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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9章 深切哀悼

    诚如雷空所说,他今日走这一遭,只是为了通知这事。

    留下这份讣告,他就离开了病房。

    夏午橘看向还留在病房的雷影,问:“你都跟他说了什么?”

    雷影笑,“他现在谁都不相信,又怎么会愿意听我说话?”

    “他真要去户籍所注销夏晚橙的户籍资料?”

    “做戏做全套,既然要对外宣布夏晚橙死亡,这些程序都是必然。不瞒你说,他已经拿到了夏晚橙的死亡证明,也为夏晚橙看好了墓地。”

    雷影说:“无论事实如何,在他心里,夏晚橙就是死了。”

    夏午橘有些着急道:“你知道的,没有了户籍资料,夏晚橙就不能再从柏海入境。”

    对此,雷影真诚地劝道:“天下这样大,何必要回柏海同雷空为难?眼下来看,在在柏海这个地界,连我父亲都管不了他。”

    夏午橘警告:“他现下敢这样,以后也会用同样的法子对付你!倘若日后有一天他也去注销你的户籍……”

    “你怎么不懂呢?”

    雷影无奈地笑笑,“现在在他眼中,我和一只蝼蚁无异。他到底对夏晚橙有感情才这样,我才不值得他花这样的心思和精力。”

    ……

    柏海天气特别寒冷的那日,全柏海的报刊杂志比平日晚了半个小时发行。全黑白的头版自清早就给人带来不安的气息,连带着天气也显得阴霾可怕起来。

    狂风把报纸吹落在地,着急赶路的行人把一个个脚印落在上头,只见一张笑语晏晏的黑白照片旁落了黑色宋体大字:

    讣告

    “爱妻雷夏晚橙于昨夜凌晨1点24分因病在家逝世。谨此讣告,以寄本人对爱妻的无限思念和悲切哀思。后事皆尊重爱妻心愿一切从简,只望过往亲朋相伴最后一程,在此郑重感谢。

    未亡之夫雷空哀告。”

    早晨十点,一向风雨无阻恪尽职守的雷总裁宣布延缓今日例会。澜润大厦内部着急把迎接圣诞的艳丽装饰全部扯下,整栋大厦里紧张气氛弥漫,落针可闻,唯有打印机依旧繁忙地吞吐着当日的文件。

    雷空收到今日的晨报,挑了讣告排版比较好看的一张,仔细把上头夏晚橙的照片同告示一起剪下。而后他打开相框,把他和夏晚橙雨中漫步的婚纱照取下,把夏晚橙的黑白遗照连带讣告放了进去。

    秘书进来送咖啡,敏锐注意到雷空桌上的变动和他西服衣袖上的黑纱,小声道:“请节哀。”

    雷空用手遮着眼,淡淡点了点头,“我今日的行程都取消了没有?”

    “对方主动打了电话过来取消,并且让我向您转达深切的悼念。”

    雷空点点头,“安排司机送我回家。”

    ……

    新房里,之前贴满的囍字已经全部摘下,因为时间尚短,它们都没来得及在上头留下痕迹。

    屋里成双成对的摆件都被收了起来,原本随处放置的花生红枣都变成了红布包裹的红糖。

    这里原是他和夏晚橙的新房,但他至今未在这里住过一天。大红的鸳鸯喜被还原样铺在床上,不过这会儿已经用白布罩上。

    原本放置他和夏晚橙婚纱照的地方,也被布置成了临时的香堂,上头悬挂着夏晚橙16寸黑白遗照。

    照片里的女孩儿年轻又美丽,是任何人看到都会由衷感到怜惜的程度。

    差不多时候,家里房门就被敲响,收到消息过来的亲朋好友涌进门,手里带着香钱纸火和奠仪,一口一个“节哀顺变”。

    雷空借口疲累去了屋里睡觉,只让树姐暂时帮忙招呼客人,说陈盈一会儿就到。

    树姐端来早就准备好的红糖水招呼客人喝下,对于他人所打探的内容,一律只做不知道。

    陈盈在自家门口遇上了林夫人和傅昉。傅昉哭得鼻尖通红,一下扑进了她怀里,紧紧搂着她的背。

    林夫人也揉着鼻子,说:“这是什么事啊,前些日子还跟你们道着恭喜……”

    陈盈一夜没睡,此刻无需伪装也是副虚弱无力的样子。她在林夫人的搀扶下往前走去,只道:“我哭得眼睛都模糊了,实在也没精力去帮晚橙操持后事,雷空又……这又要靠你们多多帮衬。”

    “这是自然的,一家人别说两家话。”

