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十余名青年男子围向柳三更,楚瑶急忙出声阻止。但那十余名青年竟恍若不闻,早已拔出兵刃。
楚瑶身形一晃,已从椅中跃出,挡在柳三更跟前,喝道:“且慢!”
那十余名青年见郡主挡在面前,谁也不敢再贸然向前,均是怔在当地一动不动。楚瑶朝着楚无敌躬身下拜,道:“圣尊,我觉得此事尚有蹊跷,还是先调查清楚再抓人的好。”
江六郎道:“郡主,人证物证俱在,还要再查什么?我圣界子民一向相互尊重,互敬如宾,平日里就连口角也极为罕见,更别提争强斗狠,大打出手了?柳三更不服咱们圣界教化,竟然因私愤而杀人,那是犯下重罪,圣尊饶他一条性命,已是极大的宽容了。”
楚瑶道:“圣尊宽厚仁慈,我先替三更谢过。只是……”
江六郎笑道:“只是什么?”
楚瑶道:“只是此事的缘由乃是楚半掌和皮啸天挑衅柳三更在先,柳三更杀人在后……”
柳三更听到此处,当即喝道:“人不是我杀的!你们若非要诬陷我,在下也无话可说。”
楚瑶回头看了他一眼,使了一个眼色,这才又转过头来,说道:“人是不是三更杀的,咱们暂且不论,但他于咱们圣界有功,此次圣元珠能完璧归赵,也多亏了他。圣元珠自古以来便是我圣界至宝,倘若没有圣元珠,中原武林趁虚而入,一举进打不周山,咱们如何能抵敌得住?三更为圣界立下如此大功,相当于救了圣界数十万子民。倘若咱们因为他杀了两个人,便要将他治罪,若是传将出去,岂不是令江湖中的同道笑话?换而言之,圣尊广布天下,招贤纳士,天下无不知晓圣尊求贤若渴,但若是听说柳三更立功之人仍不免治罪,还有人敢再投奔咱们圣界?”
她一番话说完,众人均觉得有理。要知道圣元珠乃是圣界的至宝,因为此珠庇护,才能保障八百里不周山的安全。五十年前,老圣尊在世时,便因圣元珠被盗,以致于长生门为首的五大门派率领数百家小门派大兵压境不周山,一场恶斗下来,双方死伤无数,若非楚瑶的母亲及时找回圣元珠,不周山几乎就此覆灭。如今圣元珠失而复得,只要能找回圣元珠之人,那是为圣界立下千秋功业。
这时大厅上一阵安静,均被楚瑶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
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道:“老朽听闻圣元珠原本就是被柳三更这小子霸占了去,他如今完璧归赵也是理所应当,又怎能算是立功?”
楚瑶看向说话之人,只见他坐在左首处最边,虽是被帽子遮住面容,但楚瑶也知道他是谁,当下毫不客气的说道:“许长老这番话说得好不轻松,我听说数年前许长老奉命穿越万龙潭,受尽万龙噬体之痛,去找寻圣元珠,最终也是无功而返不是么?不过,圣尊念在你老人家一把年纪了,虽是徒劳而返,但也念你有功,是不是?”
那说话的老者正是许成前,数年前便是他亲自越过万龙潭,去找寻楚瑶的父亲柳东夺回圣元珠。也正是因为他的出现,才致使柳三更穿越至今。但那夜争斗之中,圣元珠忽然大放异光,光芒非但刺眼,竟有一种极大的力量,犹如山河崩塌一般,他被光芒罩住浑身没有半点力气,蓦地里只觉头昏眼花,便什么也不知道了。等到他醒来时,已回到了不周山。他和一同前去的崔无疾均是大感诧异,犹如南柯一梦般。想要再一次跃入万龙潭,但想到被无数只蜈蚣吞噬身体之苦,便再也没有勇气了,他两人又恐怕楚无敌责备,便推说未曾找到柳东及圣元珠。
这时许成前听楚瑶提起当年旧事,忍不住老脸一红。自从柳三更同楚瑶一同回不周山之后,他一颗心便始终砰砰乱跳,整日介寝食难安,生怕柳三更提起当年旧事,这样一来,圣尊知晓后势必要重重责罚他。眼下好不容易有一个能致柳三更死地的机会,他忍不住口在旁煽风点火,却不想被楚瑶揭露当年之事,一时之间哑口无言,不敢再言语。
此时大殿内一片安静,楚无敌铁青着脸,一言不发。江六郎连连朝着楚天阔使眼色,示意他站出来说话。
楚天阔咳嗽一声,站起身道:“父亲,孩儿有话要讲。”
楚无敌道:“说。”
楚天阔道:“柳三更对咱们圣界有功,如今又有过错。但毕竟是杀人重罪,而且杀的还是我圣界中的香主,倘若就此放过柳三更,难免会令我圣界子民心寒。孩儿的意思是,倒不如先将柳三更暂押万龙潭,不教他受那万龙吞噬之苦便是了,待过些时日,子民们忘了这件事,再放柳三更出来不迟。”
楚无敌点了点头,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显然他很是赞成楚天阔的意见。江六郎连忙抚掌叫道:“甚好,甚好。大公子这般处置的极其妥当,一来不令圣界子民寒心,二来传将出去,天下英雄也无话可说。”
柳三更哼了一声,不禁冷笑道:“杀人之事是不是在下所为,只怕诸位心里都有数吧?我知道,你们千方百计的陷害我,不惜杀死两位香主,不就是怕我做了你们圣界的郡马么?哈哈……哈哈哈……”说到此处,忍不住狂笑出声。
楚天阔气道:“杀人之事,认证物证俱在,你还想狡辩不成?他二人尸身的伤口分明就是天涯剑的伤痕,你还想怎么抵赖?”
