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更大步迈出,每一步均有一丈之远,片刻间便将楚瑶甩在大后头。楚瑶急忙御剑飞行,追上前去,问道:“怎么啦?生我的气么?”
柳三更哼了一声,自顾自的走。楚瑶御剑直追,忽地一阵狂风吹过,正巧一株枯树迎面而倒,砸向柳三更及楚瑶。柳三更身子灵巧,向旁一跃便已躲开,只听得楚瑶哎呦一声,急忙转身看去,只见楚瑶已跌入雪地内。
“郡主!”仓寅大叫一声,急忙上前奔去。柳三更也吓了一跳,当即身形一纵,便已纵身到楚瑶跟前,只见楚瑶倒在枯树一旁,昏了过去。急忙叫道:“瑶瑶,瑶瑶……”说着蹲下身子,伸出左手搭住楚瑶的脉搏,只觉她脉搏微弱,不由得大惊,显是被枯树撞得不轻,叫道:“仓寅兄弟,快扶她坐起,我与她输送真气。”
他和楚瑶奔行极快,仓寅功力较弱,离他二人还有三十余丈远,听得叫唤,奔得更快了些。正在此时,楚瑶忽然睁开眼,道:“怎么,你怕我死了?”
柳三更见她忽然醒来,才知是被她骗了,原本一脸着急,立时便已变得严肃起来,冷道:“你没死就好!”说着便已站起,抱着杜影又向前行去。
楚瑶紧跟后头,一脸嬉笑,道:“怎么?你盼着我死么?”柳三更冷道:“我可没盼着你死!”
楚瑶哼了一声,便已纵身跃到柳三更前头,将身一转,拦在他身前,道:“我看你分明就是盼着我死!既然你盼着我死,我干脆一死了之便是!”说罢右手一晃,便已拔出剑来,只见她右臂一转,长剑一横,便向脖颈处划去。
柳三更叫道:“不可!”急忙大步一迈,左肘朝着她右手一撞,跟着右腿一抬,便将长剑踢落。楚瑶哼了一声,右手捏个剑诀,长剑立时又一跃而起,双手捏个剑诀,跟着又是一引,便将长剑朝自己引去。
柳三更叫道:“你干么?”急忙将身一挡,挡在楚瑶跟前,心想你要是自杀,须先杀了我不成。不过他自然也知道楚瑶绝不会自尽,不过是为了气自己罢了。
果不其然,楚瑶见他挡在身前,这才将长剑又是一转,右臂一引,便归入鞘内,道:“你不是盼着我死么,为何还挡着我自尽?”柳三更道:“我什么时候盼着你死了?”
楚瑶道:“那你为何一人独自离去,我喊你你也不肯等我一等。”柳三更正色道:“你不分青红皂白便要杀人,丝毫不将人命当一回事,你若是再胡乱杀人,我……”
楚瑶道:“你就怎么?”柳三更“我”了半天,也不知会怎么样,本想说以后再也不会理你之类的话,但转念一想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儿这样说未免有些矫情了。柳三更一跺脚,道:“不怎么!”便继续前行。
楚瑶一路紧跟其后,说道:“那个姓朱的一双贼眼在我身上转了好几次,我一看就没安什么好心……”柳三更哼了一声,道:“那是,你美若天仙,人家看你一眼就是没安好心了?”这番话语气不冷不热,又颇有讥讽之意。楚瑶听到“你美若天仙”五字时,心中不禁大为欢喜,接着说道:“他见仓寅所使剑法乃是三生三死剑,便答应告诉咱们灌愁海的去处,想必和长生门有牵连。眼下长生门是五叶那老贼执掌,他若是和五叶老贼有勾结,定然也没少做丧尽天良的事情,我杀了他,又有什么不对?”
其实楚瑶这番话不过是歪理,哪有因为一个人因为结识一个坏人,或者交友不慎,便惨遭杀害的?不过她一说到五叶老贼时,柳三更忍不住心中怒火顿起,心想五叶老贼老奸巨猾,心狠手辣,为了执掌长生门竟不惜杀害自己的同门师兄弟,又全都栽赃给他柳三更身上,但一想五叶还逍遥人世,便忍不住咬牙切齿,恨不能现下就将他杀了。
楚瑶说话时间柳三更听到“五叶老贼”四字时,忍不住身子一颤,便知自己戳中了他的伤痛处,跟着又叹一口气,道:“唉……五叶老贼吃了我的七彩蜈蚣,也不知每逢十五月圆之夜,他是如何得活的?眼下又将近十五月圆,不知那牛鼻子老道可是痛得死去活来?”
