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听风重重地哼了一声,道:“我既已答应了要收他为徒,你也用不着再激我。”
他如何不知许瞎子是故意要激他,但他素来心高气傲,从不信命,是以听许瞎子这样的江湖术士说什么命中克母,说什么命运多厄,更加嗤之以鼻。
许瞎子微微一笑,说道:“你这小徒儿虽说武功稀松,但酒量甚豪,先前在山下,曾和黄伯仁拼酒,大胜而来,也算不得丢你的人啦。”
顾听风道:“他和黄伯仁拼酒胜了?”语气之中大有惊讶之意,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柳三更。
柳三更忙道:“是黄寨主有心相让,徒儿才侥幸胜了他。”
顾听风笑道:“好,好!胜而不骄,败而不馁,很好,很好。”要知道黄伯仁素来好酒,一向是海量,江湖上能以喝酒胜过他的人,寥寥无几。而他本人也素来好酒,是以听说柳三更单以喝酒便胜过了黄伯仁,不禁为收到这样一个好徒儿感到欢喜。
许瞎子微微一笑,道:“老头儿,你喝酒便是海量,眼下又收了一个好酒的徒弟,依我看来,这天涯阁以后该当改作‘醉鬼亭’才对。哈哈……”说着又哈哈大笑。
顾听风笑道:“好瞎子,最爱沾口头便宜。要知道人生苦短,须及时行乐。”
柳三更只觉这番话大有道理,当即说道:“许先生,你也好酒,我看你以后该当叫作许酒鬼才是。”
许瞎子哈哈大笑,指着柳三更笑骂道:“好小子,刚拜了师父,就翻脸不认人啦,果然跟顾老头儿一个德行。罢罢罢,你们师徒俩一心,瞎子哪里是对手?只好望风而逃,逃之夭夭咯。”说罢,身形一晃,便已到了殿外。只见他双足轻点,仿若一头鸿雁,立时飞到半空,霎那间已没了人影。
柳三更追出殿外,叫道:“许先生,你干么去?”但许瞎子焉能听到。
“三更,回来吧。”顾听风淡淡说道。
柳三更哦了一声,心中大有失落之意,心想自己刚拜他为师,对他的脾气、性格丝毫不明,不知以后该如何相处,当下只好缓缓进屋。
顾听风一脸严肃,道:“跟我来。”说着双手负背,转身向后殿走去。
柳三更只好跟在身后,穿过一道长廊,忽然闻到一股幽香之气,精神为之一爽,待绕过一座屋殿,转过弯来,眼前豁然一亮,来到一座花园,园中尽是梅花,红白黄绿夹杂,意境清幽。
柳三更跟着顾听风从花园穿行,时不时赏览一番梅花。此时正值隆冬之际,再加上昆仑山常年积雪,寒冷无比,是以梅花开得最为旺盛。但见园中疏枝缀玉,缤纷怒放,梅海凝云,云蒸霞蔚。这时柳三更身临其中,仿若仙境,只闻得一股暗香,清逸幽雅,若隐若现,精神为之一振。
过了梅林,眼前是一座高崖,直耸入云,也不知向上还有多高。顾听风走到一侧,柳三更只见围着这座山峰是蜿蜒而上的石阶,大感惊讶,心想:“难道这石阶直通封顶不成?那该耗费多少人力物力财力?”不禁问道:“师父,这是哪里?”
顾听风抬手一指,只见这座高峰上写着两个大字“天涯”。
柳三更又道:“咱们是要上山吗?”
顾听风点了点头,道:“到了封顶为师再详加告诉你。”
柳三更不敢多问,只好跟着。
石阶盘旋在山壁一侧,蜿蜒向上,柳三更奔波一夜,此时深感疲惫,但不敢违背顾听风的话,当下强作精神,缓行上山。
越行越觉得天气寒冷,却无风无雪,一眼向下望去,脚下雾霭茫茫,一片壮观景象,柳三更豪兴大发,只觉自己有气吞山河的气概,忍不住想大声呐喊。
石阶尽头,是一个洞口,柳三更心想此时应是到了封顶。跟着入内,只见山洞之内,地方极为宽阔,虽无蜡烛火炬,但洞内也是一片明亮。
顾听风走到一座石台前,指着当前的一堵墙壁,道:“这里便是天涯阁啦,乃是当今世上第一高峰,天下再无封顶可出其右。”
柳三更点了点头。
顾听风坐在石台旁的一个蒲团上,道:“你跪下磕头吧,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第三个弟子了。”
柳三更急忙跪下,道:“弟子柳三更见过师父。”当下又磕了三个响头。
顾听风道:“为师姓顾,名听风。”
柳三更道:“是,弟子谨记师父名讳。”
顾听风道:“为师平生仅收过三个弟子,你大师兄是独孤无双,在江湖上鲜有名声,二师兄便是柳东了。咱们天涯阁非帮非派,更不会自诩是什么名门正派。为师一向逍遥自在,对江湖之事也是不管不问。你既然拜我为师,也不必遵守什么清规戒律,只要不和魔界妖人纠缠,不杀不抢、不奸不淫、不偷不盗,为师都不会罚你。倘若你犯了我说得这几条中的其中一条,为师也只好废去你武功,任由你下山去了。”
柳三更忙道:“弟子不敢。”
顾听风叹一口气道:“人之初,性本善。眼下你自然不敢,可是等你艺成之后,仗着武功高强,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那便犹未可知啦。”
柳三更忙道:“弟子谨记师父教诲,绝不会和魔界妖人纠缠,更不会奸淫掳掠,恶意妄杀。但有做错,弟子甘愿被废去武功,形若废人。”
顾听风听他这句话言之凿凿,仍然叹一口气,道:“三更,你二师兄柳东当初和你一样,初拜我为师时,也是这般口气。唉……”他说着不禁叹了一口气,消沉之至,可见当初收柳东为徒时,不知废了多少心力教导他习武练功,却没想到柳东竟会和魔界的公主纠缠一块儿,而丧了自己的大好前途。
只听顾听风接着道:“从今往后,你就住在这儿好好练功,为师每十日看你一次,若无我的命令,你决不可下天涯峰一步。记住了吗?”
柳三更暗道:“这跟住牢又有什么分别?”但心里嘀咕,嘴上哪里敢说半个不字,当下点头应道,“是,弟子遵命。”
顾听风微微一笑,道:“你是不是觉得住在这儿跟住牢没什么分别?”
柳三更忙道:“弟子不敢。”
顾听风又道:“修真之人,最忌讳的是心浮气躁。是以修身养性最为重要,这些时日,你将洞中的书籍读一遍,为师十日之后,再来看你。”说罢便站起身来,下山去了。
柳三更眼见顾听风已去,心中不禁暗道:“十天之后,我岂不是要饿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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