松地刮了刮雪影的娇俏鼻头,笑着道,“傻丫头,别人不相信我,你难道还不相信我么?”
雪影看着白奉甲面上自信的神采,不由得破涕为笑,靠倒在白奉甲怀中,郑重叮嘱道,“白大哥,你答应影儿,只需要坚持两柱香,哦不,一炷香时间,便直接撤回来,其他的事情交给影儿来做,好不好?”
白奉甲没有再问雪影准备如何应对其他的事情,只是郑重点了点头,搂着雪影的香肩,不由得有些出神。
吴家的大堂之中,吴清源罕见地坐在堂前椅中,正一脸淡然地品着茶。
而在他身前,则是一脸忐忑和慌乱的吴法言。
“父亲大人,难道当真不调动启辰军么?”吴法言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一脸淡然的吴清源,追问道。
吴清源淡然瞥了一眼吴法言,搁下手中茶盏,沉声道,“这已经是你第三次问同一个问题了,我不想再听到第四次。”
吴法言闻言,仿若是被抽走了身体中最后的力量,瘫倒在座椅之中,有气无力地道,“难道我们就看着他们将流民拢成一团,在白城之中肆意妄为么?”
吴清源将手搭在膝上的毯子之上,抚平了上面的毛刺,淡然道,“放心吧,他们暂时还不敢。”
吴法言闻言顿时来了精神,坐直身子,一脸急切地看向吴清源,慌忙追问道,“父亲,你是有什么计划么?”
吴清源平静地看了看吴法言,没有理会吴法言的问题,直接道,“只要启辰军还在,几只阿猫阿狗,哪怕让他们占了此处,又能猖狂几时?”
吴法言有些失望地缩回椅中,沉声道,“可若是他们真的打了进来,恐怕到时候我们就该民心尽失了。”
“哼,你还好意思说民心尽失?”吴清源闻言却是一怒,看着一脸颓唐的儿子冷声道。
吴法言闻言一个激灵,慌忙站起身来垂手而立,吴清源却是一笑,“我们的县尹大人长本事了,都可以不用管城北的这些凡夫俗子,以为将城中的那些吸血鬼拉拢在一起,就可以为所欲为啦?”
吴法言闻言,当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身子也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父亲恕罪,父亲恕罪。”
吴清源嫌弃地看了一眼不敢抬头的吴法言,嗤笑一声道,“你有野心是好事,你有手腕更是好事,”吴清源缓缓俯下身子,逼视着吴法言沉声道,“只是你不能把我不放在眼里,更不能当我是傻子,在我面前装疯卖傻。”
吴法言闻言一惊,勉强抬起头来,便见吴清源眼中闪过的一道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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