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p>
一位手持铁剑的少年，蒙着面，下山了。</p>
他来到洛阳。</p>
来到女子口中所说的三叔家。</p>
……</p>
他虽然年仅十二岁，但修为却已经足够傲视大部分活了几十年的修行者。</p>
而且，任谁也不会对一位十二岁的小男孩有所戒心。</p>
三叔死了。</p>
……</p>
唐国二十二年七月。</p>
那是一个下着大雪的天气。</p>
咸宜公主在洛阳举办婚礼，杨玉环也应邀参加。</p>
公主胞弟寿王见玉环。</p>
两人一见钟情。</p>
并于同月大婚。</p>
……</p>
大婚当天。</p>
王府之内，张灯结彩，四海宾客来往。</p>
唐朝上到庙堂臣子，下到客门走狗，皆来祝福寿王大婚。</p>
一直闹腾到晚上，酒足饭饱，人们哄笑着，把寿王和玉环推进洞房，旋即相继离去。</p>
夜幕静悄悄的。</p>
有一个不属于寿王亲朋、也不属同僚的年轻男子，走进了寿王府邸。</p>
他每路过一个人，那人便会静止在原地。</p>
是完全的静止，包括大脑和灵魂。</p>
……</p>
“为什么？”</p>
在玉环大婚的那天晚上，整座府邸，所有人都被定在原地。</p>
李砡出现在洞房内，一挥手，便将那个一看便知酒色过度的男人弄晕了过去。</p>
他走到床前，眼睛中充满血丝，顶着床上坐着的女子，问出了这三个字。</p>
为什么。</p>
为什么？</p>
为什么……</p>
这三个字，在他心中犹如魔咒一般不停回响。</p>
“李某人，我爱他。”</p>
杨玉环泪眼婆娑，只回应出了这六个字。</p>
“哦，那我知道了。”——呵呵呵呵……爱他？爱这个弱小的男人？那我呢？我算什么？</p>
当然，这些话，李砡只是在心里说。</p>
他是个非常高傲的男子。</p>
所以，身为一个高傲的人，自然不允许自己去像一条狗一般，去质问，去泄愤。</p>
可是啊，为什么我的喉咙好痒，我的心好痛。</p>
……</p>
回到深山。</p>
李砡喝了一晚上的酒。</p>
喝完之后，他疯狂在山林中奔跑。</p>
身上的剑气迸发，凡是被他冲过的树木，皆是化作粉末。</p>
他一遍又一遍地穿梭山林。</p>
一遍又一遍地去寻找他和她曾在一起待过的地方。</p>
每到一个地方。</p>
那个地方，就会被摧毁成齑粉。</p>
终于，等到日山三竿，李砡的酒醒了。</p>
他拿起铁剑，看着铁剑，喃喃说道：“朋友，也许只有你，是永远不会变的。”</p>
……</p>
山林依旧。</p>
只是没了少女的笑声。</p>
李砡继续练剑。</p>
当初曾把自己从皇宫里救出来的那位修行者，只留给他一部剑法书籍，名字叫《青莲剑歌》……</p>
教习了他最基本的修炼方法，看到他已经能独立面对野兽之后，那修行者就离开了，再也没回来过。</p>
所以，李砡就很孤独。</p>
现在没了少女，他更加孤独。</p>
在这个世界上，孤独是最可怕的情绪。</p>
为了战胜孤独，战胜这种可怕的情绪，李砡只好把全身心陷入修炼当中。</p>
……</p>
李砡的天赋很好。</p>
当初那修行者在询问他之时，曾问过，“你想学什么？”</p>
“我想要学剑。”</p>
“为什么学剑？”</p>
“因为剑可以杀人。”</p>
“刀也可以，斧子也可以，任何兵器，都能做到杀人，为何偏偏要学剑？”</p>
“我不知道。但我觉得，我应该学剑。”</p>
“好。”</p>
那位修行者拿出一本残破的书册，以及一把看起来比书册更加残破的铁剑。</p>
