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私塾,夫子们都是饱读诗书、满腹经纶的学士,自然要求也甚为严苛。
李琪树那般满心都是剑招拳法的,多半是要留堂的,而琪花乖巧又聪慧,深得夫子喜爱,提前便回到苏宅。
琪花在门廊处遇到迟来的唐双儿,两人牵着手、迈着欢快的步伐到庭院。
唐双儿看着苏玉和唐氏、王氏,笑盈盈的说道,“娘,苏姐姐,王夫人……”
“愈发没有规矩!总归是要通报声,方能进府。”唐氏蹙着眉,说道。
唐双儿嘟着嘴跟琪花互相交换着眼神,古灵精怪的样子惹得苏玉开口解释,“是我许她能随意出入,帮我照看琪花方便些。”
“她们两个虽说是年纪相差甚多,可谁知为何能聊得来,琪花比粘着我还要喜爱双儿。是我该感谢姐姐才是,能让双儿多多到府里帮我分忧。”
苏玉做事总是周全,既是能够解围,又是能够抬了唐氏的颜面,让她心里也得些喜。
“就是!苏姐姐都未曾说什么,阿娘每每见我就知道训斥,从不觉得我有半分好。”
唐双儿略带撒娇的抱着琪花坐在旁边的石墩,捻着桂花糕掰开两半,递给琪花随后吞入嘴里,品尝着弥漫开的花香,心满意足的眯起眼眸。
唐氏也叹口气,倍感无力的说,“你若是能够同苏妹妹似的,处处妥帖得礼,我又能说你些什么?”
相夫教子,就怕跟旁人攀比。
人生所谓奇妙变幻多端,就在于各不相同。
若是艳羡姐妹,便心生妒忌,试图借用些邪门歪道和心术不正来扭转,怕是最终自食恶果。
幸好,唐双儿在极高的期盼成长并未出现那般心思。
她轻轻替琪花擦掉嘴角的糕点残渣,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记得王姨姨是有着两处极好汤泉的,最近日子寒凉,正是去泡汤泉的好时节呢。”
“不若哪日跟苏姐姐同去?从前听着苏姐姐身体有旧疾,泡汤泉能好些。”
“可确有此事?”王氏盯着苏玉问,心里默默有了盘算。
汤泉是灵气最为充沛的地界,若是能够时常泡着,对苏玉熟练运用木系异能和打开空间种植珍惜草药等是大有帮助的。
苏玉跟唐双儿闲聊的时候,曾偶然提起,没想到她竟然记得。
苏玉笑着解释,“生琪花琪树的时候落下的毛病,也不碍事。”
王氏却蹙眉思索片刻,“苏妹妹,当年出嫁时娘家也随着给我两处汤泉作为压箱傍身的东西,可这些年,我无暇打理也从未去过几次。”
“这汤泉又并非是银两和田产,越多越好,若是放在我的手里等着白白荒废,不若送给你还能够滋养身体。”
苏玉听出相送的意思,赶紧摆手想要拒绝,却被王氏给压下。
“你对我的恩情是弥天的,自然知晓区区汤泉是不够的,可你若是不愿收,我以后便是再不登门,我们姐妹之间的缘分就此作罢也算……”
王氏倒来了执拗的脾气,惹得苏玉进退不得。
唐双儿看她们两人僵持不下,从旁也作势想要抢着道,“苏姐姐,那汤泉可是舒服,离京城又不远,半日脚程便到。”
“当年我跟王姨姨磨破嘴皮子想去住两日,她都不愿呢,你还是赶快收下,我也好蹭着你,去住两日。”
苏玉回头瞧着唐双儿眨眼的模样,也半推半就的答应下来,道,“那,我便是承了王姐姐的恩。”
“这般最好,我明日便让身边的婆子去翻找出汤泉的地契和一应事物,等哪日你去时,再让婆子陪同跟汤泉的管事说一声便好。”
王氏松了口气,心里始终耿耿于怀的诊金也算是得了些解决。
苏玉看着唐双儿的眼眸时不时的瞥着厢房的位置,唐氏自然也看得出来,“总是坐不住,哪里有大家闺秀的模样?”
唐双儿未曾出声反驳,心里都揣着苏志文卧床的事情,近在咫尺,难道说是无缘得见么?
“咱们都是妇人,谈论家长里短的事情,怕是双儿妹妹也听不进,总觉得枯燥无味。”
苏玉出声解围,对她温柔笑着说,“那可否麻烦,你带着琪花去旁边院子玩耍片刻?”
唐氏和王氏是初次前来,并不知隔壁院子是苏志文的卧榻。
可唐双儿曾经多次出入,自然是知晓的,她满眼都是感激的牵着琪花起身。
唐氏看她迫不及待的背影,摇头说,“总像是孩童般长不大……”
王氏满眼都是羡慕的说,“说来,双儿的年纪也该是寻门亲事,可有中意的人家?”
“前些日子赏花宴,听说侯爵府的小公爷是对双儿有心的。”
“侯爵府的那位娘娘脾气霸道,若是嫁过去,定然受委屈,我哪里舍得?”
“你也瞧见丫头平日里没规矩,若是遇到通情达理的婆母也算是作罢,可若是遇到些刁钻的,怕她要日日都在祠堂里受过。”
“我和唐青把她当成掌上明珠般的疼着,若是老在府里也算是能养活,便不急着说亲了。”
唐氏是典型的慈母,即便嘴里严苛数落,却为子女计深远。
“说来也是,听闻皇帝有心想要在年初开设恩科,那些寒门子弟又有些前途的,也能够入眼挑选一二。”
“到时候培养起来,想来也不敢让双儿受什么欺负。”王氏膝下无子,此刻却把唐双儿当成是女儿般的筹谋着。
只苏玉始终沉默寡言,并未搭茬。
王氏见状,倒也没有眼力询问,“苏妹妹觉得,双儿应该寻个什么样的郎君才好?”
苏玉琢磨犹豫片刻,对着唐氏的眼眸淡淡的说道,“我到京城不过区区几日,初来乍到也不知谁家的少爷公子是青年才俊,实属相当的绝配。”
“只是……我倒觉得门第并非是首要,跟双儿能够两情相悦,琴瑟和鸣,足以为她撑起一片天地,护得她不受风雨,衣食无忧,过着寻常的小日子倒也是不错的。”
“此话……倒是。”王氏愣神片刻,随即沉思着什么。
像是她们这般嫁入高门的女子,又有哪日是真正快乐舒心的过着日子呢?
其中苦楚,也只有自己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