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抿紧了嘴唇，垂下了眼帘，良久才抬头，红着眼睛，声音颤抖地说：“你真的那么狠心吗？”
“陈瑾，这件事已成定局，没什么狠心不狠心的。”周问不敢看对方的眼睛，故作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被叫陈瑾的女生低下了头，又是一阵沉默，周问也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但是心里又隐隐地舍不得离开。
他怕离开了这辈子就再也见不到眼前的人了，能多看一眼就多看一眼吧。
陈瑾的手在桌下也握成了拳，她努力地克制着情绪，再抬头的时候已经不见方才眼眶中的泪了。
“周问，你可能是误会了吧？我找你只是想得到一个答案，毕竟在一起那么多年，你或许不在意，但我在意，我的感情需要被尊重。”陈瑾说得很认真。
凭什么他说要分手就分手？说了分手一个解释都没有就这么消失回国了？陈瑾不能接受。
周问听到陈瑾的话并不意外，她就像个没有长大的小女生，对感情总是充满了憧憬的，周问不止一次地告诉陈瑾，现实中不会有她期待的感情。
可是她从来没有当真过，她总是说：“谁说没有？我已经找到了啊。”
结果陈瑾认为的“理想的爱情”却深深地伤了她。
因为分手了专门跑回国就为了要一个说法，这样的事也只有她做得出了。
“陈瑾，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现实中的感情不像你想象中的那么完美的。”周问的语气有些无奈。
这是周问经常对陈瑾说话的语气，无奈里又带着温柔，曾经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陈瑾只要听到周问这么说话，所有的气就都消了。
只是现在这招肯定是不管用了，陈瑾看了一眼周问的西装，说：“看你这一身价值不菲吧，没想到回国了那么快就稳定下来了。”
这个样子的周问和陈瑾印象中的很不一样，那时的周问心中似乎总是藏着许多的愤怒，脾气暴躁，经常和别人发生冲突，穿着也是怎么简单怎么来。
说来，这好像还是陈瑾第一次看到周问穿西装的样子。
陈瑾心中的想法很多，她想过是不是周问为了有好的发展，和别人在一起了；也想过是不是嫌弃她的出身，但是她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
周问愣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穿着的西装，没有说话。
原来周问从来没有和陈瑾说过自己的家庭，两人在异国相识，相伴着度过了最艰难的一段日子。
陈瑾很善解人意，看周问很少提到自己的家庭，她也就不问，甚至那时候两人都觉得这段感情会很快结束的。
只是世事总是难料。
“你是不是很介意我的身世？”陈瑾试探地问出口。
这个问题在陈瑾第一次把自己的身世告诉给周问的时候就问过，周问当时还笑她想太多，之后陈瑾也再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但是现在她突然不确定了。
原来陈瑾的母亲是另一个家庭的不速之客，即使后来父亲和原配妻子离婚了，但她和母亲的身份始终不被父亲的家人认可。
没过几年，陈瑾的母亲因病去世了，她更是成了父亲家里最尴尬的存在。
也是因为这样，陈瑾很努力地学习，凭借着优异的成绩出国继续深造，远离了这个让她感到难堪的家。
其实陈瑾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她的家。
周问看着她，认真地说：“别瞎想。”
但是周问又说不出别的话了，他也知道现在要和陈瑾彻底断了关系就是说狠话，让她讨厌自己，但是他又实在不忍心说那些话伤害她。
“那是因为什么？”陈瑾继续追问，“是不是你的家人介意？”
周问难得被问得慌乱了，他转开了视线，正好看到了在咖啡店门口站着的司机，正在指着手腕上的手表，示意周问时间要来不及了。
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周问的眼里已经完全没有了感情，他匆匆留下一句话就拿起外套出去了：“出国了好好照顾自己。”
连等陈瑾下一句话的勇气都没有。
陈瑾错愕地看着周问慌张的背影，眼泪啪嗒一下掉了下来，但是她却弯起了嘴角。
周问，你慌了，说明你说的都是假话。
掏出了手机，陈瑾把订好的机票取消了，她一定要找到周问和自己分手的原因。
另一边，周问逃一样地上了车，样子是少见的狼狈。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周问一眼，也不敢说什么，只是赶快发动了车子往市中心附近的周氏集团总部驶去。
今天是早就说好了的全体领导层开会的日子，周问这个准继承人当然也是要参加的，虽然他现在就相当于周氏集团里的闲人一个。