“这是一本剑谱，是当年我游历仙山时偶然所得，里面的剑法太过于深奥，即便是我，也参悟不得。你若是真想学剑，那这本书，就交给你自行参悟吧。”</p>
“至于这柄铁剑，咳咳，只是一柄很普通的铁剑，你先用着，等日后你能正式踏入修行者行列，我会替你去寻找一把更好的。”</p>
李砡接过书册和铁剑，点了点头。</p>
书册上面写着四个大字，青莲剑歌。</p>
……</p>
《青莲剑歌》只有三招剑法。</p>
第一剑，称之为‘地剑’</p>
第二剑，称之为‘天剑’</p>
第三剑，称之为‘青莲’</p>
能完整把第一剑的威力施展出来，就已经足以位列天下佼佼。</p>
故而，它修炼的难度就犹如登天般困难。</p>
这也是那修行者参悟不透的缘故——因为据他自己所说，他没有修炼这套剑法的天分。</p>
那修行者还有一句话藏在肚子里。</p>
“恐怕找遍全天下，也很难找到能参透这剑法的人了。”</p>
……</p>
那名修行者曾说过，等李砡踏足修行一途后，会给他换一把更好的剑。</p>
然而，李砡一直等了十几年，再没见过那名修行者的身影。</p>
于是他知道，他再次被抛弃了。</p>
这座荒山自从女子离开以后，就变得安静了下来。</p>
飞鸟与野兽，仿佛也感觉到这男人的情绪，不敢轻易落下来，好似生怕吵到这个男人。</p>
瀑布里的池鱼也沉默了。</p>
山内的花朵垂下头，静悄悄的盛开，继而枯败。</p>
这座深山，就如同一夜之间就老去了一般，变得再无任何的生息。</p>
只有某一位少年，在山崖，在瀑布，在树梢，在池潭，在山内的任何一个角落，进行着枯燥的修行。</p>
这世界上最让人难受的情绪，便是孤独。</p>
这位少年，便是在对抗孤独。</p>
山涧，崖间，湖畔，瀑布，树林，草坪，某个野兽的巢穴，某个树洞旁，某座山崖的顶端，少年的身影就在这些熟悉既陌生的地方存在，在这些地方留下了一道又一道的剑痕。</p>
并且，那剑痕内夹带的剑气，也越来越强盛。</p>
……</p>
终于有一天。</p>
他完成第一剑的修炼。</p>
那一剑，让天云变色。</p>
……</p>
李砡的天分有多高？</p>
当年某位真人曾说过，这世界上，上寻五百年，后寻五百年，再找不到比他天分更高的人了。</p>
天分如此之高的人，而且还比所有人都努力。</p>
那么，他所得到的成就，自然是所有人都无法媲美的。</p>
如同当初那修行者曾言，只要学会了《青莲剑歌》的第一剑，便足以傲视群雄。</p>
李砡学会了。</p>
可能是因为某个契机，可能是因为那个女人，或者是可能因为某些无法说明的原因，李砡自洛阳归来之后，只用了短短几年的时间，就把第一剑学会。</p>
学会第一剑，傲视群雄。</p>
自然，当他走出那座大山时，这个天下，就鲜有能正面接下他一剑之人。</p>
……</p>
那一天。</p>
他来到的那座皇宫。</p>
他来报仇了。</p>
……</p>
皇宫大殿上。</p>
李砡举起手中陪伴自己十几年的铁剑，指着龙椅上的那个男人。</p>
或者说，是指着那个女人。</p>
他狂发乱舞，喝问道：“为什么！”</p>
杨玉环泪眼婆娑，一如当年在洛阳的那座府邸中，如同当初在那个洞房内。</p>
……</p>
“求求你，李砡，请你放过他。”</p>
“我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为什么！”</p>
“李砡，我爱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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