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暮染听完她一番痛诉,面带惊疑道:“许妹妹,你当真看清楚了?本宫实在不敢相信舒妃会这么大胆,竟敢私造凤袍偷偷穿上身。”
许欢颜见她半信半疑,慌忙起身跪地,言之凿凿道:“娘娘,臣妾又不是瞎子,臣妾瞧得真真儿的啊!娘娘若不信,便将扶桑喊过来一问,我们主仆两个可都瞧见了呢!“
姚暮染瞧了瞧与福全他们同在架湖长廊上的扶桑,转回脸道:“看样子你说的是真的。唉,这舒妃也真是的,想当皇后想疯了吗?”
许欢颜心有余悸道:“可不是嘛,娘娘,臣妾实在心惊,求您将臣妾迁出舒华宫吧!臣妾求您了!呜呜呜——这些日子臣妾快熬死在舒华宫了,眼下臣妾也不求能得到陛下的宠爱了,只要能远离那危险之地留上一命就是天大的好事了啊!”
姚暮染听罢,轻叹一声伸手去扶她:“许妹妹快起,你想离开舒华宫又有何难?本宫即刻便让人将恣意宫的一个闲置的阁子收拾出来,你今日便住进去。”
许欢颜喜极而泣:“谢娘娘!谢娘娘!”
待她坐定,姚暮染忽然拉起了她的手,语重心长道:“许妹妹,你今日的所见所闻便就此咽下吧,千万莫再对人提起了,本宫也就当没听过这回事,咱们都替舒妃瞒了吧。唉,想来舒妃也是偷偷穿一下凤袍自己哄自己开心罢了,大家同在后宫都是姐妹,得饶人处且饶人才是。”
许欢颜微微一怔,旋即垂眸应和:“娘娘说的是,臣妾如今只求个安稳,根本不敢惹事,自会管好嘴巴。”
姚暮染眼露欣慰:“那便好,许妹妹果真是越来越懂事,越来越稳重了呢。走吧妹妹,回去吧。本宫这便下达诏令,将你迁来恣意宫住下。你也回趟舒华宫收拾下自己的东西,然后搬过来吧。”
许欢颜道:“多谢娘娘,娘娘这可真是救臣妾于水火了!”
两人一道往回返,姚暮染一声吩咐,宫人们收拾起了恣意宫里一处闲置的阁子,名为锦绣阁。
许欢颜再三谢恩,这才一整仪容,敛去所有情绪,端上了一副若无其事地模样,与扶桑回舒华宫收拾东西去了。
姚暮染盯着她离去的背影,眸中深邃如渊。
夜里,霍景城来了恣意宫,却见宫苑中较远的一处阁子忽然一扫往日的漆黑,此时暖暖地亮了起来。
进殿后,霍景城自是要问了。
两人在花香飘逸的露台上相对而坐,姚暮染抚停了琴音,道:“那锦绣阁里住的是许美人。陛下有所不知,许美人几次前来与臣妾诉苦,说舒妃待她不善,臣妾观察了一段时日后,发现许美人所言不虚,于是今日便做主将她迁来恣意宫了。”
霍景城抿了口茶,道:“此事朕倒是也听过几句闲言碎语,可舒妃也跟了朕多年了,朕对她多少了解几分,她向来待人亲和,对身边的下人都是体恤有加的,又怎会忽变如此样子?”
姚暮染忽然莫测一笑,道:“陛下,这就是天机不可泄露了。”
霍景城看看她,浅笑了一下:“罢了,后宫的一切自有你做主,朕就不管那么多了。但是,朕不喜欢恣意宫住别的嫔妃。”
姚暮染道:“且让许美人先住着吧,待臣妾安抚好了她,再给她另选住处吧。”
“嗯。”他搁下茶盏,眉宇间带了一丝疲倦,低声喟叹:“累了,最近真的累了。”
姚暮染想了想,心中豁然一亮,当即道:“陛下,话说宫中有一美人,自小练就海量,曾大胆放话,就连陛下与她斗酒,也会成为手下败将。所谓一醉解千愁,不知陛下可愿迎战?”
“呵!”霍景城一听笑了出来,道:“哪位美人敢放此豪言?”