    好在提前也有个心理准备,不至于现在乱成一锅粥,就是……

    陈盈重重叹出一口气,用手绢摸了摸被风吹干涩的泪眼,只道:“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打开房门,屋内的布置还依稀可以看出曾经的喜气洋洋。雷空不见身影,客厅里围坐了一群上了年纪的妇人,都是雷家的亲朋好友们。

    这会儿她们见到陈盈,立刻撕开喉咙痛哭出声:“我们雷空以后可如何是好……”

    “晚橙这样年轻,老天爷怎么不开眼啊……”

    陈盈和她们相拥在一起,互相把眼泪蹭到对方的肩膀上。

    这声音动静极大,直把刚刚入睡的雷空吵醒。他打开门,倚着门框揉着眼睛,只跟陈盈说:“我们现在需要到医院去一趟。”

    林夫人敏锐地给傅昉驶去一个眼色,傅昉立刻走到雷空面前,只说:“我同你们一起去,也能有个照应。”

    雷空疲倦地点点头,随即往前走,但他步下虚浮,走路有些摇晃,傅昉见状,立刻敏捷地搀扶住他,把他的手肘牢牢圈在自己怀里。

    这一幕都被屋里这杂七杂八的人看见,她们彼此交换一个眼神,当即看林夫人的目光都有些不同寻常。

    司机为陈盈打开车门,陈盈看向雷空,却听傅昉在说:“伯母放心,我亲自开车送雷空去医院。”

    陈盈不着痕迹地往傅昉搀扶雷空的手上了几眼,随即坐上了车子。

    雷空坐上副驾,叮嘱傅昉:“小心,开慢一些。”

    傅昉手下慢悠悠地启动车子,语气里满是怜惜地问:“怎么走得那样快……之前还说能拖到明年。”

    雷空把头歪到一边,只说:“一直病着也受了不少罪,昨晚去得还算安详,没什么挂念。”

    傅昉又问:“那我们现下去医院是……”

    “去拿夏晚橙的死亡证明,而后把她送去火化。”

    傅昉惊讶,“今日就火化吗?”

    “嗯,今日火化,后日入葬。”

    “这么着急吗?”

    雷空用手遮住眼,淡淡地说:“也拖了不少时间,早点入葬,早点入土为安。”

    ……

    在医院太平间的外头,雷家所有人都已经到齐。

    雷霆杵着他的龙头拐杖坐在轮椅上,脸上戴着墨镜,参透不到神情。

    姜淮倒是跟着忙前忙后,几乎操持了所有的事。

    随行的大师一说时辰已到,已经被装入木棺的夏晚橙就被从太平间运了出来。雷空走上前,盯着已经合棺的盖子,沉思了片刻,而后沉声道:“走吧。”

    他手里捧着夏晚橙的遗照,旁边特意有人给他打着黑伞。随后,夏晚橙的棺材上了出殡的车,雷空随行。

    傅昉开车载着雷月,有意无意地打探,“我前段时间刚见过晚橙,那会儿看着她的精神面貌都很好,怎么会突然患上重病,这没几天的日子就……”

    夏晚橙逃婚一事在整个雷家都是禁忌,雷霆早就发话不许外传置喙,一切只以夏晚橙重病不治身亡处理,以求在最大程度上保留下来雷家的体面。

    所以,尽管对雷空陈盈两母子恨之入骨,雷月也得顾全自己身为雷家人的颜面。

    “生死有命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呢?”

    傅昉又问:“今日倒是没见夏晚橙的两位姐姐。”

    雷月应道:“她们心里一直埋怨雷空把夏晚橙照顾得不够好,所以一直赌气没来看过夏晚橙。怎么说,到底也是亲姐姐,心怎么会如此之狠呢?”

    怀着对夏晚橙的满肚子怨恨,雷月可找到机会好一通编排,“所以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夏晚橙这身前身后事都是我们在操持,她们夏家可从来没有过问关心过。”

    傅昉一直夏晚橙这病得蹊跷,死得也蹊跷。哪有新娘子结婚当天因病取消婚礼的呢?

    任谁来看,这事中间都有重重的秘密和蹊跷。可现下听雷月这样说,又看雷家今日的做派,难道夏晚橙这命里真跨不过这一劫?还是说嫁给了不该嫁的人,所以没命享福?

    之后的火化环节,傅昉作为一个十足的外人就没有参与。她只是在外头等了几个小时,然后见雷空捧着一个骨灰盒出来。

    雷空把夏晚橙的骨灰盒送入宝塔存放,定于后日一早入土安葬。

    这一切结束后,雷家其他人到打道回老宅,傅昉开着雷空的车子载上了他。

    车子启动的当下,她便问道:“你要去哪里?”

    “回家。”

    “回哪个家?”

    雷空突然疲倦地笑出来,微微歪着头看她,问:“我有几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