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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一章 三请中宫(二)

    到了萧府的正院里,嫔妃们就自觉跪了一地,向着正厅中齐声道:“臣妾恭请皇后娘娘回宫——臣妾恭请皇后娘娘回宫——”

    萧见章指着正厅紧闭的檀色大门,对霍景城道:“陛下,皇后娘娘在内备了茶水,请陛下一人进去。”

    霍景城眼中一亮,当即抬步进内去了。

    萧见章转身又对着众妃嫔妃行礼,道:“蒙诸位娘娘如此拥戴,是我萧家之幸。还请诸位娘娘们随萧某到隔壁院中歇脚饮茶,让萧某略尽招待。请!”

    嫔妃们一边客套着,被萧见章领去了旁边院子里,在宽敞的正厅坐了下来。侍婢匆匆穿梭,上了茶点香果。

    此情此景,莫名熟悉。像极了大家晨昏定省时在凤環宫的场景。只是眼下,那台阶上的主座却是空的。

    舒妃见萧见章退下了,摇着团扇道:“姐妹们,本宫瞧着今日倒是有戏呢,皇后娘娘都肯见陛下了。”

    许欢颜笑着应承了一声:“舒妃娘娘说的是。”

    这头,魏嫣然忽地看向了楚楚文静的林贵人,问道:“不知林贵人用的是什么香,竟如此好闻。”

    姚暮染看向魏嫣然,眼里闪过了一抹宠溺的笑意,心道她还真是嫉恶如仇眼不揉沙。人家都失宠了,还追究那香味儿做什么?

    这头,林贵人慢慢侧头看她,莞尔一笑:“魏姐姐误会了,我这香味并非熏香所致,而是水粉罢了。魏姐姐若喜欢,待回宫后我便让人给魏姐姐送去几盒。”

    魏嫣然笑道:“好,多谢林妹妹了。”说罢,与姚暮染偷偷对视。这一刻,两人心领神会,皆为林贵人的坦然感到疑惑,如此看来,她那香味儿是没鬼了?

    舒妃忽又看向宁宛姝,道:“听说,昨夜里宁昭仪闹了一出悬梁自尽?惹得陛下心焦了?”

    宁昭仪镇定自若拨弄着茶盏中的浮叶,语气轻然:“是啊,多谢舒妃娘娘关心。臣妾昨晚逛御花园时,碰巧袭来一阵风,将那些想要偶遇陛下之人的闲言碎语吹进了臣妾的耳朵,臣妾听到后就一时想不开了,最后还是陛下好一通开导安慰,臣妾才缓了心情。”

    她此话一出,座位上有几位平日里不露头脸的嫔妃纷纷心虚地垂了头。

    舒妃却是冷哼了一声:“宁昭仪别多心,恕本宫直言,你几时才能真的缓了心情呢?你不是杀人就是自杀,按本宫说啊,你这心病怕是好不了了,毕竟,这腿伤可是一辈子的,永远都没有好的那一日了。”

    舒妃这番话可就是极不客气了,竟肆无忌惮地将宁宛姝的伤疤狠狠挖了一通。

    但是宁昭仪听完却也不恼,竟是笑转美眸温柔看她:“无妨,活在这后宫,谁还没有一点心病呢?臣妾尚在福中,得陛下垂怜。可若是活成那废妃俞氏,身在冷宫,心受煎熬,就连昔日的好姐妹也不搭手相救,那才是真真活得不如狗。”

    “你!!”舒妃将团扇往桌上一拍,俏脸变色了。

    姚暮染看着她们两人互挖伤疤,心道这嫔妃就是别往一起聚才好,本没什么事,一人一宫各过各的,可是一见就跟那乌眼鸡似的斗上了。

    这时,身侧的静妃悄悄凑在她的耳边道:“妹妹还不知吧?宁昭仪用拐杖打死的那个宫娥正巧就是舒妃安排在御膳房的人呢。”

    姚暮染终于恍然大悟。

    这头,宁宛姝云淡风轻含笑饮茶,既不再接话,也无视舒妃的怒意。倒是许欢颜见舒妃着了气,小心劝道:“舒妃娘娘息怒......”

    舒妃猛地呵斥:“息什么怒?本宫能有什么怒?人家宁昭仪都能招了陛下去,可你一个身体健全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却招不来陛下,你都没怒我怒什么?”

    许欢颜被她凶的一愣,声气弱弱应了一句:“娘娘说的是,臣妾知错。”说罢,低头偷偷抹起了眼泪。

    在场嫔妃们全体面面相觑,大家这才瞧出,原来那许欢颜在舒妃宫里过的并不好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舒妃都能对她夹枪带棒,更别说那私底下了。

    静妃受不了这里的乌烟瘴气了,很快起身往外走,一边道:“宸妃妹妹,我方才在院中瞧见了一朵甚美的花,出来一道瞧瞧吧。”

    “好。”姚暮染搁下茶盏起身随了出去。

    静妃等她上来,拉起她的手往花圃那里走,一边道:“宸妃妹妹,姐姐这儿有一番私语,此刻说与你听,你可得牢牢记住了?”

