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之后,甄棠宝问:"对了,你为什么不让安安今天给我安排工作呢?“
“你忘了,今天要见石逸通啊。”
她拍了一下脑袋,说:“对啊,是今天。”
两人驱车前往城郊,抵达的时候,穿着肥大衣裤的石逸通正在院子里做着一些看上去有些笨拙的伸展动作。她问蒙剑:“这是某种健身操么?”
蒙剑说:“求雨?”
甄棠宝噗嗤一笑,拍了一下他的手臂,说:“那倒不至于。”
石逸通看到两人到来,依旧没有停下动作,说:“你们两个要不要一起做?我的这套运动能强身健体。是我自创的。”
蒙剑牵着甄棠宝的手从石逸通身边走过,说:“我们到屋里等你。”两人进了房内,等了十几分钟石逸通才回来。
治疗开始,石逸通戴上了一副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眼睛,播放了《引路曲》,这次甄棠宝选择不让自己被曲子蛊惑,她努力地寻找属于自己的道路,她知道自己完全可以不走进那音符里,于是她的思绪开始飞舞。
不知不觉间,她感到自己走进了一个小屋,她和一个女人面对面坐着,那女人戴着一个狮子面具。
女人说:“你又来了。每次和你见面我都很疲惫。我不想见你。”
甄棠宝游移不定的眼神在光线昏暗的屋子里四下望去,怯生生地说:“你到底是谁?”
“明知故问,我就是你。”
“你是我?那我是谁?”
“你是我啊。”
“你是……那个婴儿?”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终于还是知道了……”女人的笑声震碎了面具,狮子面具的背后并不是甄棠宝的脸,而是她的梦境中曾经出现的一个躺在实验室里的女人,那女人的笑容越来越扭曲。
女人说:“有个男人跟我说过,‘跟我走吧,我可以帮你摆脱这个身体,获得一个全新的、健康的身体。跟我走……’我完全相信了他,但是这条路并不顺利。我付出了太多、太多!这代价大的简直不敢想象!”
甄棠宝顿悟,说道:“你不是那个婴儿。你是我!你是云霓!”
“我早就说过,我是你,你是我!”
“我已经没有关于你的记忆了,我失忆了。我现在不想要什么记忆了,我才不要获得那些记忆后变成你。太可悲了。”
“可悲?你这个蠢货。你现在的生活难道不可悲?一个三流明星永远都不可能出头!你不懂得抓住机会,只是随波逐流,怎么可能会赢?没有我,你一文不值!让我回来!让我回来!”那个女人张大了嘴,仿佛要喷出火焰来。
甄棠宝觉得身体发烫,自己像被无形的火焰灼伤了了,她头疼欲裂,但还是强忍着说:“我不会让你回来!我就是我!我不会被你控制!”
“你休想摆脱我!休想!”那女人的嘴越张越大,仿佛又火山爆发一样的流烟和岩浆喷薄而出。
甄棠宝捂住头,觉得自己就要被岩浆熔炼的时候,音乐声戛然而止。石逸通说:“这一次你听了我的催眠指令。尽管你并不知道乐曲开始时我打的拍子就是指令。”
蒙剑连忙询问甄棠宝的情况,她无力地抬起头,说自己没事。
石逸通又说:“你做的很好,你和你最畏惧的一部分自我对谈了。那一部分自我想要控制你,那是失忆之前的你,一个在你的想象中已经完全妖魔化的人物。你想要彻底摆脱那个自我。看来这就是我们下一步治疗的出发点。”
甄棠宝使劲地按压着太阳穴,她艰难地说:“她好像不是我想象的,她是真的。”说
石逸通一脸茫然,说:“这什么情况?这个病人不仅能想象一部分妖魔化的自我,竟然还能想象出那个自我向她喷火!”他的兴致显然是高涨了起来。
“你能看到她看到的东西?”蒙剑锐利的眼扫视着石逸通。
石逸通吐了吐舌头,嘿嘿一笑。
蒙剑又问:“上次她说不记得的那部分也看到了?”他伸手指着石逸通拿在手里的眼睛,显然他看出玄机就在眼镜里。
石逸通连忙摇头:“这东西还在试验阶段,上次还没做好。今天就是试着用用,没想到真能看到。”
“那是……什么?”甄棠宝疑惑地看着那位“医生”,眼前的事物变得模糊。她伸手抹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好烫。她突然晕倒了。
蒙剑赶紧上前查看,他发现她的头滚烫,她发烧了。他惊呼:“怎么发烧了?”
“她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啊?怎么看到幻想自我朝自己喷火就发烧了?这真是个神奇的案例!”石逸通兴奋道。
蒙剑无视在一旁手舞足蹈的石逸通,抱着甄棠宝就像屋外跑去。
“喂!我这里有退烧药,不要走啊!我还可以接着治疗。虽然说好了治疗三次肯定有成效,但她这个症状太古怪了,说不定还需要更多的治疗!”石逸通一边大声喊着,一翻箱倒柜找退烧药,他抬头的时候蒙剑早就和他的车子一起消失了。
“这两个人都是怪人啊。”石逸通自言自语着,他回到电脑前,点击开了一个名为《极端复杂案例——甄棠宝》的文件,记录起来。
蒙剑把甄棠宝带回了自己家,为她做了物理退烧处理,喂她吃了退烧药。
她的发烧持续了一天一夜,醒来时看到蒙剑躺在她身边,大掌还放在她的额头上。也许他是想给她手测一下体温的时候睡着了,也许他当时太疲惫了吧?
他在她的面前总是仿佛无所不能,她从未见过他疲惫或虚弱的一面,即使是那次故意露出破绽帮她挡刀,他也仍旧没有显露出任何软弱和妥协。
此时的他,睡的那么沉,五官的线条也在沉睡中显得柔和了很多。她将他放在自己额头上的手握住,放在自己胸口前,这让她觉得分外安心。
“你终于醒了。”他睁开了眼。
她判断不出来他醒了多久,但她猜测是自己的动作惊醒了这个始终保持警惕的男人。
她的口唇有些干,但又不是完全的干涸,她瞥了一眼床头柜上的玻璃水杯和习惯,知道在自己昏睡的时候一定有个细心的男人喂过自己水喝。她心里暖暖的,说:“我这是怎么了?”
“你在接受石逸通治疗之后发了高烧。”
“突然之间发高烧?好奇怪……我这到底是怎么了?心理治疗的后遗症么?我想起来了,我看到了云霓。我真真实实地感觉到自己在和她对谈。而且这种感觉突然变得很熟悉,就好像我以前见过她无数次一样。”
她捂住嘴,说道:“是的,这并不奇怪,对么?我就是她,她就是我,我见到自己当然会觉得熟悉了。我的样子是不是很像一个人格分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