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周家大楼发生的事情江北一概不知,而是寻着甲虫的相似的痕迹,一路追找,径自来到了凌海市边缘处的一所废弃工厂里。
天色将明,视线算不得特别清楚,略显朦胧。
江北推开厚重满是尘土的大门,大步走进,看到空荡荡的工厂,声音回响着,江北朗声开口:“柳疆是吧,找我寻仇?你师父可是湘西蛊医柳长穹。”
话语间,背后的大门突然轰得一声关闭开来,偌大的工厂中鲜有光亮,加之荒废的迹象,愈发显得恐怖。
“江北,你终于来了。”
头顶,一个脸色苍白的年轻人正淡淡地盯着江北,以一种极度深寒的声音说道。
江北仰头,看着那个年轻人,微微眯起眼神。
顿时,柳疆从二楼一跃而下,来到江北身前,开口道:“师承湘西蛊圣柳长穹,当年因为你折我师尊一只手掌,致使我师境界大跌再无精进,含恨而终,此仇,非报不可。”
“蛊圣?”江北嘴角一咧,露出冷笑,“一个不入大家,以人饲蛊的毒医也配圣名?”
闻言,柳疆大怒,怒不可遏当即出手,“辱我师名,你该死!”
刹那间,柳疆拳脚齐动,快得不可思议,看得江北眼神凌起,伸手立挡。
闷响声起,柳疆一拳不成,势起不减继续向前。
江北先是接下一拳,柳疆拳势毫无章法,只觉乱如狂风暴雨,猛而繁琐。
诧异中,江北脑袋隐隐有些发胀,旋即手脚的力道都吃力起来。
恍惚间,被柳疆抓到了破绽,一记力道极沉的掌迎在江北胸口,顿时江北面色一滞,被强横的力道逼得倒退开来,数步方止。
江北晃了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
不等江北站稳脚步,柳疆已然再度逼近,伸手拽过江北衣领,正欲再攀江北咽喉。
江北暴退,柳疆不弃紧跟其后。
“毒如何?蛊又如何?皆是医道!你绝我蛊毒一途,我便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柳疆冷笑声中,将江北逼入死路,再无退出。
伸出一掌,赫然拍向江北当头。
转瞬即逝的刹那,江北的目光突然变得清明起来,望向近在咫尺的柳疆。
掌未至,江北反手缚住柳疆抓住自己衣领的胳膊,用力下压,径自将柳疆的劲力悉数卸下,紧接着半踏震脚,发出刺耳鸣音,在柳疆的错愕神情之中,一拳逼退柳疆绝杀的攻势。
不仅如此,江北的拳头摧枯拉朽,柳疆来不及防下,被这一拳结结实实地打中侧腰,倒飞出去。
见柳疆的身影滚落在地,溅起大片的尘土,连同柳疆干净的黑色大氅也变得污浊不堪,江北揉了揉吃痛地胸口,说道:“好诡的毒,比你师傅强出不止一点。”
良久,柳疆缓缓起身,灰头土脸有些狼狈,看向江北,微微不解:“怎么做到的?”
江北看着柳疆,沉沉叹气:“蛊医无错,毒医亦是无错,可是以人入毒,便是大错特错,是为大逆不道。你师傅柳长穹半入疯魔,如果我不出手阻止,待到你师祸乱一方,你可会想到在那之后将发生什么?”
话落,柳疆脸色突然一僵,痛苦地捂住胸口,猛然跌倒下去,旋即一口瘀血喷了出来,混入地上的灰尘之中。
“你未入魔道,且心有余善,自可将蛊毒发扬光大,我再问你一句,是否就此收手?”江北看着柳疆,亦觉得有些可惜。
“嘿,江北,你还是这么一副伪善的脸皮,看得我恶心透顶!”
一道更加沙哑的声音自头顶传来,江北眼神一凛,循声看去。
那是一具佝偻身子弯曲近乎到九十度的身躯,入眼看去,那张沟壑纵横分外恐怖的脸,镶嵌着两颗深陷的眼窝,眼窝之中,已经看不到明显的眼瞳,浑然一片,好不瘆人。
长长的衣袍中,一只袖管空荡荡,没有任何东西。
如若不说,甚至是不觉得这个家伙是个人了,乃至于跟具行尸走肉一样,没有丝毫的生气。
看到那人,江北语气逐渐变冷,冷到刺骨,“柳长穹,你还活着?”
柳长穹嘴角突然一咧,带动脸上的沟壑,不住地抖动,“心中有憾,怎么会死?”
柳疆不动声色地擦去嘴角血迹,看向柳长穹,退到一旁。
一脉相传的儿徒,师便为父为母,赐名赐姓,一生恭陪。
但在柳长穹身旁,苏如雪嘴中被堵得严严实实,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但眼眸中强烈的目光,分明实在告诫着江北小心。
柳长穹肆意笑着,看了看身旁苏如雪,更看出了江北紧绷起的身子,寒声道:“知道你身手很快,但是我还没到那种老眼昏花的地步,只要你动一步,我就拧断这小娘们的脖子,如何?”
江北面无表情,抬头望着柳长穹,缓声道:“你想干什么?”
闻言,柳长穹突然畅意的大笑起来,偌大的工厂中柳长穹喑哑的笑声回荡着,经久不息,“江北?这是你吗?你居然在跟我商量?当年的你不由分说断我一臂?可曾想过今天?”
江北凝声,没有开口。
“你说我丧尽天良注定危害人间,还说我这一途歪门邪道,注定如不了圣手之境?”
柳长穹桀桀笑着,突然扬起手臂,“如何?江北,你告诉我,如今我登临蛊圣境界,断我一臂又如何?你可能阻我?”
“你该死。”江北漠然,轻轻开口。
闻言,柳长穹突然伸手扼住了苏如雪的咽喉,看向江北,肆意道:“我很好奇,你隐姓埋名八年之久,究竟到了何等境界?不如我们打个赌,若是你赢了,我便放了他们,若是你输了,这些人,都跟着你陪葬,你也不算亏。”
说着,苏如雪突然挣脱了口中的棉布,朝着江北大呼道:“江北!快走!他们早就布置好了!”
“聒噪!”柳长穹面色微寒,指上发力,顿时苏如雪脸色涨红,一阵咳嗽,再也说不出话来。
柳长穹看着苏如雪,咋舌:“这么美的女子,不知道用起来是什么样子?”
“赌什么。”江北寒声,听不出任何情绪。
“你说我医术注定不如你,我不信。”柳长穹的脸色几度变幻,格外狰狞,“我有一条养了六年的蛊虫,为的就是今天,我要你吞下它,你若是活下来,我便放了这个女子!”
说着,一条深绿色的细影从柳长穹衣袖中飞射出来,江北伸手一接,抓在手中。
不过寸许的墨绿色肉虫,身上斑驳的花纹看得人汗毛倒竖,只伏在手中,已经是使得掌心浸染绿色,透过表皮,刺骨的剧痛传来。
不由分说,江北一把将蛊虫送进口中,喉结滚动,吞了下去。
苏如雪看在眼中,眸中含泪,几度挣扎着,绝望无比。
柳长穹笑着,愈发张狂。
站在原地的江北突然身子一颤,七窍流出青紫相间的液体,连同眼瞳也变得猩红起来,鼻中血流不止,大片大片地滚落。
那等场景,好不骇人。
江北还在原地站着,死死盯着笑意愈发盛起的柳长穹,逐渐狰狞。
突然,江北的双腿一抖,直直栽倒下去。
柳疆快步走来,按住江北脖颈,微不可闻的轻颤一瞬,仰头看一眼柳长穹,迟疑不决后开口。
“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