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景柔抬眸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忽然热泪盈眶,轻轻点了点头。这一刻,她忽然又衍生出了活下去的**。她开始痛恨,自己为什么要有同归于尽的想法?
“怎么回事?!”乾帝人未到声先到,声音里满是恼怒。
几人全体跪地行礼,过后,霍景柔就扑到乾帝脚下痛哭了起来:“父皇救命啊!儿臣今日好心请八哥九弟来府中一聚,谁知席间几句话不对,我们就起了争执,八哥一怒之下竟然用他的泯泪伤了儿臣,儿臣的府兵见势不妙这才赶来护驾……”
霍景逍一听,脸都黑了。枉他聪明一世,今日却栽得如此窝囊。此时说什么都没用了,毒水没喝还被倒了,下毒一事空口无凭了!倒是霍景柔那被泯泪划过的伤才是真真切切的!
“儿臣冤枉!求父皇明鉴!今日的确是公主邀儿臣与景遥前来赴宴的。只不过,这是公主的鸿门宴!是公主先命府兵动手堵杀我们!后来乔奉之赶到,我们原以为他是来救驾的,谁知他来之后便夺了儿臣的佩剑刺伤了公主伪造假证!”霍景逍一口气把能说的都说了。事到如今,这一场局无凭无据,全在双方的嘴皮子上了。
霍景柔听罢,哭着辩驳:“父皇,乔奉之一介臣下,如何敢伤儿臣?求父皇不要听信八哥的胡诌之言啊!”
乾帝满脸霜寒,看向乔奉之,问道:“乔奉之,今日公主府之宴,你怎么会在场?”
乔奉之作礼道:“陛下,今日贾书颜碰巧来公主府前长跪,他听到了府中动静,打探后才知几位殿下起了打斗,贾大人自个儿没主意,便前来告知微臣,微臣为了大局着想,所以决定前来看看。谁知微臣赶到时,公主已被泯泪所伤,而公主的府兵们为了保护公主只好与两位王爷动起手来,微臣这才夹在中间,左右相劝相护。”
“一派胡言!一介臣下竟然敢欺君?”霍景逍怒声质问。
乔奉之依旧镇定:“陛下,微臣所说句句属实,望陛下明鉴。但眼下当务之急,应是先向承王殿下讨要泯泪的解药为公主止血才是。”
霍景逍满心冤枉愤恨却无证可说,无奈道:“父皇放心,稍后儿臣会让人送来解药。但今日之事,绝非公主与乔奉之说的这般,求父皇明鉴!”
乾帝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霍景遥,问道:“老九,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几人马上一齐看向了霍景遥,却见他眼底艰难犹豫,沉默片刻,才慢吞吞道:“儿臣方才吓晕了,什么也不知道。”
“霍景遥!!”霍景逍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满眼失望。
乾帝却冷冷道:“景逍,够了!你们都是朕的儿女,是朕的左右手,你们彼此伤害,疼的是朕!你们闹也闹了,打也打了,能过就过。接下来,你们三人全部给朕滚到临天山苑劳作一个月!若胆敢再犯此荒唐,朕就不要这左右手了又有何妨?朕的儿女多了去了!滚!”
霍景逍一听,心知他为了两不相伤,所以不愿深究了。他只得压着满心的不甘与怨愤,告退离去。霍景遥也紧追其后一起离去了。
只剩霍景柔与乔奉之还跪在地上,两人的手臂都带着伤,血迹斑驳,颇为狼狈。乾帝看了看他们两个人,忽然伸手重重打了霍景柔一个耳光,怒斥道:“逆女!上回在山苑你喝醉了就去找你八哥八嫂闹事,朕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如今在你公主府又发生了这么大的动静,传出去我天家就会沦为世人的笑柄!朕警告你,你若再横生事端,朕就送你去见你母妃!你们于泉下再母女情深吧!”
骂完,乾帝狠狠拂袖,带着人扬长离去了。
乔奉之心中暗松一口气,淡淡道:“今日陛下为了不伤儿女,所以没有深究也没有查得真相,这是公主与微臣的侥幸,可一个人不见得回回都能侥幸而退,所以今后,还望公主好自为之。”
霍景柔失魂落魄坐倒在地,垂泪道:“对不起,是我错了,是我悲愤于母妃被废后又惨死,所以才失了理智,险些连累了你。以后不会了,奉之,我真的不会了,你今日这般关心我,为我设想,为我扭转死局,我真的很感动,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说着,她忽然拉起他的手,殷切哀求:“奉之,你要了我吧,让我留在你的身边,我是真心爱你的!我也从未想过让你休了你的夫人,我与她可以并存,只不过让她做你的妾室罢了,我也不会再伤害她,好不好?”
