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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厌胜之术(一)

    乔奉之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温柔道:“好。半夜可别踢被子,万一我睡得沉,忘了给你盖,可不是要着凉了。”

    “嗯。”姚暮染应了一声闭了眼,鼻间隐隐幽香,十分迷人。那是她的发香与他身上的清香,两香交织,总能令她抛开杂念,心安入眠。

    ……

    冰天雪地的十二月终于见了尾,再有三日,便要迈入绍元七年的元月了,又是新一年的开年大节了。

    凤仪宫忙碌了起来,处处张灯结彩,除尘迎新。观之后宫,也就只有这一处宫殿还有几分过年的喜庆与热闹,其他宫殿都是空落无主的,冷清萧索不言而喻。

    姚暮染虽暂时安稳,被喜庆环绕,可她从未忘记自己要做什么,该做什么。

    于是这一日,姚暮染亲自走了一趟内务府。

    内务府的赵总管一向与乔奉之交好,他为人正直亲和,比乔奉之年长几岁,三十左右的样子,面容亦是端正耐看。

    此时,赵总管正指挥分派着什么,一回头就见一个亭亭玉立的美人儿在静静看他,他认出来后,赶紧迎了上来,堆笑打趣道:“呦!今儿吹的是什么吉风祥雨啊?把乔夫人都给咱吹来了。”

    姚暮染浅笑应承:“没把留霞姐姐给您吹来,就不算是吉风祥雨呢。”

    “哈哈——”赵总管朗笑了几声。他喜欢留霞之事早已众所周知,姚暮染知道了也不足为奇。

    皇后身边统共就三个姿色不错的大宫娥,可归晴爱慕着乔奉之,姚暮染又实打实成了乔奉之的女人,只有一个留霞可以让他惦记了。

    两人又笑着聊了几句,姚暮染才说明了来意:“行了,总管,咱不贫嘴了,给我拿些安息香吧。”

    赵总管有些意外:“哎呦,你有乔总管陪着,还能睡不着吗?”

    “总管别啰嗦了,就说给不给?”姚暮染道。

    赵总管笑道:“给给给,自然是要给了。不过话说回来,乔总管那里什么好东西没有,你怎么上我这儿来要了?”

    姚暮染道:“临近年下,他手头事多,正好我又想出来走走,顺道看看雪景,所以便来您这逛上一趟。”

    “原来如此。好嘞,请稍后着。鹿子,鹿子?去去去,赶紧拿安息香过来。”

    赵总管吩咐完后,又对着姚暮染笑了起来:“暮染呐,听说你最近与留霞处的挺好,得空了也在她跟前帮我美言几句,好歹我也与你家乔总管交情匪浅呢,是不是?”

    姚暮染自然只有答应的份儿了:“总管,这是自然了,我会婉转地探探她的意思。”

    说着话时,鹿子将一盒安息香递给了赵总管,赵总管又转递给了她,嘱咐道:“暮染,这东西也要适量去用才是,烧的浓了久了,人会倦怠无力。”

    “好,我知道了,谢谢总管。”姚暮染接过东西后,客气告辞了。

    ……

    翌日一早,姚暮染叫上了素川,两人一道去膳房用早饭。今晚该她上夜,所以白日无事。

    两人进去后,发现长桌边归晴也在。几个宫娥如众星捧月一般围着她,正聊的不亦乐乎。

    归晴党的宫娥们一见姚暮染进来了,马上阴阳怪调起来。

    “呦,暮染姐姐还用得着亲自来膳房用饭吗?”

    “是啊,暮染姐姐跟我们一起吃这大锅饭可不是委屈了?我若没记错,乔总管前几日就命他的单灶开始给暮染姐姐备饭了。”

    “就是啊,而且还餐餐都送去暮染姐姐的房里呢,暮染姐姐今个儿却来了这里,莫不是好福气享不下去了?”

    ……

    姚暮染不理会她们,拉着素川坐了下来。

    那几个宫娥瞧着没意思,又不敢真的跟她杠,个个又扭了回去,继续与归晴聊天。

    “素川,我给你讲几个小故事,如何?”姚暮染忽然道。

    她这么一说,不仅素川来了兴趣,也吸引了长桌上其他宫娥们的注意力。有几个正在聊天的都放低了声音,竖着耳朵等待着她的故事。

    素川笑着催她:“暮染,快讲快讲,难得你今日愿意说话,快让我听听看。”

    姚暮染轻浅一笑,徐徐讲述起来:“这几个小故事讲的都是厌胜之术。第一个故事是偶相斗,话说,曾有主人家得罪了木匠,木匠为了报复,于是做工时便将两个披头散发正在角斗的木偶人藏在了房梁上,结果,主人家每天晚上都能听到房中传来打斗声,不得一日安生。直到有一年地动了,才将梁上的角斗木偶震了下来,主人家这才知是着了木匠的道,为此一怒之下还打上了木匠的门,接着就闹到了衙门,是为当时比较著名的木偶案。”