柳三更一听到五叶便忍不住恨从心中起,但一想五叶吃了七彩蜈蚣,每到十五月圆之夜,便要受尽肝肠寸断之苦,心中不由得稍有欣慰。其实人都是如此,恨一个人时,恨不得他死,但发现自己又无可奈何所恨之人时,便会从其他地方找一些安慰。柳三更也是人,不是圣人,自然也不例外。只听他说道:“七彩蜈蚣究竟是怎样一种毒药,当真能痛得他死去活来?”
楚瑶得意的道:“那是当然!七彩蜈蚣自虫卵时便由三岁以下的孩童精血养成,养至七七四十九天,方能长成,这些七彩蜈蚣自幼所食均是嫩肉鲜血,长大以后也就挑食了,非嫩肉鲜血不食。所以啊,七彩蜈蚣若是要活命,只有食肉喝血才行,而人的体内,唯有五脏六腑之中的血最鲜,肉最嫩。”她说得极其轻松自在,如数家珍一般炫耀。柳三更又忍不住有些反感,心想:“也只有他们这些魔界妖人能想出如此毒辣的手段了。”不禁说道:“原来你们魔界去抢百姓家的小孩儿是真的?是真的将那些三岁以下的小孩儿去喂七彩蜈蚣!”
楚瑶听他语气不善,不禁一怔,淡淡地道:“是。”
柳三更道:“你们为了养七彩蜈蚣,竟不惜去偷、去抢百姓的孩子,用这些三岁以下孩子的血肉去喂养,用心竟如此歹毒!怪不得那夜我借宿王大狗夫妇家,吓得他说什么也不肯开门,原来都是被你们吓的!”
仓寅道:“柳大哥,我也曾去不周山外面的村子偷过孩子,可是每次得手时,都有留下一百两银子的。”
柳三更喝道:“一百两银子就换一个小孩儿的命?你们……你们……简直丧心病狂!”
仓寅道:“可是一百两银子够花上几年的,他们大可再生一个孩子啊。何况这些孩子虽说是喂养七彩蜈蚣,但并非我和郡主所为,是圣界自古便有的规矩,手段是有些残忍了些……”柳三更道:“你说的轻巧,大可再生一个孩子。倘若你的孩子不满三岁便被偷了抢了去喂蜈蚣,你作何感想?倘若你刚出生下来,便被圣尊付了一百两银子去喂蜈蚣,你爹娘也甘心?”
仓寅被柳三更一番话怼的哑口无言,竟不知如何作答。只听楚瑶道:“三更,我知道你想说我们是歪魔邪道,是魔界妖人,是不是?可是你有没有想过,难道那些百姓不知道我们也是魔界妖人么?可是他们为什么还要住得离不周山如此之近,他们大可搬走啊!”
柳三更道:“搬家哪有这般容易,他们自幼生在故乡,对自己的家乡早已有了感情,难道是说搬便搬的?”
楚瑶道:“常言道:树挪死,人挪活。倘若他们的家乡真的如同炼狱一般,只怕早已搬的干干净净了。之所以还住在那里,是因为他们根本不想搬!朝廷非但每年都要征收税银,而且连年打仗,又要抓壮丁充军,而王大狗所在的村庄呢?他们可曾交过税,充过军?还不是因为我不周山的庇佑,才免得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吗?我不周山不收税银,不抓壮丁,只不过隔三差五要一个三岁以下的小孩儿,而且还会支付银两以作慰藉,这难道也算邪魔歪道了么?这些孩子现下死了,总胜过养大了被抓去做壮丁,去战场杀人或者被杀好吧?”
柳三更听她说得大义凛然,不禁气道:“简直是一派胡言,分明是蛇蝎心肠,却要说得这般义正言辞!”
楚瑶叹一口气,道:“三更,难道你不知道穷苦人家为了银子,将自己孩子卖了的事情?”
人贩子自古皆有,柳三更虽然出生在现代社会,可是他小时候也听说过人贩子,而且还在村里见过陌生男子给他糖吃,好在他自幼不喜甜食,才幸免于难。他母亲从小便告诉他人贩子将小孩儿抱走,卖到很远的地方去。直到后来他长大,也听说村里有好几家生下男孩儿,主动将孩子卖出去的,只是这些事情都是听说,自己并未亲眼见到,所以一直不信。这时听楚瑶说起,不禁说道:“哪有此事,竟有人卖孩子的?”
楚瑶道:“你不信是不是?好,那咱们找一个集镇去,咱们一试便知!”
柳三更道:“你要干么?”
楚瑶道:“去买小孩儿啊,让你瞧瞧,这世上的父母究竟有多心狠!”说着便走在前头,又回头道:“我赢定了!”脸上一副得意又不屑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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