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刚才赵翎,展露一手高绝的武功,在这大殿上,无人是其对手。
让在场诸人,无不震惊变色,没人能想到,这位看起来文质彬彬,竟然如此厉害。
但汉主的一句,又让人返回现实,毕竟在胡人皇宫,此人又是座上宾,即使有心相助,恐怕仅限于口头。
司马炽颤颤巍巍,凄凉无助,从内侍手中,接过早已准备好的仆役青衣,穿在自个儿身上。
接过一张托盘,迈上宝座台阶,跪于汉主跟前,小心翼翼斟满酒。
汉主见他如此模样,稍解心中气闷,哈哈笑道:
“丰度,此装扮甚佳,正好依次行酒,劝在座诸位各饮一盏。”
司马炽托着木盘,唯唯诺诺走下,来到刘粲案前,躬身斟满酒盏。
看着眼前那张,满是鄙夷的面庞,躬身说道:
“王爷,请满饮此盏。”
刘粲将头偏一旁,咧嘴干笑两声,戏谑说道:
“没诚意,不饮也罢。”
说罢伸出一只手指,轻点自己身前,此举之意,竟是要其跪地恳求。
司马炽迟疑不决,侧眼见汉主面色,毫无制止神情,似暗藏杀机,于是不再迟疑。
当即跪地叩首,恳求道:
“恳请王爷满饮此盏。”
刘粲一阵大笑,举盏一饮而尽,目露轻狂之色,挑衅道:
“尔等晋奴,还不快快过来,扶会稽郡公起身。”
那一班晋臣,不少目含泪光,好几人起身,准备上前掺扶。
司马炽已经起身,拱手谢道:
“谢王爷关心,不用劳烦旁人。”
赵翎看得真切,突然明悟,此人决非庸才,明显卖惨博取同情,以求汉主放过。
明知刘粲此举,乃故意制造事端,若有人相助,或许汉主心生忌惮,便会痛下杀手。
毕竟今日之刘聪,存心要找晋国君臣麻烦,刚才洪骨虎一时情急,称晋人高手入城,却被刘粲利用,引导说企图救人。
也许刚才,便不该出手,让汉主对晋人,尤其是武林中人,心中生出警惕,对高手产生恐惧。
毕竟如今朝堂上,以武功而论,司马韬貌合神离,已不堪大用。
整个平阳城里,反倒只有洪骨虎,还算能够一战,可刚才却自称,不是别人对手。
若想避免晋帝被救走,此种状况下,恐怕斩草除根,便成最佳手段。
思及此处,他未免有些后悔,后悔不该强出头,或许刚才只是试探,自己这一出手,反倒断了晋国君臣生路。
脑中不住盘算,怎样才能打消,汉主心中杀意。
正思索时,司马炽走到跟前斟满酒,拱手说道:
“这位大人,请满饮此盏。”
赵翎一抱拳,回了一礼,说道:
“公爷,在下洛阳赵翎,今日有缘,在此地相会。”
刘粲在一旁挖苦道:“赵公子,是郡公的老乡,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司马炽脸上诧异,没想到这汉人公子,竟是洛阳人士,只可惜整座城池,被一把火焚毁大半。
他双目一时呆滞,回想起当初,如何被胡人捕获,送到此处,不由得悲从中来。
不仅太子被杀,连皇后都被掳走,听说成为刘曜之妻,真可谓家破人亡。
半晌,他才回过神来,陪笑道:
“幸会、幸会,赵大人年少有为,武功高强,实乃社稷栋梁。”
赵翎淡淡一笑,说道:
“若非八王之祸,以致天下大乱,在下也不会流落江湖,蒙师父垂怜,方能入蜀山派学艺。
而武林各派,一向不受待见,常受晋国官府打压,迫害我道中人。
要能像陛下这样,礼贤下士,有江湖高人相助,公爷也不至于,被俘至平阳吧。”
汉主远远听见,点头赞道:
“赵卿此语,甚为中肯,汝家骨肉相残,为何如此厉害。”
司马炽面带羞惭,喃喃道:
“此非人事,大汉奉天承运,实乃天命。”
赵翎更进一步,继续说道:
“在下久闻晋室朝堂,尽皆清谈之士,对武林各派,弃之如敝履。
不仅是当初,就连如今司马邺,自立为太子,仍对武林各派避而远之。
哪像陛下帐中,人才济济,就连泰山派掌门,也归附军师将军门下。”
汉主听到最后一句,心中大奇,因问道:
“泰山派掌门,归附军师将军门下,赵卿何以知道?”
赵翎心中长舒一口气,他说了这许多,无非就让这一句,讲得不再突兀,以免汉主起疑。
此时听到询问,急忙答道:
“泰山派掌门,道号孤星子,乃武林七绝之一,在下住在舅兄府上,时常见到此人,故而知晓此事。”
瞧见刘聪目光猜疑,刘粲慌忙站起身,禀道:
“可惜大国师不在,否则可以问问,此人是否如亭侯所言,已归附司马将军,怎会对父皇图谋不轨。”
汉主双眉紧蹙,传令下去,命人去宣洪骨虎,继续命司马炽行酒。
赵翎见目的达到,随即举起酒盏,一饮而尽。
接下来,司马炽依次敬酒,不一会,便来到晋国臣属这方。
刚给一名晋国老臣斟上,忽闻一阵嚎啕之声,此人悲恸欲绝道:
“老臣敬陛下一盏,老臣无能,不能护佑陛下,任胡人欺辱,老臣该死呀!
高祖、太祖、武皇,若泉下有知,得知今日之事,堂堂大晋皇帝,被胡虏驱做仆役,又当作何想啊!”
另一个中年晋臣,指着汉主骂道:
“胡虏鼠辈,竟敢欺吾君上,我给你拼了!”
说罢,举杯扔向刘聪,试图一惩胡虏,以舒胸中愤懑。
一旁的刘粲大怒,拍案而起,将手一挥,命侍卫将二人拿下。
赵翎急忙起身,冲汉主说道:
“陛下,这二位大人,都是忠义之士,若肆意杀之,有污圣明,还望饶过二人死罪。
世人若闻,陛下如此大度,势必天下归心,正所谓杀人易,而收人心难。”
刘聪听闻此言,微微额首,点头说道:
“想不到,爱卿竟有如此见识,不过,这二人欺君犯上,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来人,先将他俩抓起来,关进大牢住几日,等这火气消停点,再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