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舌地狱,乃是佛家称人生前毁谤旁人,死后堕入受拔舌刑罚的地狱,为地狱受罚十八层中的第一层,是恶人死后惩治其灵魂的方式之一。世人大多因口舌多言,而得罪了人,或是中伤了人,死后都会下拔舌地狱。
方清是一位佛法高深的僧人,但即使他佛法再高,无意间听到楚瑶向杜影谈及火居和尚甚至吃人的和尚时还是忍不住出声喝止。毕竟他是人,只要是人就会有缺点。
方清自然也不例外。
但他毕竟品行高尚,知道自己一语不对,便立即住嘴,待听到楚瑶嘲讽挖苦自己时,心想自己倘若越是隐忍不吭,楚瑶定会没完没了,当下也只好承认自己犯下了滔天大罪。其实,多说一句话,并非犯下了滔天大罪,但他是僧人,不该偷听别人说话,更不该深夜偷听两个女子在闺房中的密语。
楚瑶见方清承认了罪过,当下更是得理不饶人,又狠狠地嘲讽了方清一顿,这才作罢。
杜影劝道:“李姐姐,方清大师已然知错了,你别再骂他了好么?”
楚瑶淡淡一笑,道:“好妹子,并非是我骂他,我只是想让你知晓,即便是正派中的有道高僧,也会夤夜偷听别人闺中密谈,那这跟魔界的那些邪门歪道又有什么分别?”
杜影明知她是小题大做,但也暗暗觉得她的话很有道理,当下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楚瑶嘻嘻一笑,“杜姑娘,你说无痕公子会不会也偷听咱们说话?”
杜影摇了摇头,“孟公子温文尔雅,品行端正,绝不会做出暗中偷听别人说话的事情。”
“那可未必!”楚瑶微微一正衣襟,“越是表面上装作清高的人,背地里越爱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杜影忙道:“孟公子绝对不会的。”
“会不会又有谁知晓?我看孟无痕那小子定是会做出这些事情来。”楚瑶一脸自信的模样,“他真气浑厚,只须潜运真气,便可听到咱们讲话,我就不信他不会偷听?”
杜影笑道:“我和孟公子连日赶路,甚是疲倦,深更半夜,他肯定会早早歇息才是。”她虽是这般说,但还是有些怀疑,毕竟刚刚楚瑶朗声说话之时,孟无痕和柳三更便急匆匆的赶来,显是他二人谁都没睡。
楚瑶道:“既然你对他深信不疑,我也不好多说什么。”
其实,孟无痕和柳三更两人房中虽然早已灭了灯,但他二人均是暗中潜运真气,偷听楚瑶及杜影说话。毕竟,他们两间房屋相距很近,稍微大些声便能听见。
这时孟无痕听到楚瑶议论自己,只觉自己脸色发烫,不由得暗暗侥幸,好在房中已熄灭了蜡烛,若是教柳三更瞧见,非要被别人笑话不可。想到此处,当下收了真气,闭目睡去。
柳三更对杜影更加关心,自然也会无时不刻的留意杜影房间,倘若一有风吹草动,他立时便会起身赶往。
楚瑶和杜影一见如故,聊起天来,又觉得极为投缘,随即又聊一些江湖轶事,不知不觉已至深夜,这才肯睡去。
第二日天一亮,贾管家便朗声大呼,将众人纷纷吵醒。
柳三更醒来之后,只见大厅中早已坐满了人,宇文护正独坐一张桌子,身旁仍旧立着四个白衣女子,不由得一怔,暗道:“这四个女子是什么时候到的?怎地昨夜并未见她们啊?”
“啊哈,无痕公子、杨老弟,你们醒啦?”宇文护朝着下楼的柳三更和孟无痕招呼道。
孟无痕及柳三更纷纷朝宇文护拱手行礼。
宇文护起身道:“快请坐。”过不多时,红叶及方清等人陆续而来,宇文护又让他们同坐一处。这才吩咐店伙计将早餐端上桌来。
柳三更、孟无痕、红叶、方清四人,见宇文护对自己的礼数和别人大不相同,又极为客气,显然是当作贵宾一样,心中无不大为感激。
柳三更心道:“怪不得宇文护能做到骠骑大将军,把持朝政十余年,就连皇帝老儿都听他的话,看来果然有些手段。他礼贤下士的手段,远胜过独孤伽罗的爹爹,就连我都恨不得想要替他卖命。”
所谓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这句话说得再有道理不过了。一个人假如经常受到另一个人的尊重,无论自己做什么事情,都会得到另一个人的支持,他还有什么不肯为支持他的人付出呢?
