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一沉点头,也不急着进门,只环顾了一下四周,而后对管家道:“其他人呢?”
梁一沉便只是站在这里说话,身上的气魄就足以将这管家压得腿肚子都在打颤了。
管家伸手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才越发小心翼翼对梁一沉道:“那些个和贼人伙同的,大部分都查出来了,如今正关着,等候伯公爷的发落呢!其他的人也都恢复了平日里的秩序,伯公爷且放心吧,这梁府之中的客房已经给伯公爷收拾出来了,爷和夫人安心住着就是!”
住在府中和住在客栈里,的确是不同的。
可梁一沉却是微微皱眉,似是有些不悦:“谁说我们要住进来了?”
在灵霏和那管家都愣住了的目光下,他才冷冰冰道:“此处是梁侯府邸,并非我伯公府邸,我不习惯借住在别人家中。我这一次来府,只是为了接应妈妈的。至于府中其他的事情,你们还是快马叫人去禀告梁侯爷,而后再行决议就是。”
灵霏明白,他这是对梁侯心结未解呢!
于是便瞧着那管家为难的样子,上前一步,笑着对梁一沉道:“干嘛啊?你瞧瞧,你把别人给吓成什么样子了?”
有灵霏在,梁一沉那阴沉着的脸,似乎总是没有办法继续阴沉下去的。
他轻咳一声,伸手抚了抚灵霏的脑袋:“你不会要劝我,住在此处吧?”
灵霏也不直接劝,只是眨巴了一下她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就有几分可怜兮兮的模样让她瞧着越发心疼了起来:“这一路咱们都住的是客栈,我也许久没有睡过好觉了。这一次咱们就住在这,便当做是你替梁侯料理了他府中的这些污糟事情,想来他也不会多说什么的,可好?”
这父子之间是别扭,可灵霏却觉得梁侯的心里,并没有对梁一沉太过无情。
甚至比起秦远山于自己,可能还要更加牵绊一些梁一沉。
所以眼瞧着梁一沉拿灵霏没有办法,也就唯有轻叹一口气:“好吧,那边在此处住下吧。”
管家也同时松了一口气,感激地看了灵霏一眼,似是有些明白,为何自家的公子竟是要求到圣上那里,让圣上赐婚给他如此一个小官家的庶女了。
进了梁府,头一件事情,自然是要去看应妈妈的。
不过梁一沉这边还有些事情要处理,灵霏便带了小蕊和粉儿一同往应妈妈那边走了去。
只是还未走到应妈妈所在的侧厢房,就瞧着两个丫鬟蹲在厢房外头的廊下互相抱着哭泣。
瞧着灵霏来了,她们也是吓得忙起了身,对灵霏行礼。
灵霏这才上前,微微皱眉:“你们哭什么?”
两个丫鬟面面相觑,不敢多说什么。
灵霏能感觉到,她们在害怕。却还是点了其中的一个丫鬟,语气越发严厉了几分:“你说,你们在哭什么?”
那丫鬟“扑通——”一下便跪了下去,拼命地对灵霏摇头:“夫人,真的没什么!”
灵霏也不为难他们,只是对小蕊使了个眼色,小蕊便下去了。
不过府中还是要有些规矩,灵霏低头,对她们二人道:“收了你们的眼泪,否则若是叫伯公爷瞧见了,只怕要说你们没有规矩的。”
“是。”
这两个丫鬟倒是乖觉,其实灵霏也不愿在这梁侯的府中惹出什么事端来就是。
一路走向了应妈妈所在的厢房,就足以见得梁一沉的心里有多么看重应妈妈。
应妈妈虽说是个乳母,但是在这府中说到底也就是个下人罢了。何况梁一沉本就在府中是不受宠的,想必应妈妈这些年在泉州城,也没有被府中旁人所重视。
然而此时梁一沉回来了,还做了伯公爷,那么一切就都不同了。
应妈妈本不该住在这客人才能居住的厢房之中,如今却还给应妈妈配了几个丫鬟小厮。
灵霏知道,梁一沉是个重情之人,所以在进门前,也是特意理了理自己的衣袍,想得应妈妈一个好感。
不过刚走到那厢房的门口,却就听到了里头“砰——”地一声砸东西的声音。
而后就传来了应妈妈怒气重重的声音:“平日里你们这些个不长心的便是如此伺候伯公爷和夫人的吗?!给我的药竟是这么烫,若是烫着伯公爷和夫人了,你们是有几个脑袋能丢的?!”
这话说的,倒像是她和梁一沉平日里苛责下人一般了!