柳三更道:“天下兵器大同小异,单以伤口来断定凶器,未免也太草率了些吧?楚大公子,我就不信你圣界之中无人使柳叶刀的?这伤口细而长、薄而窄,难道不和柳叶刀相似么?”此言一出,大殿内立时一阵议论。原来柳三更思索良久,心想天涯剑一直在自己身上,即便是自己熟睡之际,也休想有人能将剑偷去,所以他断定自己是受人诬陷,但思索良久,方想起柳叶刀伤人和天涯剑相差无几。
楚天阔一怔,料想柳三更此言倒也不虚。但圣界之中使用柳叶刀的人不计其数,然而能一举之间杀死楚半掌和皮啸天的人却极其罕见。何况,楚半掌和皮啸天等人昨晚与柳三更一场恶斗,又岂能是旁人所为?他心中再清楚,楚半掌是奉了自己之命与柳三更为难,何况今日一早,侯尚书及苦大通、蓝铁花等人便向自己禀告此事,并将楚半掌和皮啸天的尸身带回,杀人凶手不是柳三更还会有谁?但眼下柳三更矢口不认,他也无可奈何。
正在此时,忽听得一人道:“柳三更无罪。”这句话极其简短,却一副懒洋洋的口气,声音虽然不大,却盖过在场众人的议论之声。
楚天阔道:“兄弟,你说他……柳三更他无罪?”说着一指柳三更。
原来先前说柳三更无罪之人正是楚无敌的二儿子楚天舒,他此时站起身来,又整理了几下衣服,这才又道:“父亲,我听说柳三更曾杀了他的授业恩师顾听风,是么?”
楚无敌素来不喜这个儿子,终觉得他做什么事情都懒洋洋的提不起精神,当下说道:“不错,你问这作甚?”
楚天舒又道:“可是我听说黄伯仁、苏见生、柳如画、张百鸟为了替顾听风报仇,才投奔不周山的对不对?”
江六郎道:“正是,前些时日,他们还恶斗一场呢。”
楚天舒道:“柳三更也要投靠圣界,黄伯仁也要投靠圣界,但他们之间又有不共戴天之仇,日后难免要动刀动剑,难免又要杀人……”
楚无敌眉头一皱,这件事他不是没想过,他对黄伯仁四人的赤胆忠心大为欣赏,但柳三更又是楚瑶的心上人,始终让他难以解决这件事,这时听楚天舒说起,不禁问道:“你想说什么?”
楚天舒道:“常言道长痛不如短痛,日后他们双方势必要有一场恶斗,难道还要再坏一次父亲订下的规矩不成?”
楚无敌点了点头,只听楚天舒接着道:“孩儿以为,今日不如便做个了断,让他们双方将此事了结。”楚无敌本以为楚天舒有什么高招,但听他说出这番话时,忍不住又皱了一下眉头,正想否决,忽然心中一动,暗道:“舒儿这孩子素来聪明,但却极少开口说话,今日难得说这许多话,一定有他的道理。”要知道楚无敌乃称霸一方之主,心中谋略胜过旁人万倍,待他再一细想,这才想到楚天舒用心,那是借黄伯仁等人之手杀了柳三更。
这句话一出,黄伯仁等人及柳三更无不大惊。要知道他们本就是装作仇人,一副要拼个你死我活的模样,眼下当真让他们五人拼命,一时间竟都不知如何是好。
楚天舒道:“黄伯仁,眼下给你机会报仇,你们五人这就做个了断吧!”
黄伯仁此时早已惊了一身冷汗,哪里敢接话。
楚天舒厉声道:“怎么?难道你不想替顾听风报仇了?”
黄伯仁忙道:“老主人之仇一日不报,黄某一日如坐针毡,寝食难安!”
楚天舒慢悠悠的走到黄伯仁跟前,笑道:“那再好不过,你们这就动手吧,无论今日是谁杀死了谁,都恕你们无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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