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刀势虽急,但在韩端眼里却仍然有迹可寻,根本不用思考,演练了无数遍的“挑抖式”已经顺势使出。
腰胯微旋,劲道从脊椎直窜手臂,与此同时,他右手持着枪尾,猛地挑枪往上。
高速颤动的枪尖带着“嗡嗡”的声音刹那间击中刀身。
刀枪甫一相接,对面那人顿时如遭电击,全身发麻,再回过神来时,一支雪亮的枪尖已经抵近了他的面门。
一合之间,胜负已分。
韩端持枪的右手稳如磐石,口中却问道:“服是不服?降是不降?”
那人神色萎靡,双手仍抖个不停,此刻听韩端发问,迟疑片刻,终究还是垂首道:“你赢了。”
“我心服口服,愿投郎君门下,甘为郎君犬马。”那人后退一步,缓缓将双手举至齐眉,俯身行大礼,“小人马三兴,日后奉郎君为主,永不敢违!”
“我乃石塘韩端,你入我门下,日后定然无悔。”韩端收回铁枪,露出一丝笑容,“形势紧急,你速速收拢人手,随我离开此地。”
在旁人眼里,他方才一合败敌,轻易取胜,实则那一招他已经拼尽全力,若那人能够抵挡得住,接下来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因此,若是眼前这人还是不服不降,那他就会毫不犹豫地痛下杀手。
无信之人本就该杀,更何况他武艺非凡,韩端根本就不想放虎归山。
不光是眼前这人,凡山阴贼寇,只要不为己用者,都将被他一一剿灭。
往前寨的通路已被火势阻断,热浪一阵阵袭来,韩端不敢再在此处逗留,招呼了众人便要离去,这时,马三兴却道:“前些时日苟神通劫了一匹戎马,就养在旁边马厩之内,我这就去牵来,献给郎君使用。”
云:马量三物,一曰戎马,二曰田马,三曰驽马。意思就是马按品种可以分为三个品级,第一等戎马,第二等田马,第三等驽马。
马八尺为戎,周代一尺合现代二十三公分,八尺就是一米八四,这样身材雄壮的马匹,即使是在战马中都是极其少见的。
重生以来,韩端一直想拥有一匹能够用来骑乘作战的好马,但江南少马,山阴更是连驽马都不多,此刻韩端闻言,却是既惊喜又狐疑。
这江南之地哪来戎马?
但此刻不是追究的时候,不多一会,马三兴便从竹屋旁牵出一匹马来,果然如他所说,此马身材极为雄壮,且通体漆黑,让人一看就心生喜爱。
韩端顾不得细看,与众人从后寨栅墙的破洞处原路返回,翻过小丘绕了一圈来到前寨之外。
远远看去,寨子已经成了一片火海,寨门处也跪了不少人,见韩端等人安然无恙,蔡恒十分欣喜:“郎君,此番大胜真是出乎意料……苟神勇授首了吗?”
“首级在那。”韩端指了指何圭提着的布囊,“五叔这边如何?”
“只伤了几个儿郎,都是皮肉伤,性命无碍。只是我们人太少,水贼如潮而出,只抓住了数百人,其余都跑散了。”
听说一个人都没死,韩端心下也十分高兴,原本他还以为在如此混乱的情形下,伤亡在所难免,但他却没有预料到水贼们逃命的心情,一见寨门处有人埋伏,便如鸟兽般一哄而散逃往湖心岛深处,连一个停下来反抗的人都没有。
几十个人确实太少了点,顾此失彼,能抓获数百人已经不错了。
他笑着对蔡恒道:“逃了也无妨,这岛方圆只有二三十里,他们能逃到哪儿去?明日让人来慢慢搜罗就行了。”
蔡恒却还有些遗憾:“这把火……可惜了那些粮食,要是没有烧掉,够我们吃上一阵子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马三兴,正要开口相询,目光却被马三兴所牵的黑马吸引过去:“郎君何处得来这等好马?”
韩端先为二人引介,然后才道:“这是苟神勇不知从何处劫来的,如今倒是便宜了我,三兴,你和蔡五叔多亲近亲近,还有济之,所谓不打不相识,日后在一起做事,大伙便是一家人,还得坦诚相待才是。”
刚才从前寨过来时,这两人就大眼瞪小眼,如今韩端将事情说破,就有些提醒两人的意思。
张和道:“郎君放心,我自有分寸,其实说起来,我对他也还是有几分佩服,若他真拿了趁手兵器,我们怕是还得争斗一番才能分出胜负。”
马三兴却还有些不服气,他抚着马颈道:“张师傅说得是,今日打得不爽利,等过几日我回了力气,再和张师傅好生斗上一场。”
张和没有理他,继续和韩端说话:“刚才我看郎君一合破敌,武艺似乎又有了精进?”
“前几日练枪时,突然对用劲有了些体悟,今晚一试……”
话未说完,蔡恒却走过来对他道:“郎君,这马确实是匹好马,可惜蹄子坏了,短时之内千万不可再骑乘,否则这马就算是废了。”
“马蹄坏了?”
韩端倒不觉得有什么奇怪,这个时候,马蹄铁还没有传入中原,保护马蹄都是用皮革或藤条等制成的马鞋,但即使是用牛皮做的马鞋也不耐磨,马蹄磨坏是常有的事。
其实马蹄和人的指甲一样都是角质层,没有神经分布也没有痛感,但若是磨损过度或裂开,伤及里面的肉,就会导致马匹受伤。
韩端走到黑马旁蹲下来一看,果然马的前右蹄已经受伤,但并不是磨破,而是从上到下裂开了一道大口子,里面填满了污泥,不出意料的话,里面很有可能已经发炎化脓了。
这样的马在当下决大多数人看来,即使医好可能也是瘸腿,都会认为它已经废了,但在韩端看来,这和人的脚趾甲被踢破并没有多大区别。
他伸手将这条马腿从上到下摸了个遍,并没有发现其它受伤的地方,于是站起来拍了拍手,吩咐一名部曲将它先牵到船上,好生照看。
竹子易燃,但熄得也快,此时寨子里的火势已经开始减弱,但接下来的事情却有点麻烦。
天还没亮,驾船走远路显然不行,但若是留在岛上过夜,既要看管数百名俘虏,还要防备先前逃脱的人回来袭击,风险不是一般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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