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一心治病,随着半边身子不能自控的时间愈久,他整日里花费在处理政务的时间就变得愈少,尤其是他在意外见到镜子里的自己说话时的样子之后,更开始时不时就崩溃一场,自卑、恐惧与暴躁掺杂,极其不愿叫其他人见到自个儿这副狼狈样子,尤其是往日里他所仪仗重用的几人,更不愿见,甚至对于他们动不动就在光明殿门口求见,每每都要隔着屏风向他询问政务决断的事儿,都对政务都生出了些许腻烦躲避的心思!
二个多月后,甚至要那些人请见个七八回才会咬着牙隔着屏风见上他们一回。
也正因此,严家在前朝越发的嚣张,哪怕只拉了几个小世家绑在战船上,也敢与旁人斗得是如火如荼!
这种退让无疑叫严家气势大涨,行动越发不顾及起来。
直到···
“你说什么?”杜若端着茶盏浑身僵硬,嘴角狂抽。
“禀娘娘,奴才亲眼所见,太后宫里的赵嬷嬷亲自带了两个装扮成小太监的男人进了朝平宫。”
杜若愣愣看着墙角那两只桃花,不知什么时候居然都抽芽结起花苞了。
她没有说话,院里的几人自是不敢多言,只默默垂首候着。
半晌,他们才听到一声极弱的小动静,听起来比起像是询问他们,更像是在询问自个儿“如今是什么时候来着?”
他们没敢作答,果然又听见杜若自言自语般嘟囔道“都已经是春日了,倒是过得好快。”
金嬷嬷看不得自己奶大的姑娘这番恍惚的模样,上前打岔道“可不是快,今年皇上一直在病中,除夕宫宴,初一祭祀都未曾举行。”虽说无论是太后还是严家都非常想叫太后替皇帝举行替皇帝主祭祀,不过,到底不曾如愿。
也因此,礼部侍郎黄文中,户部侍郎葛曾,先后被严家为了撒气整的一个送到偏远县城做知县,一个直接流放了八百里!
葛曾贪污属实,四爷乐得看他流放,甚至都觉得流放之罪于葛曾都轻了,倒是礼部侍郎黄文中,平白受了委屈,这人素来刚直不阿,品行极对了猫四爷的胃口,一开始猫四爷听说他被一撸到底就安排了人跟着打算护送他上任,后来又查到严家那边居然想在他上人路上动手!便直接就把人给留在了京郊,时不时就邀人来下棋品茶辩文一番。
瞧着两人那架势就快要引为知己良朋,说不得在过两日就要同榻而眠了!
突然嗅到一股子酸味儿!
等等等等!
思绪跑远了。
如今,时候也差不多了。
不能真叫严家女怀上‘龙嗣’,否则他们接下来可就不好走了!
“开春了,眼瞅着就要暖和起来了,也该做些春衣,嬷嬷替我跑一趟库房,挑些月白、冷白纹样尽可能少些的料子出来给我瞧瞧。”
“诺,老奴这就去。”
“小志子你也辛苦了,青巧你领着他去捡个荷包!”
“诺。”二四说完就招呼着小志子一起往屋里去。
杜若则领着二三往避人的墙角走了两步,正站在那两棵桃树之下。
哪怕只打着朵朵花骨朵,却依旧像是能闻到扑鼻桃花香似的。
杜若两只手指轻轻捏住一枝打着骨朵的桃枝,凑到鼻尖垂眸轻嗅,出了空气的冷冽,什么都闻不到,背着旁人低声嘱咐了二三一句“立刻把方才的事儿传给他,再问问他可想好了什么时候敲钟。”
“诺。”二三一听这话,气息一瞬暴涨,应下之后,立马就脚步匆匆出了甘泉宫。
只留杜若一人在桃树下,被领着一流捧着料子的小太监的金嬷嬷念叨。
当天宫门落锁前,消息就穿了回来。
二三在伺候杜若洗漱时,低声道了一句“主子说三日后敲钟。”
三日么?
三日过得很快。
杜若昨晚一整夜都没有睡,直愣愣地躺在床上,数着床架子上雕画的花,每每都因为思绪便移,忘了自个儿数到哪儿了。
“姑娘,该起了。”
在二三、二四进屋时,瞧见的就是一身整齐披散着头发挺直地坐在床边的人,那眼底带着淡淡的青色,足以看出昨夜的煎熬。
“叫小志子来。”
二三眼睛一亮,头一回快二四一步出屋叫人。
那伶俐迅速的动作看的二四一愣,什么时候用得着说话的差事二三居然会抢着应下?
“娘娘。”小志子一张脸上虽然还带着笑,但是眸中满是忐忑,这么长日子,他还是第一次被一大早就唤来呢!怕是,怕是是见大事儿!
杜若双眸发空,嘴上却自己开合起来“把三日前你收到的消息传到光明殿去。”
“娘娘!”这么可能呢?这不是等于当着皇上的面说他被带了绿帽子么?谁敢啊!以那位如今的脾气,怕是严家女还未等如何,禀报的人就先没了活路!
见小志子为难,二三主动开口“御前的赵德唯一的胞妹在嫁人后被严家三公子撸了进府,三日后京郊北凉山多了一具面目不可辨的女尸。”
小志子看了看端坐的娘娘,又瞧了眼一脸激动的青巧和只瞧着淡定的青秀,对着杜若磕了个头,没有说什么,就转身离开了。
“娘娘,要不然我叫···”二四还是觉得这件大事儿交给小志子不放心,犹豫着开口打算来个双保险。
“等着。”杜若说完就闭上眼“三日前金嬷嬷取来的料子,衣裳做的如何了?”
“啊!差不多,姑娘试试合不合身?要是不合身属下再给姑娘改,只是这样式是不是太素了些?”二四说着就绕到了屋外,不一会抱着一套袄裙就进了屋子,和二三一起伺候杜若更衣。
月牙白银线如意纹的夹袄,同色的银线山水纹素裙,还有一双月白素面的绣鞋,杜若看着镜中的人,满意地点了点头“素净些好,国丧毕竟是大事儿,不好被人捏住小尾巴。”
“娘娘!”
杜若都不用回头,都能听出那两个字中的欢喜。
但她没有再继续说这事儿,只是坐到梳妆台前淡淡道“梳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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