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纯青的话,她转头含笑说道:“士承治理有方,若是夫君泉下有知,也定然会为之欣慰的。”
谈及亡人,纯青不由一叹:“义兄无论才识还是品德皆高于我,若是他尚在,想必早已为长老会守牧一郡了。”
邹夫人摇头说道:“士承过谦了,士承之学识,想当初,夫君也是颇为称赞的。”
纯青笑道:“嫂嫂不必安慰青,青自知自身斤两,本想着若是后人争气,我也可安心颐养天年。”
“唉。”纯青叹了口气,接着一指楼下的纯子良说道:“可这逆子,文不成,武不就,在县里沦为笑料犹不自知,偏偏是我纯家独苗,我在世时犹能照料他三分,若我去了,当不知如何是好。”
“…”林夫人安慰道:“士承过虑了。”
“算了。”纯青挥挥手道:“不说这些扫兴之事了,算算时间,这便开始吧。”
……
一楼,逐渐有侍者端出桌椅及笔墨纸砚,这是给前来参与文会的年轻学子所备。
而在几处楼梯口,各有侍者随侍在旁,若学子有所佳作,他们自会将其呈给二楼处的贵人们观赏。
这些贵人,对于众学子在传名上的助益极大。
而名气便是如今想进入长老会的一大途径!
这么算起来,也不怪无方界本土人族自暴自弃,甚至于他们还挺享受这种生活。
备战长达万年,如今既然有了和平的日子,这些人也就不计较那么多的得失了。
故而,所有本土人族都在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迅速堕落下来。
也因此,一些寒门子弟,即使再不屑世家大族,对文会之事依然趋之若鹜。
究其原因,依旧离不开“名”这一字。
“诸位,此等文人雅事,不知何人愿意出题。”纯青笑着看向聚集在周围的官绅,说道:“我历阳县的这些才子们恐怕都快等不及了吧。”
“自然是县令大人先请。”
“是极,是极…”
“县令大人勿要推脱。”
一群人纷纷开口。
“那在下就厚颜了。”轻笑一声,纯青凝神思索片刻,然后运笔,留下一字于白纸之上。
是一“愁。”字。
立马就有侍者接过,在回廊处挂了出来。
于是,众多学子惊讶发现,以往大多是以情或景为题的文会,今年却是改为了以愁为题。
心有疑惑之余,不免暗中猜测,莫非县令大人有何愁心之事?
他们自然猜不到,这个纯县令为了自家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愁到了什么地步。
“开始了,开始了。”
一楼,正在与梅儿闲聊的邹如意忙拉过宋守仁,指了回廊处的白纸,有些诧异的说道:“怎么变了,以往大多是以情或景为题,怎么偏偏今年却变了。”
邹如意苦着一张小脸,说道:“坏了,昨晚还在帮你压题,本想着今天……”
宋守仁看向邹如意,欲言又止。
原来,昨晚你死活不肯走是在给我押题?”
他无语了片刻。
片刻后,宋守仁突然想起一诗,不知是何人所作,但却切切实实被他记在了心里,也很符合他的心意。
于是连忙铺开纸张,提笔写了起来。
写下一诗自然花费不了多长时间,写完后,抖了抖纸张,看向邹如意。
邹如意还在旁愁眉不展的,口中不停的碎碎念着:“这可怎么办啊,又要丢脸了,唔,好烦……”
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宋守仁将纸卷递了过去。
邹如意接过,然后一愣,看着苏文说道:“宋哥哥,不能耍赖,说好你帮我写的,可不能因为我没压准就不写了。”
“……”宋守仁一愣,弹了下她的脑袋:“写好了,自己看。”
“写……写好了?”邹如意一手摸着头,语气中尽是不可置信。
这实在是太快了,真的假的?
她一边狐疑的打开纸卷,一边用不信任的目光中看着宋守仁,口中还说道:“你可不能敷衍我……”
纸卷缓缓打开,上面诗句映入眼帘。
“…”
“如何?”等她念完,宋守仁故意问道:“不算敷衍吧。”
“这……这。”邹如意一怔,眼前一亮,连连点头:“不算,不算,这次终于不用再丢脸了。”
她将纸卷重新收起,雀跃的就跑去递给了楼梯口的侍者。
……
“纯大人。”侍者恭敬的捧着纸张送至纯青身旁,说道:“已经有学子作好了。”
“哦,如此快?”似有些诧异,纯青笑问道:“可知何人所作?”
“禀大人。”侍从望了望在桌案边坐着的邹夫人,说道:“乃如意小姐所作。”
“如意?”
邹夫人一愣,接着摇了摇头,似无奈笑道:“又要让诸位见笑了。”
周围人都是一阵低笑。
显然,对于前些年“如意”的大作他们可是印象深刻。
纯青也是一笑,说道:“嫂嫂说笑了,我看如意这次如此迅速,想必是文思泉涌。”
说着,他便将白纸铺开在桌上。
周围一些人好奇的聚了过来。
“好诗。”
一县学里的老先生读完后,顿时拍手一赞,略带惊喜的冲林夫人说道:“未曾想如意丫头还能作出此等妙诗,真才女也。”
“是啊,是啊。”有人也附和着点点头:“我尤喜此句—“载不动许多愁。””接着笑道:“未曾想前些年那样毛燥的小丫头,如今也有这些愁绪了,哈哈哈……”
纯青面带微笑,指着纸卷上的字冲林夫人道:“嫂嫂,如意几年未来文会,今日可谓是一鸣惊人,不说此诗,单说这一手字,虽显稚嫩,但却隐隐有大家风范,嫂嫂真是教导有方。”
邹夫人温和的笑着,但实际上,她只一瞥那字迹,就心知这诗定然不是月儿所作。
不过,既然他人如此以为,她也没有说破,眼神却不自觉的看向了楼下正叽叽喳喳在宋守仁那说些什么的邹如意。
以及在她旁边的宋守仁。
顿时心中一叹。
此前,诸人只是被那诗吸引住了心神,如今,听起纯青说起字迹,顿时来了精神。
“不错,确实是一手好字,虽然略显稚嫩,但想如意丫头的年龄,也算情有可原。”还是之前那老先生,很肯定的说。
“而且这种字体还是第一次见,柔无骨,飘逸如风,偏偏不邪不妖,反而有些杀伐之意在里面。”老先生疑惑的望向林夫人:“莫非如意丫头也去习武了?哪来的杀伐意?”
邹夫人明显一愣,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幸好纯青不慌不忙的道:“如意那丫头,虽是女子,但我看比县里诸多男儿还强,唉,我那不成器的孽子……”
听到这,众人又是纷纷露出笑意,都是知道县令之子可是自小被如意丫头扔沟里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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