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老大浑然不觉，还在一个劲儿感慨：</p>
“可不是吗，人家看中了珠儿，前几日还托我说和呢。哪怕珠儿嫁过人，他也不嫌弃，就想着把珠儿娶进门。”</p>
在钱老大口中，张院长的小舅子成了痴恋钱明珠的知心爱人，处处为钱明珠考量，事事都很周全。</p>
老太太脸上的笑意已经冷却下来，在今个儿这个喜庆的日子里，她本想放钱老大一马，奈何人家非往枪口上撞，她也不能当没有看到。</p>
“嫁过人也不嫌弃？”老太太的语气充满玩味，那似笑非笑的模样盯得人心慌。</p>
钱老大这才有了一丝慌张，上回被打的疼痛如影随形，他本想解释几句，却被老太太中途打断。</p>
“老大，跟我进来，和娘好好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p>
老太太面上带笑，一改先前似笑非笑的模样，钱老大不免心存侥幸，觉得自己之前想岔了。</p>
当娘的可不都希望女儿能嫁个好人家吗，老太太之前不知道城里还有一门这样好的婚事，才把钱明珠嫁给隔壁小子。如今知道了，自然要为钱明珠筹谋。</p>
“哎，好。”</p>
钱老大也满脸喜气，心中琢磨着这事要是成了，他又能从中得到多少好处。</p>
“大哥！”</p>
钱老四在旁从头听到尾，越听越觉得钱老大口中那个人怎么那么像前几日被老太太赶出门那个媒婆所提的姜公子？</p>
他倒是把老太太的反应看了个明明白白，自然也觉察出其中不妥。他想喊住钱老大，提醒他几句。</p>
自认在弟弟们面前尚有威严的钱老大哪里是能听他提醒的性子？</p>
“老四，你带着白哥儿在外迎客，我和娘进屋说点话。”</p>
钱老大拍了拍钱老四的肩膀，一如往昔般随意。</p>
他跟上老太太的步伐，快速进了屋内。</p>
“大……”</p>
钱老四喊都喊不住，眼睁睁看着钱老大进了屋。</p>
他心中急得不行，生怕在这个喜庆的日子里再惹出祸端，还是钱书白安慰他稍安勿躁。就算钱老大没指望，老太太是个心中有数的。</p>
没指望……</p>
钱老四看着眼前这个比他还要礼数周全的侄子，僵了半响，暗暗规劝：</p>
“白哥儿，你大伯也不是坏心眼……”</p>
作为兄弟，钱老四自然知道他这个大哥有多么得宠，老太太的手紧，可到了钱老大面前一向都是予取予求的。</p>
他一惯不在意这些，可不见得别人不在意。哪怕钱书白是钱老三的儿子，他却有着与钱老三截然不同的性子。</p>
“我知道。”钱书白笑意盈盈地认可了，他那份淡然姿态好像根本不曾在意，让钱老四接下来的话也讲不出口了。</p>
屋内。</p>
钱老大前脚刚迈进屋子，嘴巴就夸耀不断。</p>
“娘，我和你说，人姜家确实……”</p>
他还想把姜公子大夸特夸一番，入了门竟觉得身体寒凉，本能畏缩了一下。</p>
“确实怎样？”</p>
老太太先他一步进屋，也不知道从哪翻出之前鞭打钱老大的鸡毛掸子，此刻正把一根毛不剩的鸡毛掸子拿在手中，有一下没一下找掌心拍打。</p>
一见到这等“凶器”，钱老大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浑身的寒毛竖立，仿佛又回到了被老太太鞭打的那一日。</p>
“这鸡毛掸子都坏成这样了，您还没扔呢？”他强忍着战栗，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p>
双腿已经不自觉打颤，更有一种夺门而逃的冲动。</p>
作为亲身经历者，钱老大比谁都知道老太太的狠厉，那一鞭子下去他浑身都酸麻，到了最后，痛已经是其次了，那种酸麻感吸附在身上，犹如被千百只蚂蚁啃咬，令人生不如死。</p>
别看老太太打得那么狠，却也没伤筋动骨，可就是这没有伤筋动骨的伤势，却让钱老大记忆犹新。</p>
老太太漫不经心朝钱老大走来，边走边说：</p>
“扔它干嘛？这不，就派上用场了。”</p>
话音刚落，那一鞭子准确无误落在了钱老大有肩上，顿时，屋内传出一声哀嚎。</p>
“哎呦！”</p>
钱老大赶忙捂住被打的地方，战战兢兢喊了声“娘”。</p>
老太太给他带来的阴影太大，以至于他连反抗的心思都不敢有，生怕哪里说得不妥，再激起老太太更大的鞭打。</p>
“别喊我娘，老娘没你这么个混账儿子。”</p>
老太太上前一步，还没等挥鞭，钱老大已快速蜷缩于角落，捂着肩膀哀怨：</p>
“我，我没干什么事吧？”</p>
他试图和老太太讲道理，如钱老大这般的文弱书生本就不是拳脚相加的主儿。</p>
“再说！”</p>
老太太鞭子一挥，快很准落在钱老大左肩上，顿时，钱老大两只手都了捂住的地方。</p>
“啊……”</p>
别看老太太只打了这两个地方，钱老大身上那些还没好全的伤势也在跟着作痛，他所承受的痛苦一点也不比那晚少。</p>
他瞅准房门，虽未行动，已有了想要逃跑的心思。</p>
他还在算计着自己能不能逃脱老太太的魔障，老太太已经开始威胁：</p>
“你今儿要敢出这个门，老太太就敢当着大家伙的面打你。看看是你跑得快，还是老太太我的棍棒快！”</p>
把钱秀才在大庭广众之下痛打一顿，哪怕钱老大能逃得过老太太的鞭子，他的面子也全都没了。</p>
嗯……虽然钱老大现在也没什么面子了。</p>
但架不住人家包袱重。</p>
“娘，我真没干坏事，我……”钱老大打不过又躲不过，只能和老太太据理力争。</p>
老太太见他不明所以，倒不介意提醒他一番：</p>
“张院长家的小舅子，县城里的姜公子，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他已娶妻生子！”</p>
这才是老太太暴怒的根本，她好不容易让钱明珠躲开了年迈的老员外，结果钱老大又开始作妖。</p>
无论是老员外的小妾，还是秀才公的小妾，她决不允许钱明珠做妾！</p>
“娘！”钱老大见老太太又挥起了鞭子，惊惧之下跌坐在地。</p>
“我……”</p>
他满脸惊恐，压根不明白老太太怎会知晓这件事。他原本还想着循序渐进提及此事，但他一开口，老太太便什么都知道了。</p>
完了……</p>
姜家害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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