    姚暮染见她忽然这般高深莫测,不由脸色一凝:“姐姐要说什么话?妹妹洗耳恭听。”

    静妃浅笑,凑来她的耳边低声说了起来。

    一番密语后,姚暮染的脸色冷了几分:“原来如此!我就知这其中有不妥之处!她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静妃笑而不语了,一双美眸流转于各色繁花之间。

    嫔妃们这边人多势众,一片闹腾。而隔壁帝后所在的院子就十分安静了。

    宽敞的迎客花厅中,茶香缭绕。霍景城进来后顺手带上了房门,看向了窗前长榻上那道素白的身影。

    才几日间,皇后已经清瘦憔悴了,身穿一袭素色衣裙,大褪皇后之端华,国母之威仪,整个人干干净净,简简素素,倒像是个亲和端秀的邻家俏妇。

    霍景城看得愣了愣,他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她,哪怕是昔年她生下宜峥坐月时,也不曾这般简素。

    “陛下来了。”皇后并未抬眼,兀自斟了茶水,推向了对面的位置。

    霍景城回过神,缓步走来在她对面坐下,看着她道:“见娴,你的气性该过了吧?”

    皇后猛地抬眼,咄咄反问:“气?怎么陛下以为,我失去了父亲,就只是一个气字而已吗?”

    霍景城垂眼吐出一口气,声色透着无奈:“与亲死别,自不是一个气字可述。但朕说的是,你我之间。”

    皇后字字切齿:“你我之间,也不是气字可述!我说过,我恨你!”

    霍景城听罢,满心苦恼,不堪重负。他抬手捏起了鼻梁,轻轻吐气,似乎在按捺。

    最后,他平了心绪,抬头道:“那你究竟想怎样?朕已经封了你的兄长,你的儿子也是未来的君主,朕这做夫君的放下脸面三请皇后回宫,你还有什么不满意吗?”

    皇后冷笑:“我最大的不满,陛下心里清楚!”

    霍景城忽然起身慢慢踱步,最后道:“你不再容宸妃了,对吗?你要逼朕弃了她,对吗?”

    皇后见他自己挑明了,坦然无畏道:“是!宸妃就是祸水!害了官员害了萧家还险些连累陛下命丧马车!我父虽不是她杀却因她而死!追本溯源,她遇刺之祸又是从何而起啊?还不是她恃宠而骄枉顾宫规假传口谕离宫去了袁府吗!这样一个恃宠出格的嫔妃,不是祸水是什么!陛下!我斗胆问你!此番遇刺的若不是宸妃而是其他人,陛下还会这般大张旗鼓大肆刑问就连我萧家都牵涉其中吗!不会!只因是宸妃,陛下才动此一怒的!我南乾近三朝来,还没有一例数十官员齐齐下狱之事!从前小打小闹臣妾也就忍了,可如今因为她闹得轰轰烈烈,再这么下去,陛下迟早会为她失了英明啊!”

    “呵呵......呵呵呵......”霍景城忽地笑了起来,一声一声低低沉沉不急不缓,但观之神色,却是苦不堪言。

    皇后忽然被他笑得不安,问道:“陛下笑什么?!”

    霍景城面对她,笑道:“呵呵呵......萧见娴,朕还真当你是贤明之后呢,而今看来,与那些凡夫俗子有何不同?你竟然如此糊涂,将此事全怪在她的身上,还坚决不再容她?但朕告诉你,宸妃一身清白皆在朕心!她百般清白万般无辜!她作为宠妃已经够安分够忠心了!她对得起你萧见娴!”

    “朕堵不住悠悠之口,所以这天下谁都可以评说她!但谁都别想动她!包括你萧见娴!”

    “呵呵呵......”皇后听罢,亦是声声苦笑起来:“瞧,论起宸妃,陛下如此激动!哈哈,好,好,臣妾也不是贤明的皇后,这世间唯有她好!那么陛下请回吧!家父新丧,不吉之地不敢多留陛下!陛下慢走,臣妾不送!”

    皇后一下逐客令,两人之间的战火陡然猛增!霍景城怒意汹涌,厉声厉色道:“萧见娴!今日朕就跟你讲理的说一句,宸妃若真是奸妃,朕还要如此相护的话,那是朕昏聩不堪,对不起霍家列祖列宗也对不起你萧家!但宸妃一身清白,心善人正,朕就是护她到底了怎么着?!皇宫就搁在那儿,你愿回不回!这世间贤明女子非你萧见娴一个!朕离了你就是娶块顽石回来也照样能将她雕琢为美玉!”

    皇后看着眼前如雄狮暴怒的他,深深震惊。震惊过后,血气急上,将她激疯了。

    “霍景城!!我恨你!!”皇后说着,抓起桌上的茶盏就朝他丢了过去!

    霍景城眼疾手快,伸出手臂就是一挡!只听“哗啦”一声,茶盏砸在他的手臂上,然后落地在巨响中粉碎!

    手臂一阵刺痛,该是被烫伤了。那丝丝痛楚,击溃了他最后一点理智!

    他猛地拔步向她逼近,皇后见他汹汹而来,一张俊脸寒气逼人,高大的身影好似席卷了烈风,令她惊得失了声:“怎么?你又要对我动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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