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了?不知云相对于朕对皇后的处置是否有异议?”乾帝从他手中接回了信。
云策缓缓道:“臣,无议。”
霍景城一听,心里“轰隆”一声,连最后一点渺茫的希望也坍塌了。连云策都这般说了,可见信上所陈之事必是有血有肉,有鼻子有眼了。并且,有他这位相国首当其冲下了话,那么其他朝臣,估计无人会对此事有所异议了。
诚如他所说,大祸将至。而眼下已至,无可挽回了……
气氛肃静了一会儿,众人似乎这才想起来去看皇后会作何反应。
皇后迎着众人的目光,忽地痴痴笑了几声:“陛下,三十载夫妻了,如今您竟然为了这些莫须有的陈年旧事要废臣妾?陛下难道看不出来,今日这一切,都是有人在背后谋划吗?”说罢,她猛地伸手指向了跪地的霍景逍与霍景遥,道:“陛下,您这两位儿子还真是优秀呐,兄弟齐心,这是要一举击倒臣妾呐!呵呵——好,好哇!”
“儿臣冤枉!”霍景逍。
“儿臣冤枉!”霍景遥。
“皇后!休要攀咬他人!”乾帝斥责。
皇后美眸幽冷,反问:“攀咬?敢问陛下,今日之事是否太过巧合了?承王好胜心强从不落于人后,今年却弃战下山狩猎?还有宥王!偏巧就救了乔夫人还活捉了刺客?他们哪一个是清白的?一个整日装傻充愣故作荒唐!一个满身邪气如谜似雾!陛下若真要拿臣妾给他们祭刀,那么下一个,他们要针对的就是太子!陛下确定要将这皇室的局面翻然一新吗?”
“若按你所说,承王宥王是故意设计,那么今日之事设计的就是景城而不是你!”乾帝怒声道。
皇后语气激烈,字字落地有声:“陛下难道不懂,斩其羽翼而击之的道理?!”
霍景逍道:“父皇明鉴!儿臣今日弃战,全因一连三年取胜,所以今年不欲再与兄弟们相争,正巧景遥又缠着儿臣下山狩猎,儿臣这才弃了战。”
“是啊父皇。那逐鹿之战哪有儿臣的胜算,所以儿臣就缠上八哥下山狩猎了,父皇明鉴啊。”霍景遥道。
皇后抬手怒指他们:“逆子!你们非本宫所出,而今翅膀硬了一个个露了真面目全来反本宫!别以为本宫不知你们打的是什么主意!就算没了本宫,你们也休想取代太子!”
“皇后!注意言辞!”乾帝怒而出声。
丰年居中人多口杂,乱况横生,浓浓的火药味儿骤然窜起。只是其中孰是孰非,就无从得知了。
“带走!”乾帝无心再说,猛一挥手,侍卫们马上押制了皇后,往外走去。
皇后这才面露悲愤:“陛下!臣妾冤枉!臣妾不服!”
“母后!母后!”霍景柔连忙转头,泪眼朦胧看着皇后渐行渐远。
“求父皇三思!”霍景城再次出声,却被乾帝打断:“景城!你再多言,就与你母后一样,禁足东宫!”
霍景城俊眸沉郁,与乾帝直直对视,父子间的气氛十分僵冷。良久,霍景城终于败下阵来,低垂眉眼,道:“儿臣去送送母后,儿臣告退。”
说罢,他行礼起身,离开丰年居追着皇后去了。
今日种种,皇后始终都没有流泪,此刻却在看到儿子追她而来时,悲沉的美眸里簌簌落下了两行泪。
“都放手!本殿与皇后说说话。”霍景城下令,两个侍卫面露为难道:“殿下,这……”
“滚!”霍景城怒斥一声,两个侍卫吓得一颤,终于放开了皇后,退避到了远处守着。
“景城!”皇后悲呼一声,扑进了霍景城的怀里泣不成声:“景城啊,你父皇竟然要废母后,他竟然要废母后……如果此事成真,你与景柔将来又该如何自处啊?”
霍景城听得心酸,叹息着安慰:“母后先别悲观,此时父皇正值气头,什么也听不进去,待父皇冷静一下,有所消气后,儿臣再劝谏吧。在这期间,母后切记,千万不要闹,此时母后的任何一个举动在父皇那里都是火上浇油。”
皇后哭了一会儿,稍有冷静,离开霍景城点了点头:“景城,你是母后的骄傲,有儿如此,也别无他求了。你记着,若劝谏不成,就放弃吧,千万不要惹恼了你父皇,让小人遂心。只要你一日还是太子,母后就算身在苦海,也有盼头,总有重见天日的一天,明白吗?”
霍景城点点头,又慢慢道:“母后……那信上所言之事,母后究竟是冤,还是不冤?”
