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更昂然起身,声若洪钟一般,只震得在座之人双耳嗡嗡作响。众人均是大吃一惊,又诧异无比,心想:“这小子真气浑厚,却丝毫不谙人情世故,真是没有教养。”
别说是在座的众人此时觉得柳三更没大没小,就连楚瑶也觉得柳三更忒也不懂规矩。此时再去拦他,已然不及。
宇文护显是被柳三更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喝惊了一跳,但他毕竟是久经沙场的大将军,什么大场面都见过。当即脸色变得极为严肃,看向柳三更,缓缓说道:“杨小兄弟,你是瞧不起在座的诸位,说他们不敢去昆仑山是不是?”
宇文护毕竟是老狐狸,直接将矛头指向柳三更及在座的众人。
“哪里来的丑小子,不知天高地厚!”
“小子,你是长他人志气,灭我等的威风啦,是不是?”
“臭小子,你这般气愤,难不成便是昆仑山天涯阁的弟子?”
“听闻顾听风平生只收样貌英俊、天赋极高的弟子,这丑小子只怕还入不了顾听风老儿的脸!”
一时间,在座众人七嘴八舌,纷纷嘲讽起柳三更来。
柳三更听到那人直呼师父名讳,且在后面加上“老儿”两字,早已怒不可揭,当即便要和他来个血溅五步。忽然只觉衣袖被楚瑶拉住,当下一甩,道:“你别拉我!”
楚瑶急忙站起来,道:“四替,休得无礼!”随即又一脸赔笑,朝着宇文护施了一礼,道:“大将军,我夫妇二人久居深山惯了,有得罪之处,还请大将军息怒谅解。”说罢,又扯着柳三更的衣袖,斥责道:“你呀你,一点规矩也不懂。这是大将军府上,岂能由你这般任着性子胡来?”
柳三更此时怒气已冲到头顶,但被楚瑶这么一拉一拽,顿时又冷静了不少,当下气哄哄的朝着宇文护拱一拱手,一屁股坐在椅上。
宇文护笑道:“好说,好说。莫非杨小兄弟和顾听风道长是亲戚么?”
柳三更道:“非亲非故。”
宇文护笑道:“既是如此,你为何这般气愤?”
柳三更道:“在座的诸位既然能被大将军请入府中,自然都是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在下不过是看不惯背后说人闲话之人。”
宇文护抚须大笑,道:“想不到杨小兄弟不失为正直之士。”顿了一顿,又道:“方才听小兄弟说起,就凭咱们几个,进不了昆仑山,此话怎讲?”
柳三更道:“昆仑山内高手如云,其中藏了不少穷凶极恶、走投无路之人。就凭在座的诸位贸然闯入,只怕有胆量进去,没本事出来。”
宇文护道:“可是柳三更那厮杀了我挚爱亲朋,此仇不得不报啊。难道要老夫畏惧旁人之势,而甘愿做个无情无义之人?”
柳三更见他说得认真,显然是非要替独孤如愿报仇不可,当即不禁暗道:“难道杀害独孤如愿的不是他?”沉吟片刻,说道:“那倒不是,只不过昆仑山被施布下结界,踏入昆仑山之人,谁也不可施展真气。”
只听一个声音尖锐的男子说道:“那有什么怕的?大伙儿正好以真才实学对敌,我骊山铁鹰爪还能怕他不成?”
柳三更朝说话之人看去,只见他约莫四十余岁年纪,尖耳猴腮,坐在右侧椅子上,离自己的座位不远,当即说道:“既然这位仁兄不怕,在下也不敢劝阻,免得有人又要骂在下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杨兄,在下斗胆相问,倘若你亲生父亲为人所杀,凶手躲在昆仑山中逍遥法外。此杀父大仇,你是报还是不报?”独孤黎邪转过了身子,双目冷盯着柳三更,显是双眼要喷出火来。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倘若明知不可为,而又为之,那时再丧了性命,只怕这一辈子也休想报杀父大仇啦!”柳三更淡然说道。
坐在一旁的陈修远忽然冷笑道:“好一个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忽然双目圆睁,精光大盛,冷冷的道:“那和懦夫又有什么区别?”
“对啊,有仇不报非君子。陈兄此言有理!”
“既然要报仇,又何须要等十年?”
“独孤小兄弟,倘若你要报仇,俺何千手愿助一臂之力!”
“还有我辽东五虎断门刀熊三壮!”
“还有我……”
“还有我……”
一时间,厅内众人纷纷附和。
楚瑶也跟着站起,道:“还有我夫妇二人!”
众人咦了一声,纷纷看向楚瑶和柳三更,大惑不解。
宇文护道:“二位也要同去?”
楚瑶道:“那是自然!我夫妇二人久居漠北,虽然极少出入中原,但觊觎昆仑山历来许久,倘若能和诸位英雄同仇敌忾,那是平生所愿!”
柳三更转头看向楚瑶,一脸不解。
楚瑶朝他眨了眨眼,道:“我夫妇二人得知大将军招揽天下英雄,特来毛遂自荐。还请大将军收留!”
宇文护看了一眼楚瑶,又看了一眼柳三更,沉吟片刻,道:“老夫的确招揽天下英雄,共谋大事。既然贤伉俪舍身相投,那是再好不过了。只是……”
“随便来两个人就想在大将军府上骗吃骗喝么?”一个粗莽大汉蓦然站起,打断宇文护的话头,一指柳三更道:“在下金钟罩吴一彪,想向二位讨教讨教!”