但红叶、方清、孟无痕这三人都可称得上一方霸主,驭人的手段自然非比寻常,饶是如此,见到宇文护对待自己都尊为座上宾,均是大为感激。
众人吃过早饭,早有手下将马匹牵出,众人一路向西而去。
七十余人浩浩荡荡的向西出发,一路上自然引来不少目光,就连寻常的百姓见了都连连称奇,任谁也没有想到其中竟有八个和尚,骑着高头大马招摇过市。
众人行了四十余日,早已是盛夏之际,白天天气炎热无法赶路,均是在树林中搭起帐篷歇息,到了夜晚再赶路。
这一日终于到了昆仑山边界,但觉清风凉爽,四下望去,一片绿霭苍茫景色,说不尽的壮观。极目远眺,但见昆仑山一百零八峰隐约可见,山顶白雪皑皑云雾缭绕,犹如身临仙境。
“果然是神仙之所!”宇文护坐在马上,持起马鞭遥指众山。
“天高云淡,望断南飞雁,不到昆仑非好汉,行程屈指二万!”柳三更忍不住朗声大呼一声。
杜影闻言,不由得心头一震,脸色早已大变,急忙朝着柳三更望去。
只听宇文护拍手叫道:“好,好,好!想不到杨老弟竟是文武双全,老夫尤为喜爱这一句‘不到昆仑非好汉!’”
柳三更大为得意,这句诗乃是引用当世文韬武略第一的风流人物,可谓是千古第一人。得意之时,忍不住看向杜影一眼,想瞧瞧她知道自己有这等文采,是不是也会佩服自己。
正当他转过脸来时,忽见杜影正瞧着自己,神色之中充满疑惑,不由得心头一震,暗叫一声糟糕。原来他只顾着炫耀自己的文采,竟将自己易容改装的事情给忘了,这一下念出这句千古名句后,自然会被杜影怀疑。
宇文护道:“杨老弟,你是漠北塞外之人,想不到竟如此熟悉中原文学,老夫很是佩服。方才听你所吟诵两句,老夫不禁为之豁达,忍不住豪兴大发,不由得想到年少之时,率精兵数万,横扫天下之气势。”
柳三更是盗用别人的诗句,又察觉自己说错了话,杜影还未拆穿,脸色早已大红,忙道:“惭愧,惭愧。”
宇文护道:“杨兄弟不必过谦啦,似这等佳句该当流传千古才是!”
柳三更道:“在下忽见此壮丽山河,忍不住想要吟诵两句,其实这两句诗词并非出自在下之口,我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
“哦?”宇文护眉毛一扬,大感奇怪,不禁又问:“原来非你所作,不知作诗之人是谁?”
柳三更道:“那是一个少年,和在下年纪差不多。数月之前,在下曾在昆仑山外见过他,那人受了极重的伤,是在下将他医治。他听说我是从漠北而来,问我是否过越过长城,随即便吟起这两句诗来,在下只是将“不到长城非好汉”中的‘长城’二字改作了‘昆仑’二字罢了,想不到大将军如此喜爱,在下不过盗名欺世罢了。”
他这番话是故意说给杜影听的,好教她心中不再怀疑。
宇文护连道三声好,忍不住拍手笑道:“杨兄弟心胸广阔,又为人诚实谦逊,这两句诗虽非你所创,但在老夫心中,作诗之人也不及你一二。”
柳三更忙道:“惭愧,惭愧。杨某不过是关外区区一介野夫,大将军如此盛赞,在下克不敢当!”
宇文护哈哈大笑,随即转过头朝着身边的手下道:“为人该当如杨兄弟一般,坦坦荡荡,赤诚相待,你们说是不是?”
话音方落,他身后二十余人纷纷喝道:“是!”
宇文护又纵声大笑数声,朝着眼前的众山长啸一声,“天高云淡,望断南飞雁。不到昆仑非好汉,行程屈指二万!好诗,好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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