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徐东来三次弯腰鞠躬后,这次的记者会也到此结束。
网络上对于这次记者会的讨论颇多。夏晚橙随手翻了翻,见大多人都在褒扬徐东来的知错就改,赞扬他有责任和担当的珍贵品质。
说他分明已经坐到了鹿宁分局局长的位置,在前途一片光明的时候,还是愿意为前些年的一桩陈年旧案翻案。说他分明被下属的胡作非为所连累,还是愿意承认错误承担责任。
说着说着,话题的走向就变成了,柏海城不应该就这样失去一位奉公守法刚正不阿的稽查人员。
“作为柏海市民的一员,我们绝对不支持徐局长的引咎辞职。他应该继续活跃在他的岗位上,保卫柏海市民保卫柏海城!”
夏晚橙关上网页,回头想找micheal医生聊上几句,却见他已经倚在窗边睡着了。
夏晚橙小心地靠近,轻轻合上窗户,把细细密密的大雨全都隔绝在窗外,隔绝在这间屋子之外。
不经意看到桌上的台历:9月25日。
去年的今天,夏晚橙重获新生。
今年的9月25,夏棶沉冤得雪。
这场大雨持续了很久。在雨水的冲刷下,整个柏海城显得清新洁净。举伞的行人踏过一片片水坑,水花溅到脚踝,闪着细碎的光。
柏海就这样断断续续下了一周的雨。
在雨水的侵蚀下,似乎变成了一个随处长着青苔的城市,到处都弥漫着一种湿乎乎的感觉。
夏棶的案子已经被正式移送检查所,只等开庭审理一锤定音。
夏早柑还是在山里茹素念经,时不时打个电话回来报平安,听上去状态不错。
夏午橘仍旧为了澜润国际的案子忙得焦头烂额,有时候连续几天都不露面。
夏晚橙该上学上学,该约会约会,似乎也没耽误到什么。生活好像就这样重新步入正轨,直到小黄把一份vc花店重新装修开业的企划案递到夏晚橙手上。
夏晚橙对里头的细则内容不感兴趣,她只看了附在最后头的资金预估。
她惊讶地出声:“房东为什么要我们提前缴下一年的房租?”
“还不是这次花店被砸害得,房东认为我们社会关系复杂。说我们如果还要继续租赁她的店铺,就必须把下一年的房租先缴出来。”
“要是我们拒绝呢?”
小黄苦兮兮地说:“因为我们自己的缘故导致她的店铺受到损害,她现在解约的话是不用赔偿的。”
夏晚橙把自己所有银行卡的明细打出来,再算算手里那堆可套现的股票基金,发现还是不够支付下一年整年的房租。另外花店还需要重新装修,置办物事,这里外加起来,已经是一笔比较庞大的金额。
夏晚橙叹气,自己闷头想了许久,实在拉不下脸去跟人借钱,只能看看身边有什么闲置的珠宝首饰名牌包包,先变卖一些救急。
这家中古店是熟人介绍的,据说店家给得价格公道,为人也比较爽快实诚。
事实也正如熟人所说,夏晚橙对于这次的交易还算比较满意。但人倒霉起来的时候,真是喝凉水都塞牙。
谁能想到她完成交易从店里出来的时候,也能遇上闲来无事在扫街的八卦记者。于是第二天,夏晚橙就在时事新闻上看到了自己从中古店出来的照片,上头配文:
“夏棶沉冤得雪,然夏家气数已尽,子女皆过着变卖祖产维持生活的艰难日子。”
夏晚橙自己看到这则新闻倒是没什么反应,毕竟她名声一向不好,现在有这样的流言也算稀松平常。但其他人,尤其是二姐夏午橘,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你究竟为什么要去那种地方!”
夏晚橙自己个纳闷,“我需要钱,所以去变卖自己闲置的东西,我既没违法也没犯罪……”
“但你实实在在丢的是夏家的颜面!”
“夏家哪还有什么颜面?现在柏海谁不知道妈妈被丈夫和弟弟合谋害杀害,都知道我们三姐妹不成器被人抢夺遗产家道中落一贫如洗!我们平时也没少被人笑话,也不在乎再多添一个笑柄。”
夏午橘在电话那头深深吸了一口气,说:“夏晚橙,你也为我想想,你知道我平日都在和什么人打交道?我跟人推杯换盏的时候,总要有可以理直气壮说话的资本。”
夏午橘说得话夏晚橙能理解,但是不怎么能认同。
“我现在想得,无非就是在大姐回来之前把她的花店给重新弄起来。我光明正大,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
夏午橘一听这话,气得当下就挂断了电话。
夏晚橙吁气归吁气,还是赶紧把钱打到了房东账上。
然后第二天,她就收到一个包裹,里头全是她那日在中古店里变卖的东西,一样不少。旁边还附着一张数额不小的支票。
夏晚橙没找到寄件人信息,只能通过支票去查询。
这一查,愈发吃惊,忙一个电话打过去。
“徐行之,你哪里来得这么多钱?”
那头人呆愣愣地问了句:“你怎么知道是我?”
夏晚橙当即就给气笑了,“我卖出去的东西你又买回来做什么?”
“那些东西里头有些是你妈妈生前留给你的。”
夏晚橙越发气急,“就算离了钻石珠宝名牌包包,我照样还是夏家三小姐,我从来都不需要这些外在的衬头来彰显我自己的身份。”
见她情绪激动,徐行之忙道,“你先别急,我来找你,我们见面说。”
夏晚橙在花店里跟设计师探讨重新装修的问题。外头响过一声闷雷后又开始下雨,而且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正想着徐行之应该会打辆车,就听一声自行车胎摩擦地面的刹车声响起。
大雨在地上蒸腾起一道水雾。模模糊糊的光影里,一抹湿透的黑影从自行车蹿下来。
下一秒,风铃声声,徐行之推门进来,向着她走来的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一串密集的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