吴一彪此言一出,正好说中宇文护关心之事,“哦!既然吴师傅想向贤伉俪讨教几招,老夫也想开开眼。”
楚瑶笑道:“既然吴大哥想要切磋几招,我只好奉陪几招啦。”
柳三更哼了一声,道:“还是由我出手罢!”他本想说:“夫人,还是由为夫出手便是。”但转念一想,自己并非官宦富贵人家,倘若称呼一声夫人,又恐众人笑话。
楚瑶道:“还是由我先出手便是。”
柳三更道:“不必,我久闻金钟罩的功夫刀枪不入,素来不信,今日倒要见识见识。”
吴一彪见他夫妇二人争抢,丝毫未将自己放入眼中,心中早已大怒,叫道:“姓杨的,倘若你能胜过我,我便替将军答应你了你!倘若你……”
柳三更右手一挥,不耐烦道:“打便打,少废话!”
吴一彪被他忽然打断话,怒气又增不少,气道:“吴某出手素来没有轻重,若是将你打死了,该当如何?”
柳三更冷笑道:“在下出手也无轻重,若是将你打死了,又该当如何?”
吴一彪气得直跺脚,道:“倘若你打死我,吴某这一条命就算白白死了,更不允门下弟子为我报仇!”
柳三更道:“好说,好说,那在下恭敬不如从命,只好将你打死罢了!”
吴一彪此时再耐不住性子,当即暴喝一声,身形一纵,已一拳打出。
“呼呼……”
一股劲风直扑向柳三更,空气中已夹杂着萧瑟风声,显是这一拳不弱。
但劲风扑到柳三更身前,忽然被一股柔和之力挡了回来。
“噗……”
劲风与柳三更身前的柔和之力相撞,发出噗噗的声音,余波直催得在座众人衣服发梢飘动。
吴一彪道:“护身罡气?原来阁下是修真之士!”
柳三更道:“莫非阁下不是?”
吴一彪道:“你我二人倘若以真气相拼,大将军这座宅子只怕要毁于你我二人之手!倒不如去外面过招!”
柳三更道:“用不着,三招之内,我必胜你!”
吴一彪听柳三更口气狂妄,心下更怒。当下一晃身形,双拳齐出,一招钟鼓齐鸣,击向柳三更。
柳三更眼见他到跟前,竟丝毫不动身形,反而气定神闲的站在当地。待吴一彪离自己不足三尺之地,但觉他拳风凌厉,右手忽然一探,已抓住他肋下穴道。跟着右臂一送,道:“回去吧!”
吴一彪只觉一股极为柔和的真气将自己推出甚远,当下急忙使个千斤坠的功夫落下地来。但柳三更这一推之下,力道十分悠长。吴一彪只觉一股柔和之气,如排山倒海一般压降过来,自己连忙退后,直退到自己椅子上,扑腾一下,坐在上面。
“承让!”柳三更微微拱手示意。
两人相斗,只不过拆了一招。众人谁都没有想到,金钟罩吴一彪竟连成名绝技金钟罩还未使上,便已败在柳三更之手,不禁均感诧异。
吴一彪也没想到,两人只不过拆了一招,自己竟然败了,且败的是这般莫名其妙。这时他只觉自己在众人面前出丑,心中不服,登时又已站起,道:“再来!”
话音刚落,忽听得喀喇一声。
众人尽皆朝着声音之处看去。
原来吴一彪所座的椅子,竟然碎成数段。这一下变故别说吴一彪大惊不已,就连在座的众人也均感震惊。
宇文护拍手笑道:“好,好,好!”连叫了三个好字,方才作罢。
这一下比试,谁输谁赢立见分晓。柳三更虽然未伤吴一彪,但露出这么一手功夫,那是毋庸置疑要胜过吴一彪百倍了。原来他推吴一彪回去之时,早已算好了距离。是以手上所使力度也拿捏的极为准确。
而众人也都知道柳三更手下留情了。要知道他若是逼得吴一彪坐在椅上当场便将椅子坐烂,并无不可,巧便巧在他非要等吴一彪站起身来,椅子方才破裂。单说力道拿捏之准,在座之人便无人可比。
“多谢杨兄手下留情!”吴一彪自知柳三更跟他留了面子,没让自己丢人。倘若自己一屁股坐在椅上,扑腾一下又摔一个底朝天,当着天下英雄的面,岂不是大大丢尽了他的脸面?当即双手一拱,躬身施了一礼。
“雕虫小技!”忽然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站起身来,“这位吴师傅是中了你的奸计,才输了一招。小可不才,倒想和杨兄切磋一番。”
柳三更道:“好说,好说。敢问兄台大名?”
“在下区区无名之辈,杨兄知道又能如何?”那黑衣男子心机颇深,他只道自己若是说出了来历,柳三更便会只道自己的成名之技,以便他对症下药,留神对付自己。要知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他既不知道柳三更的来历,看不出他的师承来历,所以也不告诉柳三更自己的来历。
柳三更冷笑道:“兄台不敢说出姓名也罢,免得呆会儿输了,在众位英雄面前丢脸!”
“我呸!”黑衣男子朝自己啐了一口唾沫,“你休想激我说出姓名,好对症下药。你越是想知道,我越是不告诉,教你猜不出我的师承来历,更不知我的武功高低!”
柳三更笑道:“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不说便罢,敢问兄台是要以招数相斗,还是以真气相斗!”
黑衣男子道:“都斗!”
话音刚落,只见他喝道:“剑来!”
一柄长剑从背后倏然而出,散发出一道青黄色的光芒,在空中一转,霎时间,满屋之中,已布满数十道青黄色的剑气。
“去!”黑衣男子双手捏个剑诀,右臂又是一挥,长剑如龙一条苍龙,张牙舞爪一般,直逼向柳三更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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