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林易秋掩嘴清咳了两声,语调颇有些苍凉,父亲,母亲的嫁妆还是给妹妹留着吧,毕竟二妹妹才是亲生的。
虽然是拒绝,可是话尾亲生的那三个字无疑提醒和刺疼了林知礼。如果不是发妻早逝继母始终是继母,哪能真心十足地疼惜不是亲生的女儿呢。举一返三,他便脑补了无数王氏对林易秋来不好的画面出来。
就这么定了。他有些恼怒地看着王氏,你要不愿意也行,带着你的嫁妆和卿儿都回娘家去!
王氏敢怒不敢言,侧头睨着林易秋恨得直咬牙。林易秋淡然一笑,父亲,母亲的嫁妆我真不能要。也不想要。
王氏正要一喜,却听得林易秋又开口了,不过母亲若真心疼秋儿,不如把要分给秋儿的那一份捐给朝庭做士兵抚恤金吧,听说花家军与北落一战死伤不少,后续安抚的工作正在进行中,此时林家主动若出一分力,那将来
的确是个好的主意,就这么办!林易秋的话还没说完,林知礼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他深知将军府的人做事的原则,如果他今天在这抚恤金上面出了力,那将来他若有相求也一定不会轻易受到拒绝。官场之上,荣辱朝夕即变,何况他还有他的目的。
林知礼想得长远,自然觉得捐钱捐得值,但王氏只看眼前,想着自己的小金库一再缩水,心疼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如软泥一般瘫在了门槛上。再次望向林易秋,她的眼里已经是满满的连一丝伪装都没有的怨毒。
林易秋像根本没体会到王氏怨毒的眼神,冲她微微一笑。
而林知礼此时已经没空再去管王氏,三分愧疚两分讨好地问林易秋:秋儿,王管家准备的那些东西爹会尽数换掉,库房之中也还有好些宝贝,不如一会儿你跟为父一起去看看,喜欢什么便拿什么去。
林知礼做少府少监近十年,虽然自己不怎么贪,但光是下面人主动孝敬上来的宝贝都堆满了屋,他说这话还真没吹牛。
林易秋突然想到了什么,心中一动,父亲给的已经够多了,父亲若还想给,不如就把祖父留下来的那些医书给我吧。
林家是医药世家,祖父更是华国有名的神医,救人无数,曾做到太医院院首。可惜后来出了变故,林怀仁自杀,林知礼也弃医从政。林易秋猜他父亲这是看透了世情,认为一技之长不如一人之下,只要掌握了权才有一切,所以成了官迷,一心只想做大官。
林知礼听到林易秋说起那些一直被尘封的医书,微微皱起眉头,你不是不喜欢学医么,要医书何用?
原主其实也并不是不喜欢学医,而是祖父去世之后每每再看医书便因思念而看不下去,久而久之便不再看了。林易秋的医术在那个世界是首屈一指,但太过于依赖高科技的设备了,而在这个世界根本就没那些设备。她想得长远,乖乖地按这个世界的女人一样生活她可不干,如果要在这个世界以医技生存,她祖父那些医书应该能派上些用场。
她立即想了个理由,祖父小时候最疼我,总是希望我学医,我虽然学医不成,但留着他的书也能当个念想。
林知礼似乎也想起了父亲,眉眼之间有些伤情,语气也沉重了些,行,你要就拿去吧。一会儿我去库房整理一下给你装箱。
一边的王氏听到林易秋居然不要库房那些宝贝,只要几本旧书,立即又活了过来。说到底,不管是前夫人的还是她的嫁妆都比不过老爷锁在库房里的那些宝贝,林易秋不要,那就迟早是她女儿的。
钱财让人振奋,王氏扶着门慢慢地站起来,勉强挤出一丝笑来,秋儿原来喜欢书啊,你二妹妹那里也有不少,我让她也送你一箱。
提到林可卿,林易秋倒想起来了,还有这个妹妹呢,她望着王氏又笑了,妹妹要送,那可得送些礼轻情意重的东西。
礼轻情意重王氏眼皮一跳,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好端端地提起自己女儿来做什么,怕是又让这丫头想到什么损她的主意了。
林易秋望着林可卿笑得甜美,妹妹女红一向比我好,不如就送我一对百年好合的枕头吧。
林可卿一讶,一对枕头?可是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
卿儿!王氏打断了林可卿,生怕她拒绝之后引来其他变故,朝她一个劲儿地使眼色,姐姐出嫁,你绣一对枕头那也是应该的,现在就赶紧回去绣,绣不好娘也可以帮你,咱娘俩就算今晚不睡也得为你姐姐赶制出来。
林可卿似乎也想到了什么,眉开眼笑,嗯,姐姐想要,妹妹就算一晚不睡也会绣出来的。
王氏便带着林可卿走了,林知礼又安慰了林易秋几句,也走了,屋子里又恢复了安静。
绿洲愣了好一会儿,突然大力地打了自己一个嘴巴。
哎,疼!她捂着脸望着林易秋,小姐,这是真的啊。
林易秋笑,下次想验证真假随便捏一下自己不就好,干嘛下死手打自己的脸啊,肉不疼啊。
绿洲走过来蹲在林易秋身边,绿洲肉疼也没关系,小姐好就行。不过,一想到小姐明天就可能做寡妇,绿洲的心还是很难过啊。
林易秋撑着下巴,眼皮掀了掀,对哦,我可能明天就成寡妇了呢。
绿洲以为小姐开始担忧未来了,也一起担忧着,刚撑起下巴准备做同款表情,却听到林易秋啧啧直叹:豪门寡妇生活啊,那就是单身、有钱、有时间,还不用像大姑娘家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咦,完美呢。
绿洲惊得下巴没撑稳,一头撞到自己膝盖,捂着头叫:小姐哪里完美了!
西厢林可卿的房间。王氏和林可卿挨着坐在床沿,不时往门口张望,似乎在等人。
夫人,二小姐。门外传来张春花的声音。
王氏一笑,拍了拍林可卿的手,奶娘回来了,一定是买着了。
门打开,张春花手里捧着匹大红缎子,还挤眉弄眼。
王氏怒:怎么还是缎子,不是叫你买现成的么?
果然是想偷懒,看来这几年真瞒着我做过不少事!林知礼的声音在侧边响起。
王氏脖子一缩,斜睨着张春花,真恨不得把她踢几脚,老爷在旁边怎么也不先提醒她。
爹,您怎么来了?林可卿走出来朝林知礼撒娇,您别责怪娘,娘是担心我一个晚上来不及绣好,完不成姐姐的需求到时她发脾气不上花轿误了时辰就不好了。
林可卿一向会甩锅,这么一下就把火引到林易秋身上了。如果是以前,林知礼肯定会上当,想到林易秋脾气倔不听话,转而去找林易秋的麻烦。
但现在,林知礼又怒又悔,他居然被这两母女耍了十几年,真是枉为四品大员啊。
可是,他那个大女儿林易秋
刚才,他正在库房清点嫁妆,林易秋突然过来,说是让妹妹绣枕头却不可让妹妹再出料子,亲自从嫁妆里的红缎子里选了一匹让他代为送来。所以,他才撞见了张春花从外面买了现成的枕头进来。
那么巧?
细思极恐,林知礼背后突然出了一身冷汗。
还不快滚回房间刺绣!明天见不到你亲手绣的枕头,你以后就别想从我手里拿一两银子!
爹您林可卿委屈欲哭。
哭哭,就知道哭,有什么用。林知礼拂袖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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