乔奉之清冷疏离地抽回了手,兀自起身,一边从容离去,一边留下了一句话:“公主错爱了,微臣宁负天下不负妻。”
霍景柔眼睁睁看着他修长玉立的背影渐行渐远,一双泪眸里露出了一抹绝望。
……
皇室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嫔妃同死的惨案还风头未减,这边的公主府之战又很快沸沸扬扬传了出去,不负众望地印证了一件事,那便是天家的这几个姊妹真的是因为上一辈的事而仇气冲天了。坊间茶余饭后谈说的绘声绘色,说那霍家三姊妹打得昏天暗地,将公主府都掀翻了天,先是尚书大人亲自上阵劝和,结果却被乱箭所伤。陛下后又亲自出宫镇压,才将这场大战收了场,然后罚儿女们去了临天山苑劳作。
合欢巷中,乔奉之窝在家中养伤。姚暮染只悉心照料他,对于公主府之事绝口不提。可她不问,乔奉之也是憋不住的。于是这日,姚暮染为他换药时,他拉起她的手,认真解释了起来:“染儿,听我说,此次公主府之事我掺和进去,其实是身不由己。”
姚暮染温婉一笑,轻声道:“奉之,我明白的,殿下远在皇陵,你作为东宫党,自然要以大局为重,保殿下之妹。”
“错了。”乔奉之道:“其实我很乐见他们自相残杀的局面,公主杀了两位王爷然后再吃陛下一罪,如此一来,东宫的敌党也除了,柔福公主这个祸患也除了,从此再也无人伤你。只是,这就要怪贾书颜那个混账玩意了!”
“怪他作甚?”姚暮染不解。
乔奉之冷哼一声:“他去跪公主府,却发现公主设了鸿门宴,府内王爷公主打成了一片,他自己不想办法阻止,却第一时间跑来告诉我,他这混账是在给我下套呢!”
“下套?”
“不错。”乔奉之点头,接着道:“他这套还下得挺准,自己想保公主却又不敢蹚浑水,所以专程跑来告诉我,想逼我去蹚浑水。我若去了公主府,两方总会得罪一方。可我若不去,到时两位王爷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公主也决计讨不到好。来日等殿下回京,贾书颜则会去跟殿下告状,说他束手无策便将消息给了我,结果我也无动于衷坐视不理。这样一来殿下定会怨怪我坐视不救,而贾书颜也达到了离间的目的。所以我别无选择,只能迎难而上。染儿,明白了吗?”
原来如此,姚暮染一下子恍然大悟,愁绪漫上了心头:“奉之,想不到,你这官场纷争亦是如此勾心斗角。”
乔奉之叹道:“我只恨自己那日怎么就偏偏在家,我若不在,贾书颜找不着我,我也就不知道此事了,不知者不罪,到时就算发生了天大的事,我都能置身事外了。只可惜,被他摆了一道,看来今后我要多多注意这位贾书颜了。”
姚暮染劝道:“罢了,已经这样了,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了。好在你保下了公主,谁也无话可说了。接下来就安心养伤吧。”
“嗯。”乔奉之忽然向她暧昧一笑:“染儿,接下来为夫行动不便,有些事可就要你自己出马了。”
“什么?”姚暮染一边吹药一边问他。
乔奉之却暧昧一笑,道:“罢了,晚上为夫直接教你就是。”
他这么一说,姚暮染就明白了,笑道:“夫君,你这般好色,怎么就只娶了我一个呢?”
乔奉之俊脸含笑:“夫人,有情才有欲,因为是你,为夫才好色,若不是你,为夫无情则无欲。明白了吗?”
姚暮染点点头:“嗯,是个能入耳的歪理。”
两人一齐笑了起来,笑过了,姚暮染忽然就很想知道一个答案,于是犹豫着问他:“奉之,你……真的舍得宥王去死吗?”
此话一出,乔奉之如玉的俊脸上笑意慢慢消失了,他的眼底染上了淡淡地怅惘,许久才语气缥缈道:“舍得又如何?舍不得又如何?终究是两路人,没有并肩的可能。今日不是他死,明日或许就是我亡。”
姚暮染听罢,轻声道:“奉之,你的眼睛告诉我,你舍不得他死,只是你无可奈何。”
乔奉之叹道:“染儿,不提他了。”
“好。喝药吧。”姚暮染将药递给他,刚饮下后,福全进来禀报,说对门的夏侯大人来探望乔奉之了。
夏侯烽身穿一袭紫色常服,身形挺拔,气度威仪。他稳稳步入房中,房中似乎都亮了几许。
姚暮染客气相让后退出了房间,留他们两人说话。
夏侯烽在床边的脚凳上坐了下来,看着乔奉之道:“奉之,伤怎么样了?”
乔奉之无谓一笑:“无妨,小伤而已,大人不必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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