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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义结金兰的事情本就是柳三更随口一说,他哪里会料到独孤黎邪竟然当真。

    要知道,柳三更素来好酒,平常和同学、朋友及朋友的朋友喝酒时,酒场上难免要说一些套近乎的话,尤其是互相吹捧,或是大吹特吹,自己平日是如何如何的威风,如何如何的牛X。但这些都是酒场的话,做不得真。第二天醒来,还不是各走各的阳关道,各过各的独木桥。

    但此时两人均未喝酒,十分清醒。谁知柳三更随意的一句话,竟然被独孤黎邪较起真来。过不多时,早有下人捧着香炉、冥纸、一捆香柱、两只酒碗及一柄匕首上来。

    独孤黎邪兴致极高,非要先和柳三更对饮八大碗不可。

    论起喝酒,柳三更自然好不怵气,心中豪气大增,道:“八大碗怎行,倘若咱们两个要结为兄弟,少说也得喝十斤不可!”

    他想着要独孤黎邪灌醉之后,他趴在桌子底下,哪里还会再惦记结拜的事情?

    “砰!”

    独孤黎邪一拍桌子,满脸怒气。

    柳三更一怔。

    只听独孤黎邪道:“十斤怎行,少说也得二十斤!贾管家,去抱两坛三锅头汾酒,我今日要和杨兄弟不醉不休!”

    柳三更心中暗笑,当即也是一拍桌子,叫道:“不错,不醉不休!”

    楚瑶扯了扯柳三更,道:“要我说呀,你们两个干脆直接结拜便是,又何须拼酒?”她唯恐柳三更喝醉了酒胡说八道,再泄露了自己两人的真实身份。

    但柳三更素来号称酒国英雄,自诩是酒国中的天下第一,如今听到要和人斗酒,他如何肯认输?何况和他拼酒之人不是别人,而是自己大仇人。当即一拍桌子道:“大老爷们儿说话,哪有你这个娘儿们说话的地方!”

    “弟妹,你放心,我和我杨兄弟是酒逢知己千杯少,区区二十斤三锅头焉能吃醉了?”独孤黎邪笑着说道,“是了,眼下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弟妹怎生称呼,我还不知哩。”

    柳三更一怔,心想楚瑶来时从未告诉自己她的假名叫作什么。当下笑着说道:“你亲口告诉大哥吧。”

    楚瑶道:“我姓李,叫除妖。因我生在漠北之地,离妖界太近,自幼庄内便受尽妖界之乱,家父便为我取名为‘除妖’二字。”

    其实,这“除妖”二字和她的真实名字楚瑶的音调相同,她随口这么一说,又恰中漠北与妖界之事,是以谁也不会怀疑。

    “相传顾听风于八百年前只身前往妖界,与妖尊旱魃大战七日七夜,方逼得他此生再不敢跨入中原一步,怎地众妖还有骚扰边境的吗?”坐在一旁的陈修远忽然提起了精神。

    楚瑶点了点头,正要开口。忽然被独孤黎邪抢道:“师哥,你快别问了。什么妖界什么顾听风的,那不过是江湖上的传说罢了。这等事情,还是莫信的好。再说啦,这都过去八百年啦,反正我是一个妖怪也没见过,这世上究竟有没有妖怪,又有谁知道?”

    楚瑶笑道:“是啊,其实我也没见过,只是听我爹爹提起过。”

    妖界的名头柳三更还是第一次听说,心中暗暗纳罕:“怎么又扯出一个妖界来?”

    独孤黎邪道:“常言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孔老夫子曾道:什么所信者,为目也。然目犹不可信。也就是说,即便是亲眼看见的,也未必是真的,何况是道听途说来的东西。杨兄弟,你说对不对?”

    柳三更笑道:“是了。”

    独孤黎邪道:“来,咱们喝酒。”

    原来正值他们几个谈话时,贾管家早已吩咐下人抱了两大坛酒。独孤黎邪当即一手拎起一个坛子,递给柳三更一个,又道:“今日不醉不休!”说罢,也不客气,抱起酒坛狂饮起来。

    柳三更自然也不示弱,当即捧着大酒坛一阵狂饮。

    宇文护虽然戎马一生,与军中将士喝酒吃肉时虽然豪放无比,但这时见到柳三更和独孤黎邪,也不禁自愧不如,心中唏嘘感叹自己老矣。

    独孤黎邪喝了一会儿,又停顿片刻。

    柳三更见他停下,自己也跟着停下。要知道喝酒并非喝水一般,呼噜噜的直咽下肚中那么简单。而一口酒下肚,腹中如同火烧,一股酒气从肚中直往上顶,几欲教人呕吐出来。所以喝酒的人,别看喝得极猛,其实都是强行压着一口气,将肚中的酒气压制住。

