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没人。
裴画才敢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语气里也是瞧不起自己,想要自由又没有去做的勇气,怕这怕那的。
怪不得她无法同她们并肩,她们本身就是不同道上的。
“日子总归都是人过出来的,每个人的生活也无法复刻,将来日子还长远着,谁也不能说谁的日子最好过。”
“只能自己挑选着最适合自己的路走,能不后悔足矣。”
陈喜见她情绪低落,也没忍住给她灌了口鸡汤如此说着。
裴画听见就笑了起来,良久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些什么。
好半晌。
她才对着她低声说到:“这窦家是做胭脂水粉出身的,我记得你对妆容颇为有研究,给老太太画的妆儿她最喜欢,回头你若是有这路子要走,尽管来找我。”
陈喜见状就知道她已经确定要选嫁人这条路子了,便也点头说到:“行,我正巧有这个想法,那以后说不准还得您这窦夫人多给担待着点,给我讨个实惠价钱什么的?”
裴画下定决心后便轻松许多,闻言嗔怪笑道:“那自然是要的,怎么也不能便宜外人,要便宜也是便宜自家姊妹。”
陈喜闻言也直笑,抬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彼此都懂。
灯笼就打到从前隔离东院的大门那边,俩人就站定了。
裴画站在门对面,陈喜站在门里边,此次别后,再见都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作为待嫁娘子一整年都要忙着待嫁呢,往后再见面的机会的确要少很多。
缝制嫁衣,学习怎么服侍夫君什么的,麻烦的很。
“喜鹊妹妹就送到这儿吧,夜深露水重,你还得多保重才是”
裴画说这句时难免带上哽咽,她这一嫁就算彻底告别自己的青春,往后身为人妇又该有诸多身不由己。
陈喜看着就她说到:“嗯,姐姐也是,别担心我,总会有再见面的时候,到时候我偷偷去瞧你,你不必太过烦忧,况且像你说的姊妹一场,我们定是要给你添妆的。”
裴画心里很是感动,虽然琴棋书画四人自小长大,但感情也不是十成十的好的,真说起来还不如跟她们要好,如今见她如此上心,心里自然觉得熨帖。
她轻轻点头地答应,让她赶紧回去吧,陈喜却是把灯笼塞给她,裴画才发现自己心不在焉地自己没拿一个。
“喜鹊妹妹你拿着吧,黄府里灯火通明的我用不着,反倒平安宅这边点灯的地方少,你拿着就成,我自己能走。”
“别,我这才几步路啊,黄府再怎么亮也有暗的地方,姐姐你拿着吧,不用顾及我,我这很快的,摸黑都能走。”
陈喜笑嘻嘻说着,她们如今还是住在东院这边居多,所以离这边真的没几步路,她也就把灯笼往她手里塞。
裴画推辞不掉,这才不好意思地笑笑,只能接过去,而后顶着红眼眶,对着她挥挥手,这才转身离开。
陈喜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小道上,才将大院门关上。
回过头没走两步,就看到那边小少爷打着灯笼过来,她也无奈笑笑,对此也没多大反应,极其淡定地走过去。
黄鹤立问到:“最终她如何选的?可真的要嫁给那窦家?”
陈喜跟他并肩走着,闻言就答道:“嗯,想来还是要嫁的,她跟咱们不同,纠结来纠结去,还是老路子适合她。”
再者。
老太太真的很疼她们,她为小少爷选的人都很可靠,更别提是她们四个大丫鬟的人生大事了,应该错不了。
黄鹤立便也将那窦家的情况说说,说是那位大少爷的确算正经的,富家子弟和官家二世祖们都是喜欢往窑子里钻的,那些个名声都败坏了,这位窦家大少爷倒是不会,并且和前夫人感情很好,所以才拖到现在续弦,只不过他底下还是有几个暖房丫鬟的。
陈喜闻言点点头,笑着说到:“没想到你居然还知道这个,行啊,听你这么一说,他至少比起其他浪荡少爷好些。”
她没说出口的是也比他的那俩哥哥强许多,至少人家没有三妻四妾的,可也仅仅是矮个里头挑高个的。
暖房丫头什么的。
陈喜想想还是接受无能,频频摇头又长长感叹一声啊。
她想起自己的将来也是头疼,但暂且还可以苟几年,若不是想起她阿爷那声嘱咐,她真的觉得孤独终老也不是不行,只是如今习惯了热闹,以后鱼儿她们都成家立业后,只剩下她自己孤零零的又着实有些难耐。
唉。
陈喜愁啊。
再看看身边亦步亦趋的高大少年,心里更是忧愁。
黄鹤立也只是安静跟在她身边,想说自己也不会,他眼里除了她就再也看不进其他人,但又觉得嘴笨说不出口。
所以憋着憋着也只是把耳朵憋红了,可也没说出什么。
俩人周遭忽然就安静下来,只剩下冬日里头的枯叶在枝头沙沙作响,脚底下也不免踩到枯枝咔咔地响。
陈喜吃饱喝足这样散散步觉得还是挺舒坦的感觉的。
莫名的。
也觉得安稳。
认真想想。
换作其他人在她身边,似乎都没有他在她身边来的自在。
而且。
自己看着长大的人,知根知底,怎么也比别人好吧?
陈喜无法想象再跟其他人培养感情的场景,以她这样的出身,很难发生一见钟情这种事情,她绝对是要日久生情的那种,她对自己什么性子也是了解的很。
伴随着冬日里冷冽的寒风,身边忽然也发出簌簌声。
下雪了?
陈喜不禁抬头往上看,果然开始飘起零星点点的雪花。
真说起来她还是第一次看雪,从前一直说着也没到北方看过,如今在异世界看到雪花,顿时有些恍惚。
再瞥见身边的黑影忽然动起来,某憨憨要就地解披风。
陈喜连忙伸手抓住他的手阻止,真哭笑不得说到:“不用这样,这还剩下几步路?你自己穿得好好的仔细猛地脱下会着凉。”
这傻乎乎地一股劲地要对自己好,直率又坦诚的样子也是叫人招架不住,陈喜抬眼就望进他深邃的眼眸里,忽而就被里边的坦然的珍重和坚定给晃了眼睛。
好半晌好半晌。
她才松了口气,别过眼睛,看着低声灯笼照出来的淡黄光圈,将他们俩人的影子拢在里头,她忽然就脑子一热,心里一软,便开口有些幼稚地许诺说到:“十年,十年后你若是还等我,咱们俩就成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