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打在深色车窗上的声音，和楚念念微弱的说话声音交织在一起。
倒是有几分装可怜的嫌疑了。
陆瑾瑜垂眸看着肩膀上不见脸的脑袋，冷哼到，“敢拿我的名义撒谎威胁别人，倒是小看你了。”
她还不是没办法，要不这样，哪里能喊到人帮她叫车。
理亏的没有答话，楚念念只礼貌的动了两下，示意自己听到了。
“手机拿出来。”
男人的话，容不得怠慢和质疑。
楚念念只得动手往口袋里拿那个碎得不成型的手机。
这手机是她暑假之前买的，她开学那会就看上了，一直没舍得买。
早知道要被摔坏，她就先忍着不买了。
怪心疼的。
平移到陆瑾瑜的手掌上方，楚念念松开了手。
大块小块的碎片，如数落在陆瑾瑜的掌心里。
楚念念自己看着，都觉得惨。
“小叔叔，我真的知道错了，手机它已经被摔坏了。”
陆瑾瑜渐趋平稳的声线又升了起来，他皱眉，“我说要摔你手机了？”
楚念念偏头，满脸愁容的长叹了口气。
“也不重要了。反正都坏了，你要是觉得解气，摔两下也算它物尽其用。”
轻笑了声，陆瑾瑜脸上的阴霾才开始散去。
“摔着这个样子，肯定是不能用了。”
楚念念听到这话，才算是信任陆瑾瑜是真没想摔她的手机。
于是，理所当然的开始好奇。
她稍稍转动脑袋，侧目看向男人的手，“你刚刚要我手机，是想干什么？”
“存我的号码。”
楚念念眨了下眼睛，没插话，陆瑾瑜继续说。
“下次再想打着我的名号，就不用撒谎了。”
空气都静止了数秒。
楚念念转动着脑袋，原原本本的把头转了回去。她声音很小，像是把所有的情绪都隐藏了起来。
“可是，手机它已经坏了。”
陆瑾瑜一直克制着情绪，才不至于自己顺着感觉做出些什么意想不到的举措。
“没关系，小叔叔给你买新的。”
“真的嘛？那我能不能要和这个一模一样的？”
“嗯，一模一样的。”
从妈妈去世以来的十几年里，楚念念第一个放纵自己任性，向人提要求。
久违而又奢侈的宠爱和温暖。
“小叔叔，我能抱抱你吗？”
小姑娘大概是觉得自己的要求有些无理，就故意把本就软绵绵的声音放得很轻，语调也拖得长长的，像极了个要糖吃的孩子。
陆瑾瑜很明白自己该如何，可话到嘴边，却怎么都出不了口。
楚念念见人没说话，赶紧怯生生的追问，“你这样，我可当你默认了，我要抱你了哦……”
“我真的要抱了。”
说着，楚念念张起双手扑上去，紧紧抱住了面前的男人。
真正意义上，第一次主动抱男人，而且还是个身材不错的男人。
怎么说呢，手感还挺好的。
陆瑾瑜是属于那种看起来清瘦，其实不然的类型。
她现在抱着，两只手都搂不住。
本就狭小的空间里，两人紧贴着，她一呼吸，全是陆瑾瑜身上淡淡的那股檀香味。
幽冷，尊贵……
“小叔叔，有没有人说过你很香？”
熟悉的话，一下就勾起不该勾起的记忆。
陆瑾瑜眼前无比清晰的浮现出楚念念喝醉的模样。
那天，也是这么抱着他，气息温热的在他耳边对他说，你好香啊。
搁在腿上的手骤然收紧，陆瑾瑜动作迅速，扶住楚念念的肩膀，把人推开来。
“好了。”
没发现男人的不对劲，楚念念倒也心满意足，十分乖巧的端正了身体。
略有些局促的咳了声，陆瑾瑜扯开话题，“我去过医院。”
楚念念点了下头，却没有诧异。
陆瑾瑜会出现在陆家，肯定去过一趟医院，得了消息，才会知道的。
“医院早上给我打电话，说奶奶进了抢救室，我才会急忙赶来c城的。当时的情况，我根本来不及……”
虽然极有可能人已经知道了，但楚念念还是觉得自己有必要顺着话解释。
一手横着，另一只手抵住托起腮，陆瑾瑜看向车窗外，“明天把人转院去a城。”
是陈述句，男人不是在征求她的意见，只是在宣布一个决定。
楚念念当然求之不得，她早有过这个想法，只是难于启齿。
毕竟，陆家对她已经够好了。
而这个好，是情分，不是本分。
“小叔叔，我欠你的人情可太多了。”
默默掰着手指，楚念念在心里计算着。
陆瑾瑜失笑，“欠着吧。”
约莫半小时后，两人到达医院。
楚念念二话不说，下车就直接往护士台跑。
先前的那个护士一早的就在那等她了，见人进来，立马就加快脚步迎了上去。
“奶奶现在在icu，还没有要醒的迹象，家属得二十四小时之后才能进去探望小会。”
听着护士的话，楚念念的脚步丝毫没有慢下来。
“没事，我就站在外面，看看奶奶。”
太过于安静的隔离病房区，弥漫着死亡的味道。
被护士领着一步步往前，在走廊尽头的探视窗口停了下来。
“人在里面。”
楚念念没着急往里看，而是偏头对着护士说，“我能不能一个人在这里呆会。”
“当然可以。”
护士连连点头，走之前还不忘安抚的拍了拍人的肩膀。
空旷的病房外只剩下了楚念念一个人，她双手贴上玻璃，目光有些涣散的往房内看去。
面容安详的老人，浑身都堆满了监测器械，安静的躺在床上，似乎只是睡着了。
“奶奶……”
手摩挲着冰冷的玻璃，楚念念呢喃出声，有什么晶莹的东西伴着这一声落下。
护士摇头叹气的一出隔离区，就看见了在拐角处倚墙而立的俊美男人。
两人目光短暂的交锋数秒。
护士没好气道，“能怎么样，一个人躲起来正哭着。”
“也不知道你们这些长辈怎么照顾人的，让念念一个人累成这样。”
长辈？
勉强一下，倒也算是。
一心只想着为楚念念抱不平，见男人皱眉，护士的气势只增不减，“念念吃的苦，我都看在眼里。你就是瞪我，我也这么说……”
陆瑾瑜安静的听着，直到护士停下来。
他才应了句。
“以后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