姚暮染狡黠一笑:“此人嘛,就是魏贵人!臣妾与她在宫外相伴时,就曾被她灌醉一回,臣妾一直想找机会让陛下帮我报仇呢。”
霍景城果然来了兴趣:“好,约战。”
姚暮染莞尔一笑,垂眸间,掩去了一眸的高深莫测。
宝刀未老,又该出鞘了。
翌日晌午,春光明媚。姚暮染邀请了后宫几位嫔妃一同去上林苑游园。
今时今日,恣意宫这边的邀约可就不是往日那普通的邀约了,而更像是后宫之主的一道命令,人人得斟酌待之,轻易不敢拂她的面子。
就这样,一群花枝招展的嫔妃们一道结伴去往上林苑游赏。
一路上风景如画,曲道上美人如画。
静妃无心赏景,目不斜视慢慢走着,一副疏冷,似是真的不喜这美人群聚的场合,想来为了姚暮染便勉强陪同了。
魏嫣然则悠然走着,手中拿着一朵茶花,一边漫不经心地把玩。
而两位贵嫔素来彼此亲好,两人则走在一起,不时闲聊几句。
至于许欢颜,也不知是为了尽快稳重能让霍景城注意,还是在舒华宫经过了舒妃的严厉调教,总之那大胆直言的洒性竟已不剩几分了,人乖乖地跟在姚暮染的身侧,一句话也没有,甚至卑微到,都不敢与人目光相迎。
姚暮染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一时也为之心涩。或许,人的改变,背后都有着一份不为人知的沉重。
这头,舒妃看了看许欢颜,边走边摇着团扇道:“许美人,本宫可真是纳闷儿啊?本宫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罢了,对你严厉也是为你好,这也没把你怎么着啊?你用得着跟躲避蛇蝎一样逃离舒华宫,躲到恣意宫去吗?”
许欢颜就是怕她,低着头小声道:“娘娘多心了,臣妾一直无宠,不想再惹娘娘生气罢了。”
“哼!”舒妃冷哼一声,不理她了。
姚暮染见她们又过了一招总算是消停了,这才笑道:“对了诸位姐妹,本宫昨日倒是与陛下约好了一场酒战,就在今夜了。我方主帅是魏贵人,但本宫想,静妃姐姐与舒妃姐姐身份使然,也不能缺席呢,不知两位姐姐是否愿意赏脸参加?”
陪王伴驾的事,谁不愿参加?
不过,也有例外。静妃凑在姚暮染的耳边轻声推脱了此事。她十分讨厌嫔妃们一个个在圣驾前那矫揉造作虚情假意的模样,索性眼不见为净。
但舒妃自然是应了。
“陛下与魏贵人斗酒?咯咯,还真是值得一观呢,臣妾爱热闹,自然要瞧上一瞧了。”
“就知道舒妃姐姐是个热闹人,今夜有姐姐助兴,大家定然更加尽兴。”姚暮染笑着说罢,忽又为难起来:“只是今夜这酒宴设在哪里,本宫还没个主意呢,总之多半是不想设在恣意宫的,恣意宫的一景一物本宫都看腻了,并且还不愿闷在殿中饮酒,就要露天的才好,闻着花香果香,实在惬意盎然。”
舒妃听完此话,美眸一转,忽地热情有加:“不如,来舒华宫如何?说来惭愧,臣妾也早就答应过皇贵妃娘娘,要请您来舒华宫小酌呢,只是宫中事多,大家也都无甚心情,才搁置了。正好今日便是机会了,不知皇贵妃娘娘与魏贵人是否愿意赏脸来舒华宫呢?”
她此话却是正中姚暮染的下怀,姚暮染岂有不应之理?从昨日约了酒战,再到今日上林苑共游,她绕了这么一大圈,就是为了去她宫中罢了,并且还不能主动提出要去她宫中,就要她自个儿提出来呢!
“舒妃姐姐愿意在自己宫中设宴,实在热情好客,本宫与魏贵人高兴还来不及呢。那么,今晚的酒宴就定于姐姐宫中了,待会儿本宫便命福全去御书房知会陛下一声。”
舒妃摇扇笑道:“臣妾不甚荣幸,欢迎欢迎!”
姚暮染看着她笑得明媚无害,谁知这时,魏嫣然忽地凑在了她的耳边,轻声道:“姐姐,这舒妃聪明着呢。抢着把酒宴设在她的宫中,只等酒宴散去已是深夜,陛下也醉了,正好就近在她宫里一宿。”
姚暮染听罢,心中一阵无奈,她也的确正是考量了这一点原因,才笃定舒妃会主动在自己宫中设宴的。结果魏嫣然竟也看穿了舒妃的心思。唉,真是一个无所不通无所不晓的魏嫣然啊。
......
快近黄昏时,姚暮染与魏嫣然就一起去了舒华宫,帮衬着舒妃准备晚上酒宴的诸多事宜。
如姚暮染所愿,舒妃果然将酒宴设在了露天之地,就在舒华宫的一处花园里支了一桌,被碧树群花环绕,一面还临着一处小湖,湖边又是一座亭子,与酒桌挨在一处,舒妃设想周到,还命人在亭子里的座位上铺了软垫,谁累了便可以进亭歇歇。
除此之外,围着桌子的周边树上,舒妃已经命人挂满了灯笼,只等夜色起来,点亮它们,在此饮酒的人就仿若置身星海了。
姚暮染与魏嫣然打量着场地,笑着夸赞舒妃办事妥帖。
“对了,今晚臣妾也没备什么菜色,膳房中过来过去就是那些菜,大家早已吃腻,所以臣妾今日备了几个碳炉,就放在桌边不远处,到时咱们喝着酒,让宫人现烤东西来吃,有肉类有蔬菜,烤好了也是别样的风味儿呢!”舒妃兴致勃勃给她们两人讲着。
魏嫣然笑着迎合:“的确新鲜有趣呢,舒妃娘娘真是心思玲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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