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呐！”</p>
深夜里，惊恐的叫声吵醒了太多人的梦。</p>
“怎么是我哥喊救命？”</p>
“笨丫头，少见多怪，通常在床上喊‘救命’的都是男人，女的只会假模假式地喊‘人家受不了了’，是不是？”</p>
“人家不知道呢。”</p>
“现在怎么办？”</p>
“接着睡啊！”</p>
“是的呢，就算咱们上去，也救不了命的。”</p>
“好吧……他再叫上去塞他嘴，丢脸死了。”</p>
外边，楼上楼下经过交流，达成共识，又安静下来。</p>
房间里，周复惊魂未定，手哆嗦着把掀起的被子放回去，不放心，还使劲掖了掖，“怎么能是你呢？”</p>
“为什么不能是我？”岑冬撑起半边身子，直视着他，既然已经照面，当然得把话说清楚。</p>
“躺下说话，躺下说话。”周复顾不上别的，先把人家摁回去，再用被子捂严实，手不小心触到嫩滑的肌肤，顿时一哆嗦，被蛰了一般甩开去。</p>
岑冬晶亮的瞳眸顿时起了一层薄雾，“在你眼里，我就那么不堪？”</p>
“第一次摸，不太习惯……啊呸，什么屁话。”周复拍拍脸，让自己冷静下来，“你先别急着哭，咱们从头说起……你怎么跑我屋来了？还把衣服……脱衣服的事咱先不提，就说你走错屋的事情。”</p>
“我没有走错屋。”岑冬语气生硬，显然喉腔里还梗着一口气，“衣服是你让我脱的。”</p>
听后一句的意思：明明是你的错，凭什么怪我？</p>
周复也想起来了，好像是说了那么一嘴，但那时他以为是红泠，都一起睡那么多天了，自然随意，谁能想到换了人？再说了，让你脱衣服，也没必要脱这么干净，贴身的总得留几件吧？</p>
刚刚那一眼……不能想不能想！</p>
阿弥陀佛！</p>
都被逼着信佛了，周复觉得受委屈的是他，道理也在他这边，但今天才受到教育，女人是不讲道理的，跟她讲也没用。</p>
先转转话题，“红泠呢？她怎么没来？”</p>
“我跟她换的。”岑冬眼睛里多说了一句：既然我在这儿，她又怎么可能在？</p>
对，这事没红泠配合根本做不成，回头一定好好收拾她，竟然敢自作主张！竟然敢偷懒！</p>
暖被窝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居然都想着换岗，是可忍孰不可忍！</p>
周复压了压火，“今天不是还生我气，晚上干嘛……委屈自己呢？”</p>
我说这话亏不亏心！明明最委屈那个是自己啊！</p>
岑冬低了低头，“我没有气你，是在气自己。”</p>
当时可一点都没看出来，明明是一副要揍我的样子……</p>
周复正想和她讨论一下这个问题，她却先说话了，“明明已经认了命，应该跟你说清楚，一直不清不楚地待在这里，难怪你会想着把我赶出去。”</p>
不，等等！</p>
周复纳闷，“我什么时候要赶你走了？”</p>
“无缘无故，你会推个男人过来？难道我不是你的妾室？”岑冬咬了咬唇，“还是你觉得，冬儿是个水性杨花，不懂得自重的女子？”</p>
怎么就想到这些了？当初不是为了救你才出此下策？你要怪得去怪关宁，怎么就讹上我了？没道理啊！</p>
“咱能不能别瞎想？你怎么进府的，旁人不清楚，你我能不清楚？不想耽误你，想着给你找个好归宿，怎么还错了？”周复苦口婆心，“那个严卓真的还不错，人品比我好，就是笨了点，笨也有笨的好处，起码好欺负是不是？多好的一个……”</p>
“不稀罕！”岑冬又要从被窝里往外钻，让周复一把摁了回去，“咱好好说话，别激动！别动！”</p>
岑冬人挣不出来，眼泪倒是下来了，“冬儿是从那种地方待过，但冬儿的身子是干净的，从没被外人看过，没那么……不堪入目！”</p>
对她这样的女子而言，教坊司的经历永远是扎在心头的一根刺，碰到了就是鲜血淋漓。</p>
她眼泪一下来，周复就慌了手脚，帮忙擦不是，不擦看着又不舒服，“咱别哭，别哭……别哭了！”</p>
他吼一嗓子，外面顿时有人接腔，声音比他还大，“还让不让人睡了！”</p>
“闭嘴！”他在火头上，一口怼回去。</p>
“你说什么！”那边比他火气还大。</p>
“哥的好妹妹，哥求你了，你赶紧睡吧……再闹哥就死了。”</p>
“你死不死，谁管你！”</p>
周晴是这样说，但外面还是安静下来。</p>
经她这一打岔，岑冬哭声小了，周复脑子也缓了缓，打算跟岑冬好好说说，而说服一个人最有力的武器就是真诚。</p>
怎么才能让一个人感受到你的真诚？就是你真的很真诚。</p>
“你想多了，真的。”周复在床边坐下来，拍打着膝盖，斟酌着用词，“刚刚反应那么……那么不近人情，是我的问题，与你无关。但你得理解我，人生第一次见那么……那么美的画面，冲击力太大，一时接受不了，是可以被理解的……你觉着呢？”</p>
“第一次见？”岑冬明显不信，“那你和宁姐？”</p>
