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十三日一大早，沈天舒打发高山去郭家送信儿。</p>
一个多月没有潼娘子的消息，郭夫人早就急得跟什么似的。</p>
之前潼娘子给开的药方，郭欣桐吃了一次之后果然见好，结果想去找潼娘子复诊的时候却怎么都找不到人了。</p>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消息，郭夫人不敢耽搁，赶紧叫人去城郊庄子把郭欣桐接过来看病。</p>
“娘，我觉得那潼娘子太不靠谱了，说好复诊，结果人就消失不见了，这叫什么事儿啊！我可不想再去找她看病了。”</p>
“你这孩子！”郭夫人白了她一眼道，“你自己不是也说，上次的要吃着很见效么，你这毛病这么多年了，家里不知道请了多少大夫，用了多少偏方，还为你专门盖了一座温泉庄子，可始终不见起色，如今好不容易遇到名医，你还耍什么脾气！</p>
“再说了，你今后总归是要嫁人的，到时候你这毛病该如何是好？万一再影响生孩子，你后半辈子可怎么过？”</p>
被母亲一顿抢白之后，郭欣桐悻悻地不再抱怨，乖乖地上了马车。</p>
她也只是嘴上说说痛快痛快，毕竟是自己的身体，她比任何人都希望自己尽快好起来。</p>
其实郭夫人心里对潼娘子也是颇有意见的，说好的复诊都耽误了一个月，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女儿的治疗。</p>
但如今潼娘子是唯一让女儿的病情有所好转的人，她不敢轻易得罪，也怕女儿口无遮拦冲撞了对方。</p>
此时见郭欣桐不再抱怨，郭夫人才放心，拉着她上车直奔潼娘子的住处。</p>
母女俩坐车来到城东仁和大街，只见上次来过的宅子门口，如今挂上了一个匾额。</p>
匾额上只简简单单写了两个字——医馆。</p>
这位潼娘子，也不知是故弄玄虚，还当真是艺高人胆大。</p>
马车刚一停在大门口，就立刻有人迎出来道：“是郭夫人和郭姑娘吧？潼娘子已经在里面等二位了，请跟小的来。”</p>
二人跟着下人入内之后，看到潼娘子在门口廊下等候。</p>
不等郭夫人说话，潼娘子就率先开口道：“实在抱歉，上个月临时出了一些事情，所以困在外面没能及时赶回来。</p>
昨天晚上刚回到城里，今日便立刻让人去请郭夫人和郭姑娘过来复诊。”</p>
潼娘子言辞间将自己的姿态放得比较低，语气也很诚恳。</p>
有了这样一个态度，郭夫人心里头就先舒坦了许多。</p>
紧接着她又敏锐地发现，潼娘子比上次见消瘦了许多，虽然戴了面具，但是面具下的眸子里满满都是疲惫。</p>
这个发现让郭夫人对潼娘子的说辞也增添了几分信任，想到婆母之前的叮嘱，加上女儿的病还要着落在潼娘子身上，所以她心里的芥蒂很快就平复下来，笑着迎上去道：“潼娘子太客气了，有什么为难的事儿要记得跟我们开口才是，婆母一直叮嘱我们要多多关照潼娘子呢！”</p>
“只是一些私事，原以为能按时回来，没想到竟在外面耽搁了一个月。”沈天舒带着人进屋，询问道，“郭姑娘这两次葵水的情况如何？”</p>
一说起这个，郭夫人就忍不住有些激动。</p>
“欣桐吃过潼娘子开的药之后，第一次葵水的时候就有所见效，后来虽然遗憾凑过了复诊，但是这个月来葵水的时候，情况还比上个月还要更好一些了。”</p>
郭夫人说到后面，语气都忍不住有些哽咽了。</p>
要知道，自打女儿出了这个问题，她真是天天悬心，生怕影响她今后的生活。</p>
如今眼瞅着潼娘子的药方疗效极好，她一方面心情激动，另一方面也担心自己最后会不会空欢喜一场。</p>
沈天舒在桌子后面坐定，摆好脉枕，先给郭欣桐诊脉，然后又看了看舌苔，询问了她最近的睡眠和二便情况，点头道：“第一次开的药方效果明显，说明是对症的，我根据郭姑娘的情况将方子稍微做一些调整，还是吃六剂，下次葵水来后再来复诊。”</p>
郭欣桐这次的态度比上次和气了许多，加上之前郭夫人的敲打，所以也没有出言刁难。</p>
直到此时听到沈天舒这话，终于还是忍不住嘟囔了一句道：“我倒是想来复诊，可也得能找到你才行，别回头下个月又找不到人了……”</p>
郭夫人急忙在后面轻轻捅了女儿一下，让她不要再多说什么了。</p>
沈天舒将写好的药方交给郭欣桐，道：“上次只是意外，以后若是我有事外出，会提前告知府上的。”</p>
郭欣桐心道，那不就是说，还是要离开？这也太不靠谱了吧？</p>
但是还不等她说话，郭夫人就已经立刻将说话的主导权抢了过去。</p>
“潼娘子，小女的病，不知是否能够完全恢复正常，今后会不会对身体有什么影响？”</p>
沈天舒知道郭夫人担心的是郭欣桐今后的生育能力，所以给她宽心道：“其实郭姑娘这样的情况，在未出阁的姑娘中也不算特别罕见，据我所知的几个病例，用药后都恢复得很好，不会影响接下来的生活。”</p>
郭夫人闻言放心许多，临走前道：“潼娘子，这段时间不光是郭家在找您，知府衙门的人也在到处打探你的消息，今日我们登门，想必也会被有心人发现，不知潼娘子可需要我们郭家帮忙遮掩一二？”</p>
沈天舒道：“多谢郭夫人告知，不过我既然要在永州府开医馆，今后怕是也避免不了要跟官府打交道，既然沈大人一直在找我，不如就由郭家去卖个人情可好？”</p>
郭夫人立刻领会了她的意思，看来她其实已经知道府衙再找她，但是主动露面又降低身价，所以想透过郭家帮着递个话、敲个边鼓。</p>
不过这个议题本就是三方获益的事儿，所以郭夫人笑着点头道：“那好，我们就不叨扰潼娘子了。”</p>
送走郭家母女之后，沈天舒却没有留在宅子里等沈仲磊上门。</p>
她吩咐下人道：“若是府衙来人，便说我不出诊，想看病就将病人带过来，否则就另请高明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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