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无意笑话王氏，只是这话怎么想怎么搞笑。
王氏这是还没转过弯来，错把临安当成钱塘。
在三步就能遇到官爷的临安府，举人还真不算什么。
王氏不禁羞赧，她又感到庆幸，幸好这话是在老太太面前提及，若是被外人知晓，她又丢钱家的脸了。
王氏不是故意要给钱家蒙羞，她是真没转过弯来。
老太太也知道她的性子，见她快把头埋进地里了，好不容易忍住笑意，出言鼓励：
“再想个别的法子。”
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一个不行再想第二个。
老太太对王氏充满期待。
“别的……”
王氏咽了下唾液，努力想啊想。她的目光在老太太与于嬷嬷脸上打转，知道此二人都不会提点她，只能自己想办法。
可想来想去，也没有他法，只能求助与老太太。
“娘，我是真想不出别的办法。”
王氏知道自己不够聪明，她最大的优点大概就是有自知之明。
老太太见她确实想不到办法，循循善诱：
“你既然知道要借势，怎么不借钱家的势力？”
秦侍郎不怕举人，不见得不怕她这个乡君。
乡君的名号是有很多，可得皇上青眼，得晋安郡王看重的乡君，只有她一个。
如今储位之争正值火热，老太太相信，朝中也不乏聪明之人，看透了钱书白所说的那一套。
皇位花落谁家还尚未可知，在这个节骨眼上，聪明人不会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举动。
秦家已经经历过一回灭顶之灾，秦侍郎若是个聪明的，便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与钱家为敌。
当然，他若是个笨的，那事情就更好办了。
瞧着王氏若有所思的样子，老太太继续说：
“要知道，你不仅是举人老爷的娘，还是钱家的三夫人。”
在上崖村的时候，钱家任何一个人不可借钱家的权势去谋自己的利。
这是钱家家训，也是钱氏一族的族规。到了临安府，王氏也想当然不会去借钱家的势。
可若是不借钱家的势，在这里几乎寸步难行。
老太太不介意把钱家的势借给大家，钱家人不能仗势欺人，但也不能被别人欺负了去。
秦氏眼中有光，她明白了老太太的意思。
其实，一开始老太太不许他们在外提及钱家人的身份时，王氏是有怨的。
她当钱家人一天到晚操持家务，好不容易儿子有了出息，她却不能对人言说，这种苦楚让人不安。
王氏想不明白，老太太怎么就不许她对外提及钱书白是她的儿子？
还是钱老三好言相劝，她才勉强认了这事。
其实不认也没办法，钱家就是老太太的一言堂。老太太说什么，别人都没有置喙的份儿。
日子一天天过去，王氏都已经习惯了在外不能自报家门。
哪怕在外受了欺负，她第一个想到的也不是寻求钱家的庇护。
没想到，老太太却第一时间站出来，让她把她作为钱家人的身份说出来。
老太太并非是
不许她对外言说身份，而是怕别人有样学样，败坏钱家名声。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如她一样恪守本分。
这一刻，王氏的心忽然圆满了。
曾经对老太太的那些怨念全然无踪，王氏就和开了窍似的，她一下子明白了老太太的良苦用心。
王氏眼中的光芒让老太太心有所感，她忽然很想和王氏说个明白。
“我且问你，这次你去秦家，秦夫人可有接待？”
王氏虽说是去看小秦氏，可钱家人的身份摆在那里，秦夫人若是个有礼的，便不会怠慢。
“没有。”王氏摇摇头，她其实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她不善交际，秦夫人不出面她反而觉得松了口气。
老太太教她：
“给秦家下帖子，就打着你钱家三夫人的旗号。”
若是这样秦氏还出现，那钱家就要和她追究追究了。
老太太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王氏看了看，又想了想，最终说：
“娘，我不懂。”
她都去过一回了，秦家人也知道她的身份，结果落得这样下场，再去一次，还能有什么变化？
老太太看向于嬷嬷：
“于嬷嬷，解释给她听。”
王氏有王氏的不足，她好不容易学会了思考，却依旧没有进步为举一反三。
幸好有于嬷嬷在，王氏不明白的事，于嬷嬷全都明白。
很多时候，老太太都非常庆幸于嬷嬷能够出现。想要掰正王氏的性子，非得一个耐心人才行。
“三夫人，咱们第一回是去见
朋友。第二回，是出于两家的交际目的。乡君府在临安也属头一份儿，咱们是乡君府的人，便是秦家也得以礼相待。”
乡君的确不是多么名贵的称号，但司农乡君仅此一个。
“咱们用乡君府的名号为四夫人撑腰，秦夫人碍于交际也得作出表面模样。”
于嬷嬷在宫里待了一辈子，对这些高门大户间的行为十分清楚。
让她感到不解的是，老太太似乎也精于此道。
于嬷嬷在钱家待得够久，她知道老太太治家严格，绝不允许家中子弟打着钱家旗号到外嚣张跋扈。
钱家人都已经适应了这样的氛围，不会打着钱家的旗号害人，也忘记了可以打着钱家的旗号救人。
可老太太却能够转换得当，她不允许钱家人打着钱家旗号欺负别人，也不允许别人来欺负钱家人。
这种进退的当之举，很难在一个不谙世事的乡下老太太身上看到。
于嬷嬷在钱家待了三年，也未能窥探真相。
只能说老太太大概有着先天的能耐，让人不敢小觑。
“这就是所谓的‘面子’吗？”王氏自己琢磨了过来，仍旧有些迟疑。
她一直将高门大院想的十分高大，可原来……也和市井小民别无二般？
“对，越是高门大户越是看重颜面。秦夫人若是在你们面前给小秦氏没脸，丢的也是秦家的人。”
老太太对王氏的举一反三感到欣慰，没人是生来的高手，以王氏的学习速度，要不了
多久，她就能独当一面了。
王氏不负老太太所望，立马追问：
“娘，我可不可以把珠儿也带上？”
好家伙，你都学会抢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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