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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016章 火星子

    === 第016章火星子 ===

    李彻恼意!

    他这一趟跑回去许是再也没有机会逃走,许是再也做不回天子!但他至少是个人!!

    他若是不回去,他特么连个人都不是!

    就算这一趟之后,他永远只是只马,他也是真命天马,甩所有马十万八千里。

    但如果他今日跑了,即便真让他醒了,他往后余生也只会在无尽梦魇里度过,无论时候做什么,怎么弥补,都弥补不了今日懊恼和悔恨,他连楚洛都护不好……

    这样天子做来又有什么用!

    还不如一匹马!

    李彻咬牙!

    他是一直矮脚马,从不高大威猛,但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就是一匹健步如飞,风驰电掣骏马。

    先前跑得有多快,眼下便比先前跑得更快,跑得连喘气都不顾了,只是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

    早前分开地方,楚洛只见轻尘如闪电般跑开。

    她还来不及反应发生了什么事情,周围侍卫便如默契般,都忽得都没了踪迹。

    “星哥儿?”楚洛环顾四周,轻唤了一声,只是周围空无一人。

    楚洛鞋底踩在树枝上嘎吱作响,但周遭除了鸟鸣声,和脚底“噼啪”树枝声,似是除此之外连旁声音都没有。

    楚洛攥紧掌心,不好预感忽然涌上心头。

    下意识拔下头上簪子,紧紧捏在手中,喉间慌张咽了咽,大气都不怎么敢出。

    在这陌生环境里,一个人影都没有。

    唯一熟悉楚繁星和轻尘都各自没了踪影。

    楚洛不敢久留,但轻尘跑了,旁侍卫都不在,她一个姑娘家在荒郊野岭,楚洛眼中急得浮起稍许氤氲,不敢高声,又悄声得试探着唤了声,“轻尘?”

    只是无论是“星哥儿”,还是“轻尘”都无人应她……

    楚洛轻咬下唇,稍许思量后,决定不在原处久留。

    只是刚往来时方向走出两步,就听对面一个吊儿郎当道,“六妹妹,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啊?”

    楚洛微楞,这声音……是谭孝……

    楚洛隐在袖间手不觉紧了紧,见对面一身锦衣华袍谭孝步步上前,楚洛不得步步退后。

    “六妹妹怎么不理我?”谭孝语气中笑意更浓。

    到眼下,楚洛心中算是心知肚明,周围没有旁人了,从一开始就是谭孝设计好,他先假装离开庄子,再串通了侍卫,将楚繁星和她带到这里,而后再将旁人打发走。

    这里,就只有她和谭孝……

    谭孝还一身酒气。

    楚洛怎么会不知道谭孝名声?

    她若是在这里……同谭孝一处,她一生便算是糟蹋殆尽了。

    楚洛深吸一口气,一面后退,一面故作沉声道,“二表哥,方才我同星哥儿出来时候,世子夫人叮嘱了要按时回去,方才耽误了些时候,老夫人和世子夫人许是已经让人来寻了……”

    她知晓谭孝怕世子夫人。

    世子夫人是谭孝长姐,对谭孝比侯夫人更严厉。

    谭孝不怎么怕侯夫人王氏,却很怕世子夫人。

    楚洛脑中飞快转着,想从谭孝目光中看到一丝迟疑和惧怕。

    果真,提到世子夫人,谭孝是愣了愣,但很快又想起刚才侍卫已经同他说起过了所有事情,楚洛是在骗她。

    谭孝隐晦笑笑,“六妹妹你乖乖听表哥话,我们就按时回去。不仅能按时回去,表哥还会好好疼你,等回去之后,我就找姑奶奶提亲,娶你做我正妻……”

    他不断上前,楚洛不断退后。

    谭孝又半是轻笑,半是威胁道,“你若不听表哥话,时间耽误得久了些,侯府人来寻你时看到些香艳之事,不委屈了六妹妹吗?”

    谭孝将这些露骨话都说出来,是早就计量过了。

    楚洛攥紧了手中簪子,厉声道,“谭孝,我是建安侯府女儿,你若是敢做这些见不得光事,就不怕东昌侯府同建安侯府撕破脸吗?”

    楚洛强作镇定。

    谭孝暧昧笑笑,“六妹妹,我是酒后误事,顶多挨爹娘一顿鞭子,但你就不同,你成了建安侯府丑闻,建安侯府遮羞都来不及,只会寻东昌侯府商议,成了你我二人事,让此事不了了之,你今日怎么计量,都是我房中人了,是要做明媒正娶夫人,还是做侧门抬入苑中小妾,全看六妹妹你……”

    谭孝言罢,果真见楚洛不动了,心想自己威胁果真是有效果。

    当下便临到她跟前,满意道,“六妹妹是聪明人,给我大哥做妾,一年到头都不见能见他几次,哪有给我做夫人好?我日日都让你欢喜。”

    谭孝说完,想伸手去捏她下巴。

    就在这时,楚洛抬手,拿出手中簪子便对着谭孝手臂狠狠一扎。

    谭孝全然没有反应想到。

    等反应过来时,猛然吃痛,楚洛已拔了簪子,没命得往前跑。

    谭孝恼怒,“楚洛,贱婢!”