只是车都快开到公司楼下了，周问突然要求司机调转方向，来到了这个咖啡店。
说到底周问还是放不下，还是想再见陈瑾一面。
到了总部的地下停车场，周中宁的助理amy已经在电梯厅处等着周问了。
看到周问匆匆地下了车，有些仓促的样子，amy暗自记在了心里，面上却不显，只是把一份文件递给了周问，说：“周总让您先熟悉一下文件。”
这是等会开会时要说的，今天是周问第一次正式地在领导层面前亮相，周中宁当然是希望周问能有个好的表现的。
但是周问迟到了，为了赶上进度，只能在电梯里凑合多看一些了，也因此能想到周中宁会有多生气。
“好。”周问一边整理着领带，一边接过了文件。
只是他越着急的时候好像所有事情都在和他作对，领带不知道哪里卡住了，歪到了一边，要是这样子出现在众人面前，周中宁恐怕会气晕过去吧。
不知道是不是陈瑾的出现扰乱了周问的思绪，平时最注重形象，绝对不会轻易在外面发火的周问险些暴露了本性，差点把整个领带扯了。
正在这时，一双柔软的手握住了周问的手，他愣了一下，皱着眉看向了这双手的主人，正是周中宁的助理amy。
“我来吧。”amy笑了一下，温柔地给周问整理领带。
amy的身材火辣，声音妩媚，身上总是有一股幽香，是公司里许多男员工争相认识的对象，不过周问对她没有什么好印象。
这个amy就是电视剧里标准的小三样，满脸都写着想上位的渴望。
周问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amy的手，还是一把把领带扯了下来，扔到了电梯里，皱着眉头说：“我以为你的目标是周总。”
amy的表情有一瞬的尴尬，不过很快她的脸色就恢复了自然，走到了电梯按钮边，把接下来的每一层按钮都按了一遍。
周问警惕地看着amy的动作，他都已经迟到了，还这样故意拖延他的时间。
amy走到周问身边，微微弯下腰捡起了周问的领带，带着暗示的语气，说：“人的追求都是在不断提高的。”
往前走了一步，amy拍了拍碰脏了的领带，伸手给周问重新系领带，说：“今天的会议周总很重视，着装还是严谨一些的好。”
如果还不明白amy的暗示，周问就白在女人堆里混那么多年了，他当下反应了过来，嘴角扯了个玩世不恭的笑容，一把揽住了amy的腰，将她带向了自己。
“你真贴心。”周问又回到了平时的那个他。
amy娇笑了一声，给周问整理好的领带，手指顺着周问的领口滑过胸口，最后停留在了周问手里的文件上。
只见amy翻开了其中一页，意味不明地笑着看向了周问。
amy一直跟在周中宁身边，他有什么想法amy应该是最清楚的，这个文件页数甚多，不可能让周问都讲，那就一定会有侧重点。
“这是我的诚意。”amy笑着说。
“我不会亏待你的。”周问的手下移，捏了一把amy浑圆的臀部，笑的放浪不羁。
amy惊呼了一声，接着笑的花枝乱颤的。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显然是amy在周中宁那碰壁了，她也没有耐心再耗下去了，只能选择一个新的可以依靠的人。
正好周问出现了，成了那个最佳的人选。
不过amy和周问也说不上谁利用谁，只能说各取所需吧。
因着amy先前把电梯按钮都按了一边，周问也有时间能好好熟悉一下那部分内容。
只是每层的员工看到了突然打开的电梯，还有站在电梯里的周问时，都吓了一跳。
内容熟悉的差不多了，电梯也到了顶层，周中宁的办公室在这里，重要会议的地方也在这里。
刚走到会议室门口，周问就听到了从里面传来的喧闹。
无非是说他这里错那里错，虽然是第一次来参加这个会议，但是周问对这些老古董的心思还是很了解的。
看了amy一眼，把文件递给了她，amy点了点头，接过了文件，打开了会议室的门，里面坐着的人一看到了周问纷纷住了嘴。
“抱歉，我来晚了。”周问挺拔地大步进了会议室。
虽然周中宁对周问的意见也很大，但他也是知轻重的，眼前这些人里有多少是真的为公司着想的，又有多少是想借由周问打击自己的，周中宁清楚的很。
是以原本应该最生气的周中宁，反而是对周问说话最客气的。
周中宁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置，说：“坐。”
“不知各位前辈方才在聊什么开心的事，说给晚辈听听，一起热闹热闹吧。”周问嬉皮笑脸地说。
几个领导被这么直白地提问问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他们惯会做表面上那一套，真要让他们当着周问的面说这些，也不合适。
平时周中宁真的很讨厌周问这一套做派，但是今天他却因为周问说的话心里狠狠地出了一回气。
今天的会议很重要，周中宁也担心平时和他不对付的人会接机发挥。
“放肆，怎么说话的？”周中宁在有人出来指责之前，率先训斥了周问。
“是我考虑不周了，抱歉，希望大家别跟我这个小辈计较。”周问大大咧咧地道歉了。
这对面不和心更不和的父子，第一次有了这样的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