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您不易，我……”张父本以为老太太在道歉，他还觉得自己应该先宽慰一下老太太。
话说到一半，他才惊觉自己听到了什么。
是，是听错了吗？
张父战战兢兢追问：
“老太太，您说什么，是您派人做的！”
不，不是吧？
老太太有何理由要打断张明朗的腿？
张父还记得，当年张明朗和钱秀儿定亲的时候，老太太是十分喜欢这个孙女婿的。
老太太：
哦？是吗？那可真是不好意思了，老太太不记得了。
听着张父这愚蠢的话，老太太毫不客气怼上去：
“你难不成听力退化，听不懂人话了？”
听力退化？
张父不懂老太太前半句说的是什么意思，可他懂后半句。
他当然听得懂人话，正因为听得懂才不敢相信。
张父都不去纠结老太太骂他不懂人话，他只想求一个真相。
“为何，老太太为何要断我儿双腿！”
张父满面的悲愤，老太太瞧了可笑。
“为何？你还好意思问我为何？”
是不是加害者永远不懂的自己的错误，直到被人伤害，还在拼命维护自己的利益？
为何？
今日老太太就和他好好说说为何！
“我好端端的孙女在你家受了何等磋磨，秀姐儿到现在仍旧昏迷不醒，我只断张明朗两条腿已是法外开恩。”
老太太霸气十足，那毫不遮掩的气势大开，站在她面前的张父差点跌倒。
“你们最好祈祷秀姐儿无恙，否则，我定要张明朗到
了地下和秀姐儿做一对鬼夫妻。”
秀姐儿若是活不成了，一个人去到地下多孤单？
张明朗既是她的丈夫，活着做夫妻，死后也要做一对鬼夫妻。
老太太的话没有一丝玩笑的感觉，她是真心实意要张明朗和钱秀儿去做一对鬼夫妻。
张父连退数步，脚步踉跄，这回，是真真跌倒在地。
在他背后的张母也受到牵连，接连跌倒。
不过，更令张母感到恐惧的，是老太太那声“鬼夫妻”。
“鬼，鬼……”
张母浑身战栗不止，老太太那浑身的气度，说出来的话让人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就好像张明朗即刻就要与钱秀儿成就一对鬼夫妻！
对了，老太太说钱秀儿生死未卜。
张母想到钱秀儿从张家离开时那苍白的脸色，整个人都不好了。
是不是钱秀儿一旦死了，她的儿子也要跟着陪葬？
看着曲氏身边这一院子的护院，张母毫不怀疑老太太有这个能力。
跌坐在地的张父唯恐老太太要让张明朗陪葬，赶紧制止：
“老太太，不可！”
那是他的儿子，是他唯一的儿子，张父哪能容许？
“秀姐儿的事我们也很痛心，我……”
他尽量想着措辞，想着用对待钱老大的方式对待老太太。
老太太又哪里会吃他这套？
不等张父将话说完，老太太已经放话：
“秀姐儿是被你们张家磋磨至此。”
至此，致死。
两个不甚相同的字，却有着差不多的读音。
出于混乱之中
的张家父母，听到的是“致死”。
致死……
钱秀儿死了！
两个人心底喊了声：
完了。
怎么办，怎么办，他们的朗儿不会要陪葬吧？
“老四！”
老太太已经吩咐起来，她一开口，就让张家父母心惊胆颤。
“娘？”
钱老四这会儿也有些发懵，明明是他打断了张明朗的双腿，当然，他并不是奉了老太太的命。
可老太太却说是她下的命令，老太太这是要保他吗？
事实上，打断张明朗的双腿，钱老四也存着见不得人的心思。
钱老大那般戏耍他，在钱老四心中，早就不认这个大哥了。
钱老大不仁，他不能不义。
最起码，表面上不能。
张明朗是钱老大的女婿，他又跟张明朗说是受了钱老大的委托打断他的双腿，冤有头债有主，将来张明朗就算恨他，也更恨钱老大。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钱老四无所不用其极，他就是想报复钱老大！
原本一切都好好的，就算曲氏看破了他的计策，就算钱老大也能看破他的计策，钱老四也没觉得有什么。
只要张明朗在报复他的同时，也能报复钱老大，这就足够了。
可现在，老太太一力将这件事瞒下。是不是，是不是老太太也看透了他的心思？
钱老四深感羞愧，老太太看透了他的心思，却仍想保住他。
老太太这般保护他，他可不能把老太太的事情搞砸。
钱老四竭力保持镇定，听候老太太的吩咐。
老太太的吩咐
就两个字：
“报官。”
报官，这件事，钱老四有经验。
报官，可以是真报官，也可以是假报官。按照以往的经验，结合现在所发生的事，钱老四判断，老太太这次所说的报官，应该是假报官。
哪怕是假报官，该演的戏也不能差。
钱老四接下吩咐，就要往外走，一副真要去报官的样子。
张父……
张父有些蒙，报官这种事，不该他来做吗？
但转念一想，钱秀儿那身体摆在那里，即便是报官也不见得就全是钱家的错。
市井小民最怕与衙门打交到，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想走进县衙。
张父很快就理清了轻重，他忙说：
“老太太，这太严重了！”
根本没到报官的程度啊！
哪怕是张明朗的腿被打断，可钱秀儿同样生死未卜。
两相对比，张父觉得还是钱秀儿的情况糟糕一些。
可他的话也触到了老太太的逆鳞，老太太顷刻就火了。
“严重？我的孙女儿生死未卜，你们还想置身事外？”
不容张父反驳，老太太对着还未走出大门的钱老四继续吩咐：
“老四，就说张家草菅人命，我钱家必定要讨回公道。”
一句“草菅人命”，更惊得张父浑身冒了层冷汗。
看来，钱秀儿的情况非常不好。若是钱秀儿真的没命，哪怕张明朗断腿，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到底是读了几年书，张明朗对打官司还是了解几分的。
钱秀儿无事还好，一旦她出事，张明朗的腿
指不定还真的就白断了。
而张家将媳妇儿折磨致死的消息也会不胫而走，传得到处都是。
到时候，不但是他，他们全家所有人都抬不起头来。
想到以后的种种，张父痛定思痛，决定短尾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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