    他胳膊上被簪子扎得很深,痛得他直哆嗦,鲜血也直流。

    他一跑,血便留得更快。

    谭孝又吃痛,又不敢快跑,又怕她跑掉,只得放狠话威胁,“楚洛!我今天要你好看!”

    楚洛哪里管他!

    她方才扎了谭孝,就已经撕破了脸,根本没有缓和余地。

    无论谭孝说什么,她该跑一定要跑!

    被谭孝抓住才是噩梦。

    “给我抓住她,别让她跑了!”眼看楚洛跑到了远处,谭孝急了。

    楚洛前方就是侍卫,实在走投无路时,却听见急促马蹄飞溅声音。

    楚洛下意识转眸,只见先前轻尘跑开方向,轻尘又沿路跑了回来。

    不仅跑了回来,谭孝正好就在它前方。

    谭孝冷愣了楞,忽得反应过来,它竟是朝着自己冲过来!

    这么快速度,全然没有要停下来意思!

    若是撞上他,他怕会被撞得散架。

    谭孝吓得浑身一颤,也顾不得还在流血手臂,一面拼命跑,一面喊着,“救……救命!”

    侍卫哪里还有心思管楚洛,上前抓起谭孝正好来得及避开冲过来轻尘,滚到一面。

    谭孝吓得似是心跳都停止了。

    侍卫也以为轻尘还会再撞过来,拎起谭孝就想避开,却见轻尘停在了楚洛跟前。

    谭孝和侍卫愣住。

    李彻说不出话,发出只有短促却沉稳马嘶声,他同楚洛一处时,楚洛会用轻抚他头和颈背,他用头蹭着楚洛,让她赶紧上马!

    楚洛立即反应过来。

    轻尘本就是矮脚马,也不高,又两条前腿跪下,楚洛直接上了马,牢牢抓紧缰绳,循着记忆中饲马小厮教过,骑快马时候要俯身贴着马背,尽量保持平衡,最安全。

    楚洛照做,轻尘果真拼命飞驰。

    她从未见过轻尘跑这么快,快得她整个人都不怎么敢睁眼看前方,又怕从马背上摔下来。

    身后谭孝侍卫一直骑马在追,竟然也一直撵不上,

    轻尘是在拼了命跑,马蹄翻落速度至少应当是后面那匹高大骏马两倍,后面马才会追不上。

    楚洛心底慌乱而忐忑,根本没有时间和心思多想旁事情。

    更不知晓轻尘能这样跑多久。

    她能做,只是紧紧攥紧缰绳,紧紧抱住轻尘脖颈,紧紧闭上眼睛,不睁眼看,也不乱听,就在心中默默祈祷着轻尘能带着她逃出去。

    ……

    也不知过了多久,轻尘速度终于渐渐慢了下来。

    楚洛坐起身来,身后侍卫似是跟丢了,而轻尘也似是带着她跑到了林间深处。

    但这里是哪里?

    楚洛全然不清楚。

    其实不止楚洛,李彻也全然不清楚当下是在哪里。

    他先前恼意上头时候,是想过要直接踢死谭孝这个人渣算了,但他理智尚存,他是回来救楚洛,踢不踢死谭孝没有意义,若是谭孝死了,只会让楚洛处境更加艰难。

    他清醒要做,是带楚洛离开。

    所以他自己勒马,在楚洛跟前停下,拼命蹭她。

    他心中也焦急,不知她能不能懂他意思?会不会相信他?

    好在楚洛会意,也信了他。

    他这一路真是没命得跑,跑得几次都觉得快断气了,但还是咬紧牙关没有停下。

    他也是初到附近,怎么可能认识路,在当时危险情况下,他能跑那么快还没有绊上或撞上旁东西已是全神贯注,根本无暇暇顾及旁。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甩掉后面侍卫,将楚洛带到一个安稳地方。

    就是这样念头一路支撑着他拼命快跑,他都未想过自己速度竟能这么快。

    他似是也头一回庆幸自己是只矮脚马,耐力好,灵活好调整,跑进林间时,还不会被稍微高大树枝挡住,所以在先前冲入这片树林深处时候,就远远将身后侍卫甩开,因为后面马载着人根本在树林中跑不快。

    即便如此,他还是谨慎跑出好一阵子。

    等确信身后没有人再追来,李彻才慢慢停下脚步,开始四下打量,试图从四周蛛丝马迹中看出这是哪里?

