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驴，有本事就手底下见真章，躲在背后使坏，算什么本事！”</p>
徐小楼说完这句话，突然觉得有点像某些电影中的无聊台词，于是把刀一横，改口说道：“废话少说！老子今天就是来讨个公道的！”</p>
废话少说。</p>
但对方从未开口说过话。</p>
包括现在。</p>
故而徐小楼就越发觉得尴尬起来。</p>
老和尚手持佛仗，静静站在那里，满脸微笑。</p>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徐小楼终于受不了这尴尬的气氛，语气变得软了一些，说道：“要不咱们打个商量？以后我不来找你麻烦，你也别再找我麻烦。要不然我就天天来烦你，我可告诉你，我这人可是非常不老实，流氓的很，你要是把我逼急了，说不准我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比如……我可能会天天来你这破寺庙点一把火，很大很大的一把火。”</p>
徐小楼尽量用商量的语气和对方说出这一长串话，然而却得到对方轻轻摇头否定。</p>
于是，他就火大了。</p>
面对这样一个难缠的家伙，他不仅火大，还头大。</p>
徐小楼挠了挠头，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p>
他盯着老和尚身后的佛像，愣愣出神。</p>
看了许久，他最后把目光放在对方手中的佛仗上。</p>
他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手中这把禅杖，应该就是佛祖的第三件佛器了吧？”</p>
老和尚没有否认，微笑点头。</p>
徐小楼低头沉吟了片刻，抬起头，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说道：“拥有一件佛器，修为在第五层境界，可以说，像你这般实力即便放在全天下任何地方，都是数一数二的存在。你若是想要害我，或者如果想要阻拦我修佛，应该花不了多少力气，但你为何不直接动手呢？”</p>
老和尚微笑不语。</p>
“难道说，你秉着出家人慈悲为怀不乱杀生的原则，才对我留手？”</p>
老和尚点头。</p>
“那就有点扯淡了，你肯定知道，我如果不修这佛，到时候死的肯定是我媳妇，等同于你还是间接杀生了不是？”</p>
老和尚轻轻走上前，用佛仗在地面写出一句话。</p>
“女施主只是成佛，并未死。”</p>
“扯淡！成了一尊被众生供养、没有感情的佛，那和死了有什么分别？”</p>
“女施主一人成佛，天下苍生太平。”</p>
“我太平你吗个鬼！”</p>
徐小楼气急，手中铁刀轻轻颤抖。</p>
牺牲一人而救天下。</p>
这个概念，早在当初在雷城的时候，徐小楼就见识过。</p>
那位名叫觉远的老禅师，为了一城的百姓心甘情愿走进炼丹炉，最后成全那雷和煦。</p>
但然后呢？假使后来不是李玄心一朝悟禅修成金身佛，雷城的百姓就真的太平安稳了吗？</p>
不会的，老奸巨猾的雷和煦只会暂时停止对他们的残害，等到某天，雷和煦发现自己再次老去之时，依旧会拿城里老百姓或者自己族人来炼药。</p>
所以说，保天下太平的，从来都不是牺牲。</p>
而是强大。</p>
你若是强大了，自然没人敢欺辱你。</p>
你若是强大，自然也可以守护身边的人不受残害。</p>
所以，你们拿别人的性命来牺牲，口里冠冕堂皇说着为了天下人，其实只是因为你们不够强大，你们胆怯懦弱的表现。</p>
徐小楼站在原地，肩膀颤抖了好久，最后还是放下了刀。</p>
他冷冷瞥了老和尚一眼，继而又扫了一眼对方身后的佛像。</p>
他扯起嘴唇，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说道：“老秃驴，说，我是说不过你，所以咱们还是打吧。”</p>
老和尚愣了下。</p>
徐小楼哈哈大笑，“但不是现在，等下次吧，下次我一定会亲手送你去见你的佛祖！”</p>
说完，他转身离去。</p>
他似乎并不担心对方会阻拦。</p>
也并不担心因为这话而激怒对方。</p>
事实上，对方也确实没有发怒。</p>
老和尚脸色复杂，从原地化作一缕青烟消失。</p>
……</p>
杀和尚，是一件非常损阴德的事情。</p>
但徐小楼现在整天做的事情，本就是一件在外人眼中、是该下地狱被油炸活剥的罪恶之事。</p>
他在修佛。</p>
他回到山洞前之后，继续修佛。</p>
佛像的脚趾头，如今已经修完了一只，他开始修剩下的四只。</p>
大风大雨扑面，年轻的男子把这等亵渎之事当做每天必须要完成的工作，坚持不懈。</p>
有工作时间，自然也就有休息时间。</p>
每天晚上，他躺在床上的时候，都会闭着眼睛，让劳碌一天的身躯放松。</p>
同时，也会集中精神，去感应体内的那根线……</p>
这是一根看不见的细线。</p>
这根细线的尽头，就在远方山脉的那座寺庙里，就在那讲经堂内的佛像中。</p>
这根细线，便是那股熟悉的气息。</p>
从他第二次到那座寺庙的时候，从他开始发现讲经堂内那座佛像不太对劲的时候，这根细线就捆绑在他的身上，准确来说，是捆绑在他腹间的气海当中。</p>
他已经大致猜出，线的另一端绑着什么。</p>
他在试图用仙力去控制这根线。</p>
为着将来某一天的战斗做准备。</p>
……</p>
就在有一天，徐小楼修完佛像的第二根脚趾头时，疲惫感顿生。</p>
他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看着天空的风雨招摇，冲天空比了一根中指，便回到小屋内，闭眼休息。</p>
朦朦胧胧中，他再次来到那片碧蓝色的海面上。</p>
依旧是两朵莲花升起。</p>
依旧是一脸微笑的小和尚出现。</p>
对方依旧是不能开口说话。</p>
于是，徐小楼就觉得非常苦恼。</p>
“这样吧，我问你答是或者不是，是的话，就点头，不是的话，就摇头。”</p>
小和尚挠了挠头，然后点了点头。</p>
“那堵冰墙是不是你搞出来的？”</p>
点头。</p>
“你是不是还活着？”</p>
摇头。</p>
“你是不是可以通过某种方式进入我的梦境，然后每次停留的时间都不长？”</p>
小和尚脸上浮现开心神色，点头。</p>
“每次停留多长时间？”</p>
小和尚三根手指头。</p>
“三分钟？”</p>
点头。</p>
“每隔多长时间能进入我梦境一次？”</p>
小和尚露出思考的神情，然后摇头。</p>
“不知道？”</p>
点头。</p>
“好了，最后一个问题，我要是把那老和尚吸引来这里，你能不能把他留在这里，不需要你出手打他，也不需要你长久把他留下，只需要把他定在一个位置上，让他短时间内不能挪动……这很重要，你好好想想再回答，因为这牵扯着我之后的计划。”</p>
小和尚皱眉。</p>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p>
就在他即将化成青雾消失不见之前，他轻轻点了点头。</p>
“太好了，等下次你来的时候，咱们再说那个计划的具体细节！”</p>
小和尚微笑点头，身影在青雾中渐渐消失不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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