周复看着她，眼睛里写满了委屈，“大婚当晚就去找你了。”</p>
以后发生的事情，她可是都知道。</p>
岑冬呆了呆，然后就没那么气了，毕竟是她害人家夫妻现在都没能圆房，但有些事还得问，“红泠呢？她可是天天睡这里。”</p>
周复把布偶拉过来，往中间一顺，“我这边，她那边，而且……她没脱这么干净过。”</p>
“咿呀……”岑冬嗖一下钻被窝里，带着哭腔的声音从被窝里透出来，“你怎么不早说……羞死人了……”</p>
刚刚还一个劲儿往外钻呢，也没见你害羞，现在唱的又是哪一出？</p>
女人真虚伪。</p>
周复不屑撇嘴，“你也没问呀！”</p>
“哎呀，不许说了……”岑冬又往里缩，一只白生生的脚丫从另一边露出来，嗖一下又收回去。</p>
挺好看的……</p>
周复拍拍隆起的被子，“不说可以，但这是我的被窝。”</p>
“你去里边……”</p>
“凉。”</p>
“暖暖就热了……”</p>
“都是红泠帮我暖。”</p>
“……”</p>
岑冬说不出话来，但要她从这个被窝爬到那个被窝，那是说什么都不肯的，只能是装作听不见，赖那里不动。</p>
周复当然也不敢掀被窝赶人，刚刚那一下就得缓几天，不可能再为难自己，只能是从里边抱出一床被褥，到小榻那边去，“明晚你不许来了。”</p>
灯吹了，岑冬悄悄把被子揭开一缝，暗戳戳的看不太清，但榻上隐约的轮廓却让人安心，或许这就叫……错有错着。</p>
她蜷缩的身子放开，困意袭来，人很快睡去……</p>
但在另一个房间，红泠却仍旧醒着，她的丫鬟小杏也支楞着耳朵，实在听不到动静了，才愤愤地道，“那对狗男女终于不折腾了……只见新人笑，哪见旧人哭，没良心！”</p>
红泠却一脸笑意，伸手摸摸她头，“都这么晚了，赶紧睡吧，哪有小姑娘家家听这些的，再有，话别说那么难听，若说新人旧人，冬儿姐进门可比我早。”</p>
“不能这么比嘛。”小杏郁闷地挠挠头，“那个……那个圆房，您可是第一个。”</p>
噗地一声，红泠再也忍不住，笑了出来。</p>
小杏有点生气，不知道小姐在想什么，这有什么好笑的？男人让人抢走了还笑，自己都替她着急呢，她怎么就没心没肺的，“小姐，不是小杏多嘴，这男人呢，一贯是喜新厌旧的，您不使点手段，是勾不住人的，咱们院里狐狸精又多……您得多努力啊，不然咱们肯定没地位。”</p>
“好好好，我记住了。”红泠忍着笑道。</p>
小杏也不笨，能听出她的敷衍，“小杏没跟您开玩笑……您怎么这样……小姐啊，小杏还是觉得您该用心一些，把您以前学的那些狐媚手段都使出来，保证把老爷攥的服服帖帖，任何狐媚子都抢不走。”</p>
到底谁是狐媚子？</p>
听着小杏前后矛盾的话，红泠笑了笑，背过身去：傻丫头，那个笨家伙才不吃这套，不然芸熙不早得手了？对付他呢，得慢慢捂，放心好了，他跑不掉的。</p>
红泠根本不担心楼上今晚会发生什么，某人在这方面能有多蠢，估计没人比她更清楚。她只担心那个女人……担心她也发现他的好。</p>
第二天，快到晌午的时候，那个好男人被人拿着刀架走了。</p>
芸熙还没见过这种阵仗，眼睛眨眨，“冬儿妹妹，相公昨晚怎么你了？要这样吗？”</p>
岑冬脸蛋一红，头往旁边一偏，“我……我没去告状。”</p>
“那是什么事？”芸熙望向站的稍远一点的红泠，红泠一样摇头表示不知。</p>
周晴、鱼九娘这个时候在店里边，连这边发生什么大概都不知道，就更没必要去问了。</p>
但芸熙怎么也不会想到，此时的周晴正偷偷的笑，“嫂子现在应该知道昨晚的事了，你说她会怎么做呢？”</p>
出门时她把一封信放在了门房，上面详细说了昨晚的事情，有少许夸大，但绝没有错漏，然后叮嘱过送信时间才出门，可谓用心良苦。</p>
鱼九娘当然也知道，“你哥被砍头，有你哭的。”</p>
“嫂子才没那么心狠。”周晴信心十足，“如果不想办法逼她一下，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圆房？我还等着抱小侄子呢。”</p>
“想要小侄子还不容易？院里哪个不能生了。”鱼九娘就差毛遂自荐了，只是不想表现的那么明显而已。</p>
“那可不行，哥的第一个孩子一定得是嫂子的，越快越好，晚了怕……”周晴突然一跺脚，“哎呀，不说这个，闹心！九娘，你见多识广，知不知道哪里有卖那种药的，就是帮人做夫妻那种。”</p>
“那天的大补汤就行。”</p>
“可我不会做啊，你会不会做？”</p>
鱼九娘看过来，“我可以做，但你能骗你哥吃，你怎么骗你嫂子也吃？只有一个吃的话，可就不知道便宜谁了。”</p>
“……”</p>
再容我想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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