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赵翎失声叫道,扑入赵母怀中。
祖孙二人抱头痛哭,心里感慨万千。
好半天,赵翎满面泪痕,从祖母怀中抬起头,关切的询问:
“祖母从洛阳出来,定受了不少苦楚,孙儿未陪在身边,是孙儿不孝。”
赵母笑容带泪,并无任何抱怨,反倒宽慰他:
“哪有什么苦楚,就是一直想你,不知我的乖宝儿去哪儿了。”
春惠站在赵翎身后,双目泛红,悲声诉说道:
“少爷,您不在时,老夫人整日流泪,这才忧伤过度,得下这个病根。
又在路途上,受到惊吓,这才缠绵病榻,卧床不起。”
赵翎一听此言,心下着急,连忙追问道:“途中又有什么变故?”
春惠看了眼赵母,见没有反对,这才柔声讲述。
原来,那天赵府举家登船,久等赵翎不至,仍安排人四下寻找。
直到有人来报,胡人已攻破洛阳,向南边杀来。
赵德迫于无奈,又等一会儿,听见远处喊杀声,这才下令开船启程。
春惠委屈道:
“老夫人不见少爷,便嚷着下船,老爷哄骗老夫人,说收到消息,少爷已经出城,走旱路前面汇合。
老夫人磨不过,明知是假,念及船上众人性命,这才假装相信。”
赵母叹口气,开解道:
“要不又怎样,总不能看着一家老小,命丧胡人手中。”
赵翎点点头,理解父亲此举,赞同道:
“父亲做的对,若当断不断,被湖人追上,岂非前功尽弃。”
春惠继续往下说,舟船向东数十里,在河对岸,一处小镇停靠,换乘马车南行。
一路上,无数逃难饥民,拖儿带女,艰难往南行,不时有人倒毙。
因路旁小孩哭饿,张楚见其可怜,给了一张饼,没想到竟惹来大祸。
见小孩吃饼,有人便围拢来,纷纷讨食吃。
张楚一见不妙,连忙挥刀驱赶,返身回到车旁。
不料有暴民尾随,搬起一块大石,从后面砸晕他,开始围抢马车。
张楚挣扎起身,同另外两名家丁一起,试图阻止哄抢,被饥民活活打死。
一干女眷躲在车上,瑟瑟发抖,根本帮不上忙,幸有赵德王贵护卫,却只能眼睁睁,看这一起发生。
跟随的官差大多逃离。
不过,厄运才刚刚开始。
经此一吓,赵母身边的桂嬷嬷,不久病死了。
春惠眼中含泪道:“老嬷嬷年纪大,经不得惊吓,生病死的。”
言语中,满是悲伤。
两天后,又遭遇另一次抢劫。
半路一群匪人,拦住他们去路,要钱又抢人。
丫环秋菊、冬梅,连人带车被夺,几个婆子被杀。
王管家拼命驾车,这才拉着赵母、王氏还有春惠躲过一劫,赵德和家丁跟随其后,狼狈逃命。
从赵府出来十八人,如今只剩六人,三亭中去了两亭,好不凄凉。
之后赵母病倒,在南阳住店时,包裹又被盗,身上金银细软,大部分丢失。
一行人栖栖遑遑,终于来到荆州,很快寻到赵家兄弟。
不料老二赵温,老三赵良,一见众人落难如斯,顿时冷嘲热讽,态度大变。
先将母亲兄嫂安排在厢房,后听说洛阳陷落,兄长官职不值一提,随身又无多少银两,便将一干人移居此间,这处偏远小院。
只说府中人多眼杂,久住多有不便,不如搬来此处,反倒安静祥和。
一应生活开支,开始还支付些许,随后只说手头紧,除了米盐,便不再供给。
连赵母看病费用,也推做不知。
赵翎听得愤愤不平,口中直骂二人不孝。
赵母轻叹一声,反倒替二人说好话:
“也怪我,当年他俩不愿出来,是我一意孤行,硬逼着自立门户,也不知经历多少艰难。
有此抱怨,也在所难免。”
却不曾考虑,当初交付多少银钱,并非让其白手起家。
现在一家落难至此,赵母生病卧床,竟落得这般下场,殊为可叹。
见祖母如此,赵翎兀自不服,气鼓鼓的趴在那处。
赵母便谈及赵德,称他去了州府,在刺史府做小官。
故这两位叔叔,才不至于太过轻慢,只不过,对下人仍无好脸色。
赵翎气愤不过,恨恨道:
“什么东西,简直就是势力眼,欺人太甚,我去找他们理论。”
赵母疼惜子孙,劝道:
“还是算了,家和万事兴。
毕竟这院子还能住,虽是破旧些,总好过居无定所。”
赵翎坐起身,指着眼前桩桩件件,声讨道:
“每年年底,父亲都要拨付大量银两,送往荆州。
我也见过数目,能买多少上好宅邸,竟让祖母住这儿,简直不是东西?”
赵母无言以对,只说是“家和万事兴”。
谢天逍在一旁一直没言语,此时却道:“怎么说,也是血亲不是……”
说罢一拱手,便说内急如厕。
春惠连忙起身相送,这货连连推辞,自行出去办事。
见他义愤填膺,赵母转移话题,问道:
“乖宝儿,这些日子,你都上哪儿去了?不但祖母担心,你父母也十分挂念。”
赵翎不好据实直言,只说被人掳走,被带到一处破庙,向体内输入真气折磨他,逼迫索要一件东西,具体什么也没听清楚。
赵母听得担心不已,一直念叨:“只要知道,给他便是。”
之后的事情,全都如实以告。
如何逃出洛阳,寻到乡野小村,巧遇蜀山派弟子,又在长安遇到佛图澄。
入巴蜀,恰逢蜀山遭难,一场大战过后,拜入蜀山门下。
蜀山派内忧外患,最终火烧山门,随师父乘舟顺江而下,前往洞庭投靠紫竹林。
一桩桩,一件件,无不惊心动魄。
听得赵母和春惠,不时发出惊叹。
赵母不住的点头,只说道:
“学武好,学武好,这乱糟糟的世道,唯有学武,才能保护自个儿,才能保卫家人。”
赵翎听在耳中,不由喜上眉梢。
只要祖母同意,在父母面前陈述厉害,想必父亲也不好反对,母亲那边,只要自己安好,也不会太多阻扰。
想到此处,当即打定主意,也不用再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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