    他二人虽说歇息片刻,但仍是相互称赞对方酒量甚豪,谈笑风生之际,两坛酒已喝了个一干二净。

    只见独孤黎邪入冠玉般的脸颊早已通红,而柳三更一张大圆饼脸,却丝毫无恙。其实柳三更易容之后,原本黝黑的皮肤仍旧没有改变,至于他脸色是否红了,旁人也看不出来。

    但凡是看人喝酒的人,总是会认为脸色不变的人胜了,毕竟他面不改色。但其实柳三更和独孤黎邪是旗鼓相当,不分胜负。但旁人若是看了,却只道柳三更无不改色,毫无半分酒意,独孤黎邪却又不同了。

    “痛快,痛快!”独孤黎邪此时也顾不得什么身份了,当下用袖子一抹嘴,道:“杨兄弟,咱们喝过了酒,眼下再祭拜天地,以后可就是自家人了。”

    柳三更自从认识独孤黎邪开始,只道他不喝酒,毕竟长生门和龙虎门同出一脉,门中严禁弟子饮酒。一个平常不喝酒的人,自然酒量不会很好。但这次他忽然发现自己错了,独孤黎邪非但酒量不差,更和自己旗鼓相当。身为酒国中人,柳三更焉能不知,越是喝酒上脸的人,越是能喝。

    “是了,小弟这就与大哥结拜!”柳三更朗声叫道,“小弟比大哥小了一岁,该当称呼你一声大哥才是。”

    独孤黎邪携起柳三更的手,两人离席而起,面朝门口,扑通跪在地上。

    慌得那些下人急忙焚香,烧纸。

    两人各持了三炷香,分别朝天地磕了八个响头,又持起匕首划破手指,将血滴入酒中,两人分别饮了对方的血酒。

    独孤黎邪拉住柳三更的双臂,大喜道:“好兄弟,好兄弟。”

    柳三更则叫:“大哥!”

    两人相对而笑,不胜欢喜。

    “弟妹!”独孤黎邪忽然转过了身子,看向楚瑶。

    “大哥!”楚瑶面露微笑。

    “大哥初次见你,身上并未带有贵重礼物……”独孤黎邪边说,边伸手摸向腰间,只见他取出一小块木牌,这木牌通体发黑,上雕有龙纹篆体,显是出自名匠之手,“这是我府中腰牌,见此腰牌如同见我,日后若是去了郢州,只须持着这块腰牌,在郢州城内无论达官贵人还是贩夫走卒,都要礼敬你三分不可!”

    “不不不……这么贵重的物件儿,我哪里敢夺大哥所爱?”楚瑶连连摆手。

    “弟妹,大哥言出必行,送出去的东西又岂有再要回来之理?”独孤黎邪脸色一板,“让你拿着你就拿着,你这般客气,是不把我当自家人是不是?还是说你与我兄弟闲散惯了,看不惯我这个朝里做官的人?”

    “大哥言重了……小妹焉敢瞧不起大哥?”楚瑶连忙解释,“既然大哥执意要给,小妹若是不要,的确是辜负了大哥的一番美意……”说着便已伸手将那黑木牌接住。

    她乃魔界的郡主,什么珍奇古玩、名器字画自是见过不少,这黑木牌一经入手,立时便知这黑木牌绝非凡品,乃是万年檀木所制。要知道扑通的檀木得知已是极不容易了,何况是一万年之久的檀木?

    楚瑶当下又急忙道谢,柳三更也跟着道谢。他虽然不懂这木头是否值钱,料想独孤黎邪始终随身携带,且极为珍惜,显然绝非凡品,当下也跟着道谢。

    独孤黎邪笑道:“兄弟,你再谢我,那可是见外啦!”

    柳三更赔笑道:“是,是。”

    忽然独孤黎邪放声大哭起来,“爹啊,倘若你知道儿子今日结交了这么一位好兄弟,一定也会替儿子感到高兴啦……呜呜……”

    这一下变故极快,柳三更还未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不禁怔在当地。

    楚瑶也哭道:“独孤伯伯,今日我夫妇在此立誓,此生若是不为你报仇雪恨,教我夫妇二人永坠魔界,永世不得超生!”这一番话说得可谓是咬牙切齿,义正言辞。其实楚瑶再清楚不过,所谓正道之士,但凡是立誓时,总会将自己立得永坠魔界。这时她不过是小试牛刀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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