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的天已经没有那么寒冷,枝头嫩梢努出芽儿。刘府山下从早上开始忙碌不停,最让人喜悦的还是夏儿平坦的肚子微拢,人口算上多了刘府山下喜悦。唯独二夫人杨洛显得有些失望,成亲一个多月怎么自己的肚子不争气。
从锦衣换上一身黑衣的刘知幸旭日才露头角早早起床,杨洛为丈夫梳理头发,大半个时辰弄得刘知幸一头乱麻。到是信心十足的杨洛,不停打理。夏儿如今成为府上最讨喜的人儿,杨洛心中始终有个疙瘩。
刘知幸看着天色朦胧耐心等待,杨洛突然放下梳子道:“夫君你说我的肚子一个多月都不见长,夏儿姐姐都有点样子了,我的肚子怎就这么不争气。”
让刘知幸哭笑不得,怀孕哪有那么简单。只是没有想到与夏儿其实没有几次,竟然已经怀上孩子。其实到现在也没有做好做父亲的准备,杨洛提及刘知幸翻身将杨洛搂在怀中说道:“想做母亲,还需要你夫君帮忙一个人是不行的。”
才起床的两人翻身又到床笫,杨洛红着脸道:“夫君你是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府门外十三营卢林,褚翰林,郑水新,高小龙以及已经不属十三营的赵平。熬鹰之首飞鹰,排在诸位将军之后。飞鹰与其余熬鹰不同,并不是大梁人,而是突厥人却是长与大梁南方。唯一不是江湖人,熬鹰中武力不是最强却是典型的军中老人。二十**岁的年纪在这群少年中显得老迈,飞鹰无名无姓只有一个代号。
六人只有四人披甲上身,赵平与交情极好的褚翰林说道:“褚将军其实我是想回十三营的。”
在场的六人以及还未出门的刘知幸曾经有一场会议,刘知幸将营救温小明之事诉说。褚翰林提出必须要给太子补偿,不能太重又不能太轻。这件事甚至刘策也不知道,飞鹰果断说:“是十三营给了诸位兄弟第二次生命,刘将军愿意将熬鹰托付于自己。理应为将军做一些事,一旦有最后的定论还是愿意回归十三营。熬鹰其他兄弟最后是愿意留在莲花帮,还是回归十三营再做他论。”
刘知幸没有反驳,唯独赵平让众人诧异。当褚翰林提出必须要留下一人跟随太子以表立场,赵平当场毛遂自荐。刘知幸看得出赵平心中野心,十三营毕竟是一支新军,身为主将的刘知幸有再大的能耐也无法照顾多身边所有人。年少得志者能有几人,想要以最快的速度登顶世上会有比扶持一位新帝登基最快的路。
原本是熬鹰之中挑选一位,刘知幸力排众议让赵平离开十三营留在太平城。卢林四人依旧觉得战功是将士唯一的晋升之路,最为重要的还是太平城除了褚翰林他人留下或许生死不知,远不如沙场痛快。
刘知幸身披战甲从府门走出,身边只有四位女子。刘夫人看着才回家不久的儿子又要离家,从早上一直碎叨。刘知幸极为难得听得认真,早几次出远门最不耐烦母亲的絮叨。吴锦看着二弟已经长大,不再是刚入府时的嚣张跋扈。这才几年的时间已经从少年成为一军主将,当再回太平时已经一位孩子的父亲。
杨洛带着笑容为夫君整理微风吹散的发丝道:“夫君在外要小心刀剑,可不要占着武功高强事事冲在前面,只要活着没有什么事不能放下的,一定切记。”
杨洛与他人不同,生于天水见多了战场厮杀。年少时曾见过父王领军出征,一位堂兄就那么死在突厥人攻城战中,至今犹记在心。
重重拍了一下杨洛的脑袋,只见夏儿将鼓鼓的行囊递到手中。说道:“夏儿姐姐,好好修养,一些事交给下人做就好了。”
与杨洛不同,夏儿不懂边关战事也不会说什么的话。将行囊放在刘知幸手中说道:“二公子军营与家中不同,记得天气热减衣,天冷增衫。还有记得要吃早餐,对身体好。”
好像夏儿以前没有这么能说,刘知幸好像在夏儿身上看到了母亲的影子。有些不耐烦的说道:“知道了,卢林他们等急了该出发了。年底会回来的。”
走下台阶翻身上马,杨洛夏儿目视夫君不知言语。刘知幸看了一眼家门,转头看向皇宫的方向。心有所思而不得,一墙隔,男儿泪。桃源山谷初相见,别离难堪陌生去。拳与枪,将别留。皇妃宫深不知处,痴情深藏两心房。
百草丛生,海棠依旧。青林宫月余门襟深严,再也没有一人踏足院门。红衣一如往常趴在桌子上盯着玉莲抚琴,同样的一首曲子已经不知道弹奏多少次。其中变化从繁杂到现在平淡无奇,听者无心弹者有泪。
姬玉莲突然说道:“红衣将这首曲子记录下来。”
