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变一群人的思想是一个漫长的工作,沈森也没有打算能用一晚上的时间完成这件事。 按照他的计划,大概需要半个月左右的时间,争取将这个街区里大多数人成功转化为自己人。 然后再利用这些人,让他们作为自己理论和思想的传播者,自发的向其他街区的人进行宣传。 不过遗憾的是,这些录音设备里的内容,只有经过他第一次亲自使用灵能录制的才有效果。 后面的磁带,复制一次效果就会减弱一分。 大约三次之后,就会效果全无,只变成了一盘录有他声音,但没有特殊能力的普通磁带。 所以,这也是沈森一定觉得要搞出先进性理论的原因之一。 否则当他无法影响全部人时,受到他影响的虔诚追随者给别人宣传时,一个站不住脚的思想,是没法感染别人,使别人相信的。 在如今的条件下,互联网技术还比较落后,他也没办法明目张胆的上电视宣传。 只得先利用这些广播和录音设备,直接影响到一定基数的群众后,再让他们作为这套理论的拥护者,去扩张。 这样的一来,他拉人入伙的速度就快快上无数倍。 一个人变十个人,十个人变一百人,而且不用他一个人出力。 他现在也不需要所有人都立马改变的思想,成为一个最狂热的真理“信徒”,只需要他们原意相信一点点就行。 只要一点点的相信,随后的日子,他们就能看见压在身上的苦难,以及不断改变的生活现实。 沈森相信,即使他后面不使用灵能,这些人迟早也会变成最忠诚的追随者。 当天夜里的喇叭,一连三天,每天在重复的放完第十遍录音之后,就陷入了沉寂。 但有些东西却已经永远被人记住,有些人也已经在不知不觉间逐渐发生着改变。 第四日的凌晨,火红色的太阳缓缓升起,沈森已经早早的醒来。 这两天除了不断给磁带录音,增添新的内容之外,就是再次去超市购买了一些日常用品,储存到了威尔逊的车库里。 等到这里的事差不多有所进展之后,他准备过一两天,把这些货连同一批蓝星的“本地人”再送回废土去。 一马当先,沈森走在垃圾遍地,脏水横流的小道上,后面跟着浩浩荡荡的一大帮人。 张庭及营地里抽调出来的二十名卫兵,威尔逊,以及昨天才加入他们的黑人卡尔罗和他的小弟。 走在最前面的沈森一言不发,只是走走停停,不断观察着卡尔罗控制下的街区状况。 听以前的混混老大,现在的同志卡尔罗介绍,希尔布罗街区,总共占地一万多平方公里,以前最繁华的时候,住着11万的人。 当时住在这里的人,大多数都是有钱的中产阶级,但自从外星人大虾停在了贫民窟的上空之后,这里一时间成为了众矢之地。 世界强国插手这里,国内政局动荡,社会混乱,再加上非南联的成立,第九区的设立,导致这里成为了偷渡者和罪犯的天堂。 有钱人可以往出跑,甚至可以修建起高墙,将混乱和脏脏堵在钱墙外。 但这些本来生活就非常困难的底层百姓却陷入了更深的泥潭。 不仅生活越来越困难了,甚至连自己的生命安全都无法丝毫保障。 鱼龙混杂的势力,成百上千的大小帮派,如同分割财产一样,将这条动荡不安的街区,隐隐分成了几十份。 生活在其中的人们,根本没有办法选择,只能接受日复一日的压迫。 沈森走到浑浊酸臭的河流边,停下脚步,向着对岸远远望去,然后又转过身,看向他身后的位置,露出了好奇的神情。 他在希尔布罗街区的南北边中心位置,看见了各自耸立着一座高塔。 北边的那座高塔,正在河流的对岸,大约有两百多米,又高又细,像是一把倒插下来的利剑,那边是被高墙堵起来的富人区。 相反的是,他这边南面大的那面高塔,像是一座低矮的圆柱形烟囱,但细细估计,也应该有一百七十多米。 “你知道,这两座塔都是什么来头吗?”沈森随意问了一句。 威尔逊听到沈森的问题,眉头一挑,刚想上前回答,但站在一旁的刚刚“入职”的卡尔罗却已经抢先开口回答道。 “先生,这两座以前都是这条街区的地标建筑。” “北面的那座塔是希尔布罗塔,是一座电信塔,而我们这边的塔名叫庞特塔,是一座圆柱形的住宅大厦” 在不久之前,在沈森的要求下,卡尔罗不怎么情愿的改变了他对沈森的尊称,不过他还是坚持认为,只有主才符合沈森尊贵的身份。 虽然沈森能够改变别人的思想,影响陌生人对他信任和服从程度,但无法完全控制其他人的情感和行为习惯。 比如现在,卡尔罗就丝毫不在他一旁的白人前辈威尔逊透露出来的不满,隐约中还有种竞争的意味在里面。 对此沈森也能理解,毕竟是活生生的人,不是石头也不是木头。 只不过这会威尔逊却被气得够呛,一脸幽怨,明明是他先来的…… 现在他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声发泄两句。反了,反了,刚刚入职的新人敢下克上了! 听到卡尔罗的解说,沈森却面露疑惑,那个如同烟囱一样建筑,里面居然住着人。 “住宅大厦?那里住了多少人?” “是的先生。”卡尔罗组织了一下语言继续解释。 “这里以前住着三千多位南非上层的精英人士,那个时候,我们这些人和流浪狗,被禁止入内。” “但现在,这里是这条街区第二大的帮派28号的势力范围,他们影响着住在里面的一万多人,从事着独品,涩情交易,走私等等一系列活动。” 卡尔罗说起这些眼中透露出一丝愤怒,“黑人不得入内”这句标语,伴随着他走过了他的童年。 压迫者在选择压迫一个对象时,总会先给对方进行污名化。 他们从对方的身体,思想,甚至是道德层次,对对方进行殖民。 如此一来,几十数百年之后,这些受到压迫的人后代也会产生出自己这个种族就是不如其他种族的感觉。 这两座与众不同的塔,刚好反映出来了希尔布罗街区如今的现状,天堂与地狱! “原来如此......” 沈森默默的看了一眼卡尔罗,若有所思。 他现在虽然非常的缺人,但也不是什么人都收。 一些作奸犯科,罪无可恕的人即使愿意洗心革面,他也准备把他们送去最艰苦的地方。 要么用鲜血和牺牲来换取救赎,要么去挖山几十年的矿为群众服务求得饶恕。 虽然作为混混中的不入流选手卡尔罗侥幸逃过一劫,但他所说的这两种人,好像挺符合这两个地方。 …… 视察完他现在控制下的街区状况,仔细的了解了一下整个希尔布罗街区的大大小小的状况之后,沈森就带人再次换了个方向。 离开河流,他继续走在狭窄布满垃圾污水的小道上,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出现在街面上的行人。 他的身边两侧,许多用木板石棉瓦搭建起来,没有任何地基的房屋看起来摇摇欲坠。 一路走来,比起之前,今天街道上的人时候明显多了起来,零零散散的走来走去,时不时走到一个个喇叭下,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而这些人的眼神中也了些许改变,没有了畏畏缩缩,减少了麻木不仁,但却多了一丝迷茫。 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东西,但始终找不到的那种茫然。 这可和沈森想象之中的情况有点不一样,迷茫可不是他想要的。 “嗯……” 看见一个个不断与他擦肩而过的居民,沈森突然停住了脚步,脑海中如同火花闪过一丝灵感。 他知道这种不对感觉是什么了。 他原先有很多计划,有大把大把的方案,有着理想和热情驱动下的雄心壮志。 来自穿越者经历了三个世界的独特见识经历和他所拥有的神乎其神的灵能,都让他感到信心十足。 喇叭广播被一一搭起,受到影响的人也越来越多。 一切看上去也都非常顺利,似乎都在有条不紊的推进中。 但在视察了一圈他控制贫民窟的状况后,他却发现,他遗漏了许多事情。 这些人确实在无形之中发生着改变,但现在他却忘记了给这些人一个归属,或者说一个共同的组织。 