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银萝草和五味子有冲突。所以我才会这么换。谁知道我换了药，人……人还是死了。”阿远甚是委屈，轻轻地垂下头来。
“不可能！你若是换了这一味药，病人根本就不会死。要是一直按着这药方吃药，才会出事。你可知道，人是怎么死的？”胡太医激动地问道。
他激动，林云染更激动。
这不就是明摆了，药方有问题吗？
“今早大理寺的人将尸首挖出来，仵作检验过后，确认人是被毒杀的。”不等阿远出声，林云染回答了胡太医的话。
“毒杀？果然不出所料。老夫可以保证，京城里的大夫，十有**都看不出这药方有问题。”胡太医捋了捋胡子，赞赏地看向阿远，“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造诣。”
“他本意是想救人，没想到后面竟然惹出那么大的事，好在您看出了这个药方的问题，否则，他这会儿已经在大理寺了。”林云染恨不得能将情况说得再严重一点，好让胡太医产生怜悯之情。
云染认为，胡太医即便脾气古怪，也是个惜才的人，见识到了阿远的本事，他肯定不会让阿远就这么去受牢狱之灾的。
“药方的确是有问题！不过，老夫不能出去帮你作证。”胡太医将药方放到了一边，一副打算袖手旁观的表情。
“大人，阿远是为了救人才会这么做，难道你忍心让他受牢狱之灾？冒昧来访，就是想请大人出面，证明这张药方的问题。除此之外，您还可以让天下的大夫知道这两味药不能一起用，否则会有严重的后果。这是两全其美的好事，您为何不肯呢？”
“你倒是会说话。”胡太医端起旁边的茶，喝了一口，“这么会说话的人，怎么还会让林家的生意，变得那副样子？”
云染也没想到胡太医会有此一问，一时间甚是尴尬，“那不是以前没经验吗？我爹说，当初他也是跌跌撞撞了很久，摔破头才让林家的生意有了起色，我还年轻，多经历也属正常。”
林老爷以前才没说过那样的话，但她云染不要面子啊？
她可以丢脸，林府可不能丢脸，而且还是丢在了太医院的跟前，这面子万万不能丢！
“林小姐倒是一个通透的人。”胡太医似乎是想起了往事，赞同地点了点头。
“大人若是不介意的话，可以将阿远留在身边给您当个小跟班，这孩子涉世未深，勤快能干。”见时机成熟，云染趁机提出把阿远给他留在身边的提议。
听到云染的提议，胡太医那一双精明世故的眼睛突然放光亮，不过也只是一闪即逝。
他思索半响，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让他留在我身边不妥，太医院这么多事，老夫忙都忙不过来，实在无暇带徒弟。”
虽然胡太医把话说的滴水不漏，但林云染觉得，这并不是真正的理由。
难道胡太医在惧怕什么？
若是连胡太医这样被皇上宠爱的大臣都要顾忌三分的话，那么这个人的身份定然不可小觑。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强求了。”见胡太医真的不可能帮自己，云染心中了然，自己没有任何可以谈判的筹码，继续干耗着也只是在浪费时间。
“小丫，送客。”胡太医摆了摆手，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脸。
云染心中那个憋屈呀。
敢情胡太医是早就想赶人了吧？
“深夜来访，多有打扰，告辞！”
云染也没再说什么，领着阿远就出了胡太医的住宅。
“大小姐，咱们就这么走了？”阿远丈二的和尚摸不到头脑。
“你没听出来么？明明胡太医的理由这般敷衍。”
“那再争取一下指不定就……”阿远仍旧不死心。
“傻孩子，就是因为不想帮忙，所以找的理由才显得显而易见，不然你怎么领悟他就是不想帮忙么？”
“真的，是这样……理解的么？”阿远更糊涂了，“难道不应该找个委婉点的？”
“无论我们说什么他都不想帮忙，所以理由是什么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只有一点，就是他不想帮忙，若他找的理由太好，咱们听不出来，不是还要再烦他？”
云染一语道破其中因由，阿远瞬间定在了原地。
原来大人的世界这么复杂，人心这么难猜？
看到阿远仿佛受了刺激
，云染淡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虽然你干的事让我挺火的，但也是出于一片好心，你我主仆一场，我会保你的。再言，牛大山的死和你无关，纵然你会受到刑罚，也不会太重。”
事已至此，她也别无他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若是大理寺的人真的要追究，药铺私自给客人换药的事， 她也只能暂时将阿远推出去，然后再想办法捞他了。
“那林家药铺若是没有胡太医出来证明的话，真的要永久关停了吗？”阿远的心有些难受。
“胡太医是个世故的人了，他决定的事，许是无人能够改变的。”林云染看到阿远一脸受挫，很是无奈。
胡太医这个人连太子殿下都敢给闭门羹，她一个小小的皇商之女，又如何有那么大的能耐？
除非胡太医自己改主意，不然，她无计可施。
“可是……”
“行了，你想说的我都懂。”云染拍了拍他的背，“他是很喜欢你，这个不置可否，但他对你的喜欢，还远远没有达到让他替我们为难的地步。”
“他有什么可为难的？他，他不是太医吗？”阿远瞪着一双懵懂的大眼。
云染有些无奈。
看来她必须得找时间给他好好的上上课才行了。
“有些事情并不是我们看到的那样，它存在更深一层的道理。”云染不知道自己说这么复杂的东西，阿远能不能够听得明白
，但就是想说，“之所以我们看到的不是真正的事实，那是因为，真正的缘由他无法说出来。”
云染叹了口气。
“那，那我不就成了林府的罪人了？”阿远面色变得苍白，想到自己就算是没有受到太重的刑罚，慕容嫣也不会放过自己……
“我会让梁大人多关照你的。”林云染拿出一块手绢，递给他，“男子汉大丈夫，别哭了。”
“咳咳！老夫可以替你证明药方的作用。”就在林云染准备另寻他路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胡太医的声音。
云染扭头，看到胡太医站在垂头门下，捋着花白的胡子，促狭地看着阿远，“但是，这个小子，老夫不能收。”
“真……的？”阿远有些不敢自信地看着胡太医。
虽然胡太医不愿意收自己为徒，但能证明药方是错的，就是认可了自己。
这也就洗清了他私自换药，谋取差价的嫌疑。
“老夫从不说戏言。”胡太医点了点头。
“那就多谢大人了。”胡太医的话，一下就将林云染头顶的阴霾吹散了，她赶紧拉着阿远给胡太医道谢。
虽然这个神反转，来得让人心情激动，但云染心里还是有几分疑虑。
为什么胡太医会忽然改变主意？
“林小姐在想，为何老夫前面找了个蹩脚的理由搪塞你，转头又愿意帮你？”胡太医看出了她心里的想法。
林云染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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