虽然觉得应妈妈这么说是不妥的,不过灵霏却听得出,她是为着他们好,也是为着这些下人们好的。伺候不周主子就要责罚,唯有应妈妈这样的人训斥他们的多了,他们日后也方才知道该如何更好的伺候主子。
于是灵霏也没有多说什么,瞧着厢房的门是开的,便信步入内,就瞧着此刻应妈妈正躺在床上,身边跪了两个丫鬟。
瞧着灵霏进门,应妈妈忙堆了笑容,挣扎着瞧着就要起身。
灵霏怎会让她起身呢?忙服了她,而后对那两个丫鬟道:“你们先下去忙吧,出去的时候将门关上。这两日冷,别冻着应妈妈了。”
“多谢夫人关怀!”
应妈妈顺着灵霏的动作躺了下去,而后伸出手,将灵霏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摩挲:“哎呀呀,我们哥儿这些年在外奔波,我总是担心他。如今瞧着,他身边有了得力的夫人您照顾,我这心里啊,也就安生许多呢!”
其实灵霏感觉她们这种动作有些奇怪:应妈妈到底只是个乳母,拉着自己的手这么说,到像是梁夫人该说的话才是。
不过梁一沉念旧又情深,灵霏自然也对应妈妈笑道:“妈妈的身体感觉如何了?是我们来晚了,才叫妈妈受了这般苦楚。”
言及此,应妈妈的某种便生了一层阴霾,而后看向了自己的脚踝:“这一双脚啊,是彻底废了!脚筋被挑断了,日后只怕是连跑动都难。哎……我是年老了,只恐拖累了伯公爷,拖累了夫人您呢!”
她黯然神伤,灵霏瞧着也是心疼,只反过来拍了拍应妈妈的手:“您且放心吧。伯公爷早在京中的时候就整日地念着您呢!这回啊,就是将您接到天京城里头享福去的!日后那些活就都给下头的人去做就是了,只是下头的人年轻,难免不周到,应妈妈您为了保重着自己的身体不叫爷担心,也不要再生这么大的脾气了才是呢!”
应妈妈自然明白灵霏的意思,也是忙点头:“夫人放心吧,我省得了,日后定然注意的!”
其实灵霏和应妈妈不太熟悉,也没有那么多话好说。好在不多时,梁一沉就回来了。
瞧着他和应妈妈之间的确是情分很深,灵霏便率先退了出去,叫他们二人在此处多叙叙旧就是。
然而一出门,就瞧着小蕊眸色不悦,便微微皱了眉:“怎么了?这般不高兴?”
小蕊嘟了嘟嘴,回头看了一眼应妈妈的厢房,这才小声道:“夫人可知道,今儿那两个丫鬟为何生气?”
灵霏看了小蕊一眼:“别卖关子了!”
小蕊这才语气不悦道:“那两个丫鬟呢,本是这梁侯府中家生的。从前是在和应妈妈一同在花园里做工的。这回被派来伺候应妈妈,说是应妈妈摆足了架子地为难她们呢!”
说着,还看了灵霏一眼,似是欲言又止。
灵霏微微皱眉,对她扬了扬下巴:“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般磨磨唧唧了?”
小蕊跺了跺脚,才定了心,继续道:“他们说,今儿起了争执的缘故,是因为两件事。第一件事,便是那应妈妈将她们呼来喝去的,分明是将自己当做了主子,那两个丫鬟都不忿呢!”
第二件事,是为着灵霏。
虽然灵霏也奇怪,不过却听了小蕊细细说来。
原来那两个丫鬟虽说是这梁侯府中的,从前却也是伺候梁一沉院子的。在这府中,是被冷落多年了。
她们也听闻了这一回梁一沉要带应妈妈去京中,便想求应妈妈在灵霏的跟前儿说说好话,让灵霏将她们也带着。
哪知应妈妈是出言不逊,对这两个丫头说,灵霏到底是个小官家的庶女,做不了梁一沉的主。若她们真想跟着一起入京中,倒不如求一求她应妈妈。
两个小丫头呢,被应妈妈欺负的够惨了,其中一个便直言不讳地开了口,说府中的女主人是灵霏。
结果听闻应妈妈是出言不逊,说了许多灵霏的坏话。其中的一个丫头也因此,就和应妈妈吵了起来,结果被应妈妈泼了一身的热水,受了欺负,这才两人一起躲在那廊下哭呢!
说到此,小蕊便愤愤不平道:“夫人,她算是个什么东西啊?不过就是个乳母,也敢拿夫人的身份说事儿?!”
知道小蕊是为着自己好,灵霏却伸出手,按了按小蕊的肩膀:“可不能就听了那两个丫鬟的一面之词啊!想来应妈妈到底是他乳母,是不会身形不正的。这些话也许就是那两个小丫头挑拨离间呢?小蕊,这事儿你还需再去打听一下,别就这么定了应妈妈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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