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伤的地方是肩膀,所以绷带是从腋下穿过去的。
那厚厚的一层绷带一裹,莫夕的胳膊终于重获自由之后,她只感到胳肢窝难受的慌。
那么一大坨从腋下穿过去,她的胳膊都合不上,要不是现在有很多病人看着,她能来一个大猩猩的摆臂。
自己从凳子上站起来,莫夕又学着刚刚顾朝按她姿势,将顾朝按了下去。
学着顾朝那淡淡的语气,对大夫道:“也给他包扎一下。”
不过,顾朝皮糙肉厚的,一路上,他也半扛着东西,肩膀上也没有受多少伤,只是蹭破了些皮,大夫意思意思的给顾朝上了些药,不过并没有包扎。
结算了药费,又顺便将昨天赵氏的药费掏了,还要掏接下来几天的费用,那大夫却有些为难。
“你娘一直都吵着要出馆,说住着这儿太贵了,昨晚的时候,她还出去了呢,不过后来又被我馆里的活计们找回来了。”
赵氏这么做也很正常,古代的老百姓,最怕的就是生病。
古代的医学并不发达,费用却高的很,平常老百姓,就算是一个在现代看来普普通通的感冒,也可能会因为几服药而吃光了家底,甚至欠债。
所以,赵氏这么坚持要出医馆,也是情有可原的。
来到赵氏所居住的病房,那伙计就离开了。
赵氏听到动静儿,一见识莫夕来了,也许是大病刚醒多愁善感的很,赵氏一下子就抱住了莫夕,哭个不停。
莫夕心中酸涩,将赵氏扶到床边坐下。
顾朝体贴的等在病房外,顺便向伙计要了纸笔。
“娘,你别哭了,到时候又伤了身子,又要多住几天的医馆了,多受罪啊?”
知道赵氏心疼医馆掏钱多,莫夕便特意往钱的方面说。
果然,此话一出,赵氏就是再想哭也不敢哭了。
“小夕啊,娘真是无能,娘这辈子生了三个女儿,最后都被自己的婆家给卖走了,一个难产丢了命,一个刚及笄就被卖进青木娄,就连你,当初也是被卖出去的,现在,也就看到你娘的心里才能安慰些。”
莫夕心中遗憾,如果赵氏知道,她的二女儿其实在被卖走的那一天就被活生生的捂死了,一定是宁愿从此长眠的吧。
“小夕啊,你妹妹找到了吗?她现在怎么样?”
莫夕在心中思考了措辞,便露出一个放心的表情,“娘,小妹找到了,在青木娄的怡春楼里,因为她年纪小,根本就不适合接客,所以小妹现在都在做杂活儿,您放心啊,我们会将她赎出来的。”
一番保证,反而让赵氏落了眼泪,她的神情复杂,此时竟然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小夕啊,娘对不起你,本以为将你卖给了顾朝,你好歹能过上比以前还好的日子,可是我却发现,只要 ,我和你小妹一天生活在莫家,你和顾朝,就一天不能消停!”
顾朝和莫夕表面上在风轻云淡,赵氏也知道,他们每天被顾老太排挤,每天要做很多活儿才能换了一会儿的消停,在加上现在,他们又要照顾赵氏,又要想着将莫莲赎出来,还不能让顾老太知道这事儿,估计为了钱,又是好一阵儿头疼吧。
想着,赵氏的眼神越来越悲戚,“是娘拖累了你们,我原先以为,只要,我勤勤恳恳埋头做事,我的三个女儿就都能平平安安的活下来,可是,可是……”
全都被卖了啊!那都是什么鬼地方!她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落得如今这个结局?
她还不如,死了算了,彻底离开莫家,她的女儿们,也就轻松了……
看着赵氏的表情,莫夕暗道糟糕,她一把将赵氏抱在怀里。
“娘,你不能乱想,我和小妹都还活的好好的,我们这辈子没什么牵挂,您就是我们最放心不下的人,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和小妹这辈子都活不安心,娘你要好好的,让我这辈子还有个牵挂。”
“小妹活的够苦了,你不能再让小妹失去一个娘,娘,我和小妹有时候真觉得生活挺苦的,可是每当我们想到,我们在一起的每一个晚上,总有娘陪着我们睡觉,饿肚子的时候,总有娘去厨房偷吃的给我们,每次挨打的时候,总有娘给我们拦着,抱着我们替我们挨打。”
“娘,您给我们的是满满的母爱啊,我们正是因为总有娘的爱,所以才能坚强的活到现在,所以我不觉得生活很苦,小妹也一定不觉得生活很苦,只要咱们娘三个,坚强的一直活下去,生活就是甜的。”
“大姐在天之灵,也一定,为我们感到高兴。”
真是奇怪,明明面前的这个妇人并不是自己的亲娘,自己不过是占了“莫夕”的身子,可是真的说出这些话,回忆起以前的点点滴滴的时候,莫夕便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仿佛,莫夕就是莫夕,赵氏,就是自己的娘。
如果,她的妈妈在天之灵,看到她在这个异世还能有这样一个能让她牵绊的娘。
一定,会很欣慰吧。
小小的房间里,莫夕和赵氏紧紧抱在一起,泣不成声,而房门外的顾朝,久久不动。
他不懂,母爱,到底是一种怎样幸福的东西。
整整一个中午,莫夕都和赵氏在屋子里聊着天,而顾朝也终于从回忆中回过神儿来,继续着手中的活儿。
终于,赵氏房间的门打开了,莫夕探出脑袋。
“顾朝,快进来喝口水吧,蹲在那儿那么久,一定都累了吧。”
话音未落,顾朝不受控制的踉跄了一下,自小腿处升起一种强烈的麻意,他僵在了原地。
莫夕好笑,扶着顾朝的胳膊。
刚刚画得太入神,他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腿早就麻了,这会子被自家小媳妇看到自己出糗的模样,还真是让人难为情。
艰难的挪进了赵氏的屋子里,天知道顾朝是尽了多大的努力才能忍住不发出声音来。
那种腿麻了之后还要强做正常的走路的感觉,真的是——一言难尽啊。
坐到椅子上,赵氏早就倒好了水,顾朝丝毫不客气的大口喝起来。
“朝啊,你们下午打算去做什么?我听小夕说,顾大娘叫你们去凑够二两银子?”
赵氏的情绪已经基本平稳下来,看来莫夕的话很有作用,最起码,赵氏不再有那些可怕的念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