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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8章 寿终正寝

    沈天舒在陈家待了这么久,虽说没见过陈小少爷,却也早就知道他叫陈靖可了。

    所以她闻言立刻福身道:见过陈公子。

    虽说刚才跟厉子安并没有什么太亲密的动作,但是一想到全都被陈靖可看在眼里了,沈天舒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陈靖可却是一脸早已习以为常的表情。

    回来这一路上,他天天听厉子安夸沈天舒,耳朵都快要听出茧子来了。

    如今总算是见到人了。

    于是陈靖可忙躬身拱手喊了声:小弟见过嫂子。

    沈天舒登时被羞得满脸通红,好在有帷帽遮挡,所以看起来还算大方得体地应了下来。

    不过她很快便想到客栈中的陈老夫人和薛老爷子,忙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跟陈靖可说了。

    散脉?陈靖可从未听说过这个词,没得救了?

    嗯,沈天舒点点头,除非大罗金仙降世,否则人力已无法回天。

    陈靖可对这位舅祖父并不怎么熟悉,硬要说的话,他与薛家的关系都不如他跟瑞亲王府的关系更为亲近。

    但那毕竟是陈老夫人的兄长,陈靖可也知道祖母对这位兄长的感情,突然听说这样的消息,心里自然也十分不是滋味。

    薛老爷子其实已经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这次大老远过来,也只是想见陈老夫人最后一面。

    但是我担心的,一来是陈老夫人的身体能不能撑得住这样的噩耗。

    二来是薛老爷子在这里过世,薛家人会不会趁机前来闹事。

    虽说对薛家并不了解,但是只需要看薛珊雅为人处世的样子,便不难想象薛家是个什么情况。

    陈靖可没想到自己还在想薛老爷子过世的事儿,沈天舒竟然已经想到后面有可能遇到的问题了。

    厉子安此时也不再玩笑,道:咱们先回客栈看看再说。

    此时客栈之中,薛老爷子还在拉着陈老夫人回忆两个人小时候的事情。

    你还记不记得,你八岁那年偷偷在院子里放孔明灯,结果刚飞起来就挂在树梢上了。

    眼瞅着树都快被点燃了,你急得直哭……

    后来是你爬到树上去把孔明灯帮我取下来,又浇灭了树顶的火。

    为此还把自己的眉毛和头发都烧坏了不少,回家之后被爹娘一顿狠打。

    可不是么,当时我还以为自己的眉毛再也长不出来了,吓得大哭。

    爹娘还以为我是因为挨打才哭的,其实我……

    薛老爷子的话没说完,就被陈老夫人给制止住了。

    大哥!陈老夫人突然握住他的手,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你看出来了啊?

    薛老爷子无奈的笑笑,刚要说什么,就听陈老夫人道:大哥,你放心,你小时候对我的好,我全都记在心里,从未有一刻忘记过。

    所以我一定不会丢下薛家不管的,我没有女儿也没有孙女,当初薛家给我的嫁妆,加上我这些年添置的首饰、铺面、田产什么的,都可以给薛家……

    这回还不等陈老夫人把话说完,薛老爷子就急了。

    他一把抓住陈老夫人的手道:不要再给他们东西了!

    薛家就是个无底洞!现在的薛家早已经不是当年你我小时候的模样了。

    一个个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都是只想从你身上吸血的蚂蟥!

    我这次大老远过来,就是想跟你说这件事。

    等我这次回去之后,你就不要再帮衬薛家了。

    不是觉

    得你做得不好,是觉得你做得太多。

    我怕别人来说你听不进去,我必须自己来一趟看到答应了才安心。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想来看看你。

    咱俩年纪都大了,真是见一面少一面了,指不定哪一面就是最后一面了。

    陈老夫人听他这话不对头,忙道:大哥,好端端的说这话干什么,潼娘子不是都说了,你就是年纪大了,没什么别的大毛病。

    话既然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薛老爷子就也不再隐瞒,叹了口气,拍拍陈老夫人的手背:小妹儿,人不是只有生病才会死的,难道你就没听说过还有个词,叫做寿终正寝么?

    大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听到大哥突然用小时候的称呼来叫自己,陈老夫人的心里咯噔一声,好端端的说这个做什么?

    她一边追问,一边突然觉得薛老爷子的面色比刚才红润不少,眼睛也亮了不少。

    大哥,你……

    薛老爷子用尽最后的力气,抓住陈老夫人的手道:小妹儿,原以为我能撑到潼娘子回来,让她陪着你回去,让她告诉你的。

    不过现在看来,怕是撑不住了。

    你记住大哥的话,等我走了以后,把珊雅送回去,以后都不要再管薛家的事儿!

    如果他们敢上门来闹,只管把他们打出去。

    若是他们敢做什么抹黑你们陈家名声的事情,你放心,我也早有安排,绝对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听着薛老爷子中气十足地说完这几句话,脸色瞬间灰败下去,眼神里的精神儿也一下子就散了。

    陈老夫人悲痛欲绝地哭道:大哥--

    厉子安、沈天舒和陈靖可刚刚踏进客栈大门,就听到里面传来悲呼。

    三人便知道他们回来晚了。

    陈靖可三步并做两步朝着声音发出的地方跑去。

    沈天舒也担心陈老夫人的身体,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厉子安没有说话,静静跟在她身后。

    沈天舒进屋的时候,薛老爷子躺在床上,已经神色安详地咽气了。

    陈老夫人大半个身子歪在陈靖可怀里,嘴巴大张,拼命地想要喘气,但是脸却还是越憋越红,眼球都有些往外突出了。

    饶是陈靖可上过战场,此时也慌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沈天舒忙道:放她平躺。

    她说完从怀里掏出针包,上前解开陈老夫人的衣襟,几针扎在她胸口诸穴上。

    嗬嗬——陈老夫人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杂乱的喘鸣音,半晌才猛地一下喘上来一口大气,脸上迅速退去了青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