百了无赖的红衣顿时提起精神提笔,玉莲拨动琴弦。一人弹琴一人记录,别人不知这样一首不知名的曲子到底弹奏了多少遍,改编的多少次。琴声起调平淡无奇,好似在描绘一副绝美的画面,鸟语花香,高山流水。突然声调转变,伤悲痛人心扉。
曲子前奏讲述一处盛世家园,再到与爱人分离。纵使两厢情愿,实者一隔天涯。相知相爱许下宏愿厮守一生,终是分别走向他处,相见时一人已是他人夫,一人早已是他人妇。即使相爱,终是不得。
一曲毕,人在伤心处。
一滴滴泪水划过脸颊,玉莲趴在琴上唉声哭啼。心中想念着哪位白甲银枪少年郎,如今已经是别人的丈夫。当初的新娘说好的是自己,到头来仅仅是一墙之隔,不过十里之地终是再难相见。这座天下人羡慕的巍峨宫殿,不过是一个人的牢狱,心灵上的枷锁。
红衣放下笔拿起写好的曲谱吹干墨迹,走到玉莲身边说道:“姐姐这首曲子是与二公子的故事吧。”
玉莲抹去泪水,双眼带着血丝轻轻点头。红衣说道:“不知道二宫现在是不是还在太平,温小明是不是已经....”终是没有说出那句让人更加伤感的话。
从那一夜起皇后将青林宫封闭,非有皇帝陛下皇后诏令不得任何人踏入一步,更不许任何人离开青林宫半步。皇帝陛下来过一次,没有说什么只是安静的听了一首曲子安然入睡。
那一日玉莲看着混混睡去的皇帝陛下,莫名的觉得安心。在这座无所适从的皇宫中,好像唯有这位老人能带来一丝安心。整整一夜没有入睡,直到清晨皇帝睁眼只说了一句话:“能心安睡一觉,没有比这个更珍贵。玉莲梦终归是梦,不止是你,朕也有很多力所不及的事。”
玉莲从皇帝的眼中好像看到了哪位从未见过的馨妃娘娘,唯有皇帝陛下知道当年的相爱是多么的艰难。远远不是世人羡慕的神仙眷侣,而是一场充满生与死的爱慕。
在手中整理好的曲谱说道:“姐姐从没有听你说过与二公子的故事,那时候姐姐真的只是南镜乡村人吗?”对于玉莲的身世,红衣一早便知道。其实不止是红衣奇怪,一位来至山村的姑娘怎会有一种独特的气质。
看着红衣说道:“我从来没有骗过任何人,当年只是跟随爹爹酿酒的山中人。你是知道的与张大哥有婚约,那时候虽然是娘亲在世时定下的婚约。但是清河张家没有因为家中崛起而放着这份婚约,那时候桃花村很多同龄人都羡慕我以后会有一位年少有才的郎君。直到那一天遇到了他,又好像是冥冥注定。好像他出现的那一刻所有的一切都变了,从来没有觉得人活着会那么自在。只说喜欢的话,去做想做的事。尤其是他口中的太平城是如何的繁华,大梁是如何的大。记得曾经说过,人活着不能只是因为活着,若是渡过几十年的岁月,如同过一日不是会显得很无趣。”
提起刘知幸眼神中存满了发自内心的情谊,至今还记得刘知幸说过:“生而为人只为了活着该有多无趣,应当去做一些前无古人的壮举,如果可能的话让后来人叹为观止。”说这句话时刘知幸望着天空,好像再说我刘知幸一定会成为那样的人。
红衣静心听着玉莲与刘知幸的相遇,再到后来的一幕幕。直到说到与温小明的相遇,玉莲底下头不语。红衣安慰道:“姐姐小明一定会没事的,相信我以后一定会在见面的。”
玉莲不在说这过往而是起身走出宫殿,站在殿门前看着依然亭亭玉立的两株海棠花。两两相伴风雨依然无法摧毁,只是不知道小明是不是真的离开皇宫甚至远离太平城。心中默念道:“小明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姐姐相信你一定能够活着离开。如果还活着一定不要在这么冲动,和任姑娘好好生活比什么都重要。”
转头看向抱着曲谱走出的红衣说道:“红衣记录下来就收好吧,我以后再也不想弹奏这首曲子了。”
听到玉莲的话红衣十分诧异,这首曲子玉莲从入宫开始创作到现在完成几近半年的心血。这是一首人间少有的佳曲,就这样封存不免觉得可惜。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走进宫殿,知道这首曲子既是姐姐的心愿更是人生的无奈。
玉莲静静看着海棠说道:“你们和我一样都是用来观赏的,不过是任人摆布而已。只不过囚禁的地方更大一些而已,天那么大,地却那么小。”
心中哼出那首既是让人欢喜又是忧伤的曲子,好像这一生只有过去属于自己,未来也只是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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