皇后一听,忽地伸手给了他一个耳光,落泪道:“景城!此事,谁都可以来问母后,但你不行!你没有资格这样问母后!”
霍景城脸颊灼热,缓缓垂眸:“母后息怒,儿臣不问了。”
皇后怔怔看他良久,终于痛心地抚上了他的脸:“景城,还疼吗?母后今日心情糟乱,你别生母后的气,好吗?”
霍景城慢慢摇头:“不会的。母后,儿臣送您上马车吧。”
皇后哀莫点头:“好,景城,照顾好景柔。”
霍景城道:“母后放心,儿臣会的,望母后多加珍重。”
皇后又道:“还有!千万小心承王宥王!他们先击中宫,后击东宫,且行事缜密,配合的天衣无缝!你一定要谨慎提防,知道了吗?”
霍景城眼里划过了一刃寒光:“儿臣知道。此路不易,该燃的烽火总要燃,该打的仗也总要打,孰强孰弱终有分晓。”
……
丰年居中,众人已散,那三名刺客也已被拉出去斩首。
唯有“逍遥”二王被乾帝单独留了下来。
无人知道,父子三人究竟谈了些什么,但见“逍遥”二王出来时,每人脸上都有一个清晰的巴掌印。
……
祖制有云,皇室亲耕必满一月方可回銮。所以众人依旧留在山苑。而皇后却忽然被乾帝以这样的方式送回了宫中,并且禁足。此事发生的太过突然,令人措手不及,很快就传的沸沸扬扬。大家都只知,皇后姜氏为了替爱女杀人夺夫,所以在山苑安排刺客刺杀官妇,最后证据确凿,罪名坐实,所以被遣送回宫。而其他内情,便不得而知了。唯有山苑里的一干人等近水楼台先得月,所以知道此事背后,还有一些皇后的陈年旧账被一齐翻了出来,数罪齐发才惹怒了龙颜。大家惊诧之余,都在暗里猜测,能让乾帝有了废后之心的那些陈年旧账一笔一笔都是什么?
然而,除了帝后与一位三缄其口的相国知晓内情,其他人均是望尘莫及。
自然,也有求情之人。东宫太子妃、凌侧妃,霍景柔,三位女眷一起去求过一次,然而,无论儿媳还是爱女,都被乾帝毫不客气地斥了出来。连这三人都败阵而归,就此便结结实实地垄断了其他朝臣的求情之心,无人敢再去了。
……
厢房院内,姚暮染一直昏睡到入夜才缓缓醒转了过来。入目,是乔奉之喜忧交加的俊脸。
“染儿?你终于醒了?”
“嗯。”姚暮染动了动,肩膀处马上传来一阵剧痛,令她倒吸一口冷气。
“别动!伤口甚深,稍一用力便会痛不可当。”乔奉之按住她,满眼心疼。
姚暮染尽量放松,长吁了一口气,虚弱道:“奉之,疼死我了,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命苦?”
乔奉之叹息道:“是我不好,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幸而你没有性命之忧,不然,可要为夫如何是好。”
“我若死了,你娶了柔福公主,也是一条光明大道。”姚暮染说着,垂下眼帘,心中寻思,此次这行刺之事,不是那位公主还能是谁呢?
乔奉之握住她的手,道:“傻话,为夫说了,只要你一人。好了,为夫喂你喝药吧。你得赶快好起来抓紧补补才是。”
姚暮染身痛心惊,心情十分沮丧:“有什么好补的,只要命在就是了。”
乔奉之听了,忽然语气高深道:“傻子,你不补,孩子也得补呐。”
姚暮染愣了一下:“嗯?孩子?”
乔奉之看着她笑而不语,想看看她自己能否反应过来。果然,她的神情忽然一变,一把抓住他的袖子,激动道:“孩子?你是说,我……我有了孩子?”
乔奉之笑着点头:“不然呢?傻子,有了身孕都不知道,若不是今日御医为你诊脉治伤,还不知你要糊涂到几时。”
姚暮染一听,美眸马上亮了,似春光印染,灼灼其华。方才满心的沮丧也顷刻烟消云散,不停地问:“奉之,是真的吗?是真的吗?”
乔奉之在她额头落下一吻:“自然是真的,你有了我们的孩子,御医医术精湛,诊得细致,说是一月过半了,算算日子,正是我们成亲后那几日有的。所以,恭喜乔夫人要做娘亲了。”
“太好了,太好了……”她欢喜地喃喃自语,一边将手轻轻放在了小腹上。
乔奉之眉眼舒展,道:“这下要不要好好喝药好好补补呢?”
姚暮染笑着点头:“嗯,都听你的,谁让你是孩儿他爹呢。”
两人相视一笑,乔奉之想起了一事,嘱咐道:“染儿,方才我已给了那位御医重赏,要他瞒着此事。所以,你自己也要瞒着,先别声张,知道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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