    这个小故事一讲完,不知是太奇异还是太玄乎,长桌上又比方才安静了许多。

    姚暮染唇角勾笑,继续讲了起来:“这第二个故事嘛,就是砖戴孝,还是木匠作祟,导致主人家整整四十余年丧事不断,家中人丁凋零。后来经风雨飘摇败坏了梁垣,才在墙壁中发现了一块裹着孝巾的砖头。主人家恍然大悟,扔了砖头,烧了孝巾,自此果然家宁人安了。”

    这时,周围已经鸦雀无声了,宫娥们全听得入迷,有几个宫娥还催了起来。

    “暮染姐姐,这些都是真事吗?竟然如此玄乎灵验。”

    “暮染姐姐,你讲的故事真新奇诡秘,还有吗?再给我们讲讲吧。”

    姚暮染含笑看了看她们,继续娓娓道来:“这第三个故事,讲的是一段争宠情事。有一对年少夫妻十分恩爱,可妻子多年来却没有生养,丈夫的父母急在心里,便做主给他纳了妾。可小妾进门以后,丈夫还是不愿搭理,依旧宠爱正妻。小妾青春年少却要独守空房,自然不甘心,为了使丈夫远妻近妾,她四处求神问佛,最后,还真让她找到了一个歪门邪道的办法。”

    姚暮染说到这里,饮了口茶。没想到大家又催了起来。

    “暮染姐姐,然后呢?”

    “是啊,那个小妾找到了什么办法?”

    姚暮染把玩着茶杯,接着道:“这个办法就是厌胜之术。小妾做了两个连在一起的布偶,一男一女,各写了丈夫与正妻的名字以及生辰八字,还在男布偶的心口扎了一根针,然后偷偷放在了他们的床下。”

    “然后呢?这个办法灵验了吗?”

    “你别打岔,快让暮染姐姐讲下去啊。”

    姚暮染见她们猴急,笑了笑:“从这以后啊,丈夫只要一看到妻子,心口就疼得十分厉害,更别说挨上妻子了,那更是疼得喘不过气。后来四处求医问药还是无果,丈夫万般无奈,久而久之,也就渐渐疏远了妻子,开始进出小妾的房间,最后,小妾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丈夫理所当然宠起了小妾,而正妻面对丈夫的冷落与变心,最终郁郁而终了。”

    故事讲完了,周遭寂静过后,一片唏嘘声,大家心有感慨的讨论了起来。

    姚暮染也跟着她们感慨道:“的确是可惜呢,本是一对有情人,就这样被邪术害了。”

    窸窸窣窣的讨论声中,归晴突兀的声音忽然传来了:“哼,哪有这么虚悬的事,这些厌胜之术能不能厌谁胜谁可是毫无根据,但它能引起宫闱之祸倒是真的,宫中谁敢用此邪术,可是要株连九族的!姚暮染,你最好别在这妖言惑众,他日引得宫中风言风语,再有不知好歹的效仿此术,到时怕是乔总管也保不住你了!”

    说完后,归晴推开碗起身走了。姚暮染看着她的背影,美眸里快速闪过了一道精光。

    这时外面也传来了宫中辰钟的声音,一声一声,浑厚悠长。大家这才意兴阑珊散了场。

    晚膳前,姚暮染上了殿接替留霞。留霞不过双十年华,生得清秀动人,性子温婉娴静,她素日话也不多,做事却谨慎细致。

    自上回杜蘅香之事留霞帮她说了话后,她便找了机会与她道谢,两人一来二去也就亲近热络了些。

    姚暮染此时见了她,自然想起了赵总管的嘱咐,于是寻机凑过去轻声道:“留霞姐姐,我昨日去了一趟内务府,那边儿的赵总管要我代他向你问好呢。”

    留霞听罢,嗔道:“暮染,怎么连你也为他说起了话?我才没有这些心思,只想等着二十五岁出宫去,与爹娘好好过日子。”

    “罢了,姐姐就当我没说,快回去歇着吧。”姚暮染心道,何止留霞对这些没心思,她自个儿亦是不愿掺和,可拿人手短,又不愿阳奉阴违,只好多少问上一句,也算尽力了。

    留霞走后,萧阅就进宫了。

    姚暮染守了一夜后,天终于微微亮了。

    今早该归晴上殿侍奉了。

    可谁知早膳过后,都迟迟未见归晴前来接替。

    姚暮染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心里冷笑起来。看这情形,待会儿必然有一场好戏可看呢。

    萧阅走后,皇后看了看姚暮染眼下的乌青,也嘀咕了一句:“归晴这丫头怎么回事?”

    姚暮染低眸,掩下眼里的精光,道:“娘娘,要不奴婢回下院里看看?”

    皇后随意点下头:“嗯,去吧。”

    姚暮染行礼退出大殿,走向了下院。路上,她的唇角始终都挂着一丝别样的微笑,似有若无,难以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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