国有国体,党有党别。 智慧生物在社会化的群体里,总会倾向于加入一个有着共同方向,共同理想,共同意志的集体之中,否则就会变成一盘散沙。 而沈森发现他自己现在正遗漏了这个东西,他光想着拉人了,但却疏忽了建立起一个团体。 这些人迷茫估计就是因为发生了变化,但没有找到变化的方向和源头。 不过亡羊补牢,为时不晚,现在还来得及。 “原路返回!” 沈森表情冷峻,眼神中满是迫不及待,二话不说,就朝着他最开始走来的方向反着走了回去。 张庭威尔逊等人互看了一眼,也匆匆忙忙跟了上去,卡尔罗一头雾水,不过也急忙追在后面。 十几分钟之后,众人再次回到了破旧昏暗的房间里。 沈森坐在椅子,面前的桌子上摞着一堆书。 他伏着身子,微微颔首,皱着眉头,几个小时过去了,一直保持着这个动作,一动不动。 在此刻,被灵能开发的脑海里,大量的书籍资料被消化吸收,让沈森惊觉,他遗漏的事情好像有点多。 不过,也确实是疏忽,短短十几天,各种事情都堆在他面前,倒是忘记了仔仔细细了解一下这个世界的历史和发展。 而威尔逊作为一个没有多高学历的农场主,提供给他的信息虽然大概准确,但都是一些浅薄的常识。 所以,当他今天因为突发状况,找了这个世界的许多历史和社科类书籍之后,才发现,他先入为主的想法有点多。 第九区世界的历史和原本的地球不是区别,而是有着天翻地覆的不同,比如现在的世界制度。 这个世界上居然没有什gc主义,取而代之是全球开花,发展到极致的资本。 就连原先在地球上是红色苏联,此刻在蓝星却变成被卡特尔辛迪加这两种类型的垄断组织暗中主导下的东欧联盟。 而以前的霉国,此刻成为了以几大托斯拉巨头主持下的北美联邦。 其他国家组织也差不多都是这样,除过垄断的模式不同之外,基本每个国家的垄断巨头都控制着能源,食物,工业生产,吃喝拉撒的一切,暗中影响着被推到表面上的傀儡zf。 这是一个疯狂的世界,也是一个泾渭分明最分明的世界。 除了少数掌握生产资料的垄断巨头外,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人都是普普通通的打工人。 所以,这个世界人与人之间的矛盾要比沈森想象的要深,被压迫的底层人也比他想象的要多。 看到这些,沈森瞬间感觉他的前一步计划阴差阳错的做对了,没有那个世界比这里更适合插满红旗。 茅塞顿开就只在一瞬间,沈森猛的站起身来,朝着几人说道。 “你们谁知道这里那里可以打印宣传单,马上带我去!” “首领,我知道。”这次是威尔逊先举起了手,兴冲冲的报告。 “好,我们走!” 沈森顺手拿起来放在桌子上的一张纸张,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他刚刚想到的一些雏形,现在要去打印的地方把它落实。 …… 一个小时之后,一辆皮卡朝着贫民窟驶来,最终在靠近一处喇叭的位置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从车上的拉货的后车厢里一瞬间跳下来了十几个亚裔和黑人,每个人手中此刻都拿着一摞a4大小的宣传单。 他们像是流水遇到墙壁一样,朝着不同的方向分流而去。 而在驾驶座位上,此刻也下来了一个看上去文质彬彬的男子。 虽然他只穿一件黑色的单薄衬衫,但每个看见他的行人,却看见威严荣光,如同身着铠甲的统治者。 每个人的视线都无法控制的被他吸引而去,但同时却有一股力量让他们感觉无法靠近。 昨天的黑人女孩泽凡妮躲在墙角,怔怔的看着这位与众不同的先生正缓缓向她走来,然后递给了她一张薄薄的宣传纸。 “小姑娘,你传火……” “抱歉!”男子和蔼的向她笑了笑,重新说道。 “你听过说真理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