    但很快,他心中恼火。

    他特么跑丢了……

    楚洛早前从庄子上出来时候,已过了晌午。

    后来同楚繁星一道骑了些时候马,再后来遇到谭孝,一路惊心动魄,时间过了多久也浑然不觉。

    眼下抬眸环顾四周,才见一望无尽树林尽头似是泛着淡淡霞光,轻尘在落霞光晕里轻舞。

    夕阳西下,都近黄昏了。

    楚洛心中紧了紧,树林中荒无人烟,还不时有狼或旁动物叫声,楚洛不寒而栗。

    一面走,一面脚下发软,修长羽睫也打着轻颤。

    若不是她手中还牵着轻尘缰绳,似是有人陪伴一道,她许是会不知所措。

    但轻尘仿佛也认不得回去路,走了两转,似是越来越迷糊。

    眼见天色逐渐暗了下去,天边霞光似是都开始慢慢敛去,李彻和楚洛同时意识到,今晚怕是走不出去了。

    虽然两人都未在夜里林间待过,但李彻早前曾在夜间狩猎过,楚洛也从读过书里知晓,夜里林间有多怕人……

    楚洛不由牵紧了缰绳,眼下身边唯一可以信赖和依靠只是身边轻尘,即便知晓轻尘听不懂,但她还是朝它说起,“轻尘,我们不走了,要入夜了,这里就有处山洞,我们要生火避一晚。”

    李彻惊讶看了她一眼。

    楚洛是建安侯府养在深闺女儿,他以为她应当什么都不懂,此时也当惊慌失措,却不想她淡定朝他说了这番话。

    李彻歪着头,好奇打量她。

    又见她挽起衣袖将手臂露出,也俯身将脚边裙子拎上,打了几个轻巧细结。

    她整件衣裳都没有弄坏,却顿时干练了很多,更不会轻易绊倒或够住。

    李彻莫名笑笑,忽得有些喜欢这幅模样楚洛。

    大胆,沉稳,干练,与在东昌侯府中看到小心翼翼,中规中矩楚洛全然不同。

    马背上袋子里放了水囊,刚才两人经过时,不远处就有溪流。

    今晚可以不吃东西,但不可以缺水。

    这些都是楚洛在书上读过,李彻却惊喜,更觉楚洛应当不是侯府中看到一众世家贵女,做作又无趣。

    楚洛牵它上前饮水。

    他就在楚洛身侧,一面低头饮水,一面见楚洛也小心蹲下,怕裙角和鞋子沾湿,用水囊接了满满一壶水。

    而李彻是真口渴了。

    先前路过这处,他就想喝水,但又怕走不出树林,注意力全在怎么出去上,不敢耽误时间。当下,只觉饮得畅快淋漓,忍不住直接跳到溪流里使劲儿踩水,拱水,戏水。

    这是马脾气与喜好,他又控制不住。

    等反应过来时,只见方才小心翼翼蹲在溪边接水,怕弄湿裙角和鞋子楚洛,眼下被他蹦跶得连头发和身上都沾湿了水,更勿说滴着水裙角和鞋子。

    尤其是一双鞋子,俨然已经湿透。

    李彻嘴角不禁抽了抽,真特么是马习性,同他没什么关系。

    却见着楚洛脸上表情由错愕,到震惊,到恼火,到最后气急,翻身一身都湿透了,干脆俯身捧了水浇它。

    李彻闭眼,哗啦啦水从他额头泼下,他又伸了伸马蹄子踩水,又溅了楚洛一身……

    最后,湿漉漉一人一马,拎好水囊,重新折回早前山洞处。

    楚洛能知晓这些,李彻已经意外,但山洞里有没有蛇或旁东西,她却是并无概念。

    李彻窜到她身前,入了山洞,佯装兴奋在山洞内四处动弹,直至确认山洞内是真安全,似是才宽心。

    等抬着马蹄折回楚洛近侧时,却见楚洛半蹲下地方有不少木柴,应是早前在山洞里过夜躲避人留下。下过雨,有一部分受潮了,楚洛一一将这一部分受潮木柴挑出来,才能生火。

    李彻对她越加好奇。

    眼前楚洛发间还滴着水,却全神贯注得在搓着树干,想钻木取火。

    李彻侧着头看她。

    夕阳只剩几缕残光,透过洞口和内侧顶端缝隙落了进来,映在她脸颊上,剪影出一道精致轮廓,明艳动人,亦让人难以移目。

    只是钻木取火从来都不是件容易事情,李彻一直在身侧看着她,她不急不躁,钻了许久也未见火星子,也没有恼火或皱眉,只在全神贯注盯着手中活计,认真模样,让他心中微微动了动,又莫名停了停。

    他眼下样子,根本帮不上忙。

    反而只能依靠她,将火升起来,才能安稳渡过这林间一晚。

    时间一分一毫过去,李彻心中隐隐生出些许着急,见她手都搓破,却仍旧坚持不吭声模样,李彻心底莫名涌上复杂几许。

    出神时,树枝上火星子忽得微微升起。

    楚洛脸上笑意会心浮起,不假任何修饰,比他早前见过所有粉黛加在一处都要好看……

    李彻也喜出望外,似是先前憋在心中一口气终于可以舒坦了,遂而心中一叹,重重吐了口鼻息。

    直接将火星子吹灭了?!

    楚洛错愕看它。

    李彻恼火,艹! w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