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战,不仅是周岌和钱留的第一战,还是大齐和大唐的第一战。
因为是首战的缘故,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这处战场。
让黄巢万万没想到的是,传来的第一封战报不是捷报,而是船只被毁的消息。
不仅是现在的大齐,就是以前的大唐江淮粮道也是命脉。
关中钱粮完全不足以支撑这个帝国心脏的运转,加上黄巢六十万大军屯兵关中,关中粮草更是吃紧。
东都洛阳存有黄巢的救命粮,如今船只被毁,粮草一时间运不到关中。
六十万大军,生存都难以得到保障。
周岌和钱留的一战,黄巢原本以为是手下人的小打小闹,他完全没想到这钱留一出手,就直接要把他命给绝了。
坐在龙椅上的黄巢气的是攥紧了拳头,深吸数口气后,终于让自己恢复了平静。
黄巢让杨希古起草诏书,目的是让周岌尽快解决钱留。
黄巢虽然气,但又不能说得太刻薄。
毕竟周岌是降将,骂得太重,这家伙又反归唐朝,那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话要拐弯抹角的说,要让周岌明白眼下局势的急迫性,又不能斥责得太过厉害。这就对诏书的文笔水平要求相当之高了,杨希古原是唐臣,官是户部尚书,宰辅右丞相,投降黄巢后,被任大齐同平章事。
杨希古虽然没有读书人的气节,但是文墨还是有的。
流亡的李儇,现在走到了兴元,也就是古时的汉中。李儇离开长安,好像清醒了不少,李儇一改玩乐之态,也开始关注起唐齐的第一场大战来。
李儇问身后的田令孜道:“阿父,你说钱留能不能打赢周岌啊?”
要是以前,田令孜一定会向哄小孩一样哄李儇,说什么我大唐军威神武,周岌那等宵小可是我大唐猛将的一合之将?
可现在陪着李儇逃命,整日风餐露宿,他哪里还有心情来哄李儇。
田令孜不耐烦道:“陛下,这钱留打仗喜欢乞巧,说白了就是喜欢弄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陛下要知道周岌可是有八万人啊!这八万人还是朝廷正规的忠武军,战斗力比起钱留的镇江军都要强上一大截。”
“陛下千万不要抱有侥幸心理,陛下还是早日动身,随老奴入川吧!”
李儇听着田令孜的分析,连忙点头。
看来关中还是不能久留,早点入川要紧。
圣旨送到周岌的面前,周岌看到圣旨是如坐针毡。
原本想出头的他,现在被黄巢一顿拐外抹角的数落,周岌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但周岌也不敢抱怨什么,毕竟是自己技不如人,挨骂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眼下之急,是要早点和钱留决战,只要把钱留给解决了,一切都好说。
周岌知道,只要自己渡江,对岸平川就是钱留骑卒最好发挥的地形,自己占不到便宜,不过现在的局势不是想着占便宜的问题了,硬着头皮也得渡江决战了。
周岌先调去追赶张虎的三千精骑回营,大军开始砍伐树木制造浮桥,为渡江做准备。
周岌渡江前,问杨复光道:“杨大人,过江后,钱留的骑兵该如何破?”
杨复光知道周岌是非要渡江不可了,沉思片刻后,道:“钱留在淮南几次偷袭黄……陛下大营,陛下六十万大军拿钱留丝毫没有办法,可见钱留的江东骑卒战力非常。”
“我军一万骑卒,可能不是钱留的对手。”
“但渡江,并非毫无胜算,我方毕竟人多。将军渡河后,立即让步卒展开却月阵,掩护后军渡河。渡河后,分骑兵于两翼,中举埋伏陌刀手,防止钱留破阵。”
“听闻钱留江淮一战,不难摸清钱留的作战习惯,钱留喜欢利用骑兵的优势,冲阵。”
“只要中军的陌刀手有足够的数量,就能把钱留战在中军,钱留不能杀穿战阵,就会优势全失,如同刀下鱼肉,任人宰割!”
可以说,杨复光用兵还是非常的老道的,针对钱留的用兵风格和作战习惯,制定出了一套限制钱留的战法。
周岌点头,笑着夸赞道:“不愧是小黄门郎,有杨大人今日提议,吾必破钱留!”
得到了针对钱留方法的周岌,立即下令准备渡河强攻钱留大营。
周岌渡河,被钱留放了几阵箭后,周岌立即让渡河的先军背靠汜水高举盾牌摆起了却月阵。
似乎是钱留看到了周岌的却月阵,箭雨不能再建功,索性是箭也不放了。
周岌现在有点紧张了起来,和之前的小看钱留不同,现在他有点害怕诡计多端的钱留了。
周岌握着拳头,等自己的军队全部渡河后,这才重重呼了一口气。
周岌渡河完毕,也不敢放松,立即调整部署,按照杨复光的建议,骑兵分在左右两翼,中军步卒埋伏有大批的陌刀队。后军是压阵脚的弓弩手。
周岌严阵以待,见钱留不主动杀来,就步步退进,一个喘息迈一步的往钱留大营杀去。
战鼓轰隆作响,马蹄烦躁不安的抓着地面,一个鼓点一声吼,一声吼后推进一步。
周岌冒着冷汗提着刀,终于是来到钱留大营面前。
周岌举刀,战鼓寂静,场上八万大军也同样寂静无声。
大战在即,人人都紧张到了极点。
周岌抹去额头上的汗珠,抬手道:“放箭!”
中军变阵,后军弓弩手压上,万箭齐发,箭如雨般直接覆盖了钱留的大营。
箭雨过后,周岌见大营没有丝毫的反映,立即让左右骑卒冲上,直接冲进钱留的大营。
钱留的大营被掀得个底朝天,躲在盾牌下的周岌还没有发现大营的奇怪之处。
直至一名骑卒回中军,向周岌禀报:“将军,敌营空无一人,敌军不知去向!”
周岌闻言,瞪大了眼睛。
连忙跑上前去,看着空无一人的大营,周岌彻底傻眼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之前我们渡河不是还有人放箭吗?”
杨复光指着远方跑得七零八落的士卒,周岌顺着杨复光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立即下令道:“来人,快去把他们给我抓回来!”
很快,一名周岌以为是钱留士卒的男子被抓了回来。
男子身着破旧麻衣,瘦骨嶙峋的,身上连一副皮甲都没有,根本就不像是行伍,倒像是饿了几个月的流民。
这人被抓回来,直接跪到地上求饶道:“将军,将军,你们抓错人了。我们不是镇江军,我们只是附近的百姓。”
“钱留给我们吃的,让我们来帮他守营,说看见人就放两箭,放完就跑。我们根本没有阻拦将军渡江的意思啊!”
杨复光拽起这人,问道:“你是说,钱留根本就没来过这个大营?”
这人连连点头,后有补充道:“只有一个面满虬髯的将军来过一次,他停留几日就走了。”
杨复光一拍手,咬牙道:“不好,又中计了!钱留可能去偷袭我许州了!”
周岌只觉得自己呼吸有些基础,大脑也变得空白起来。
周岌抱着杨复光的手臂,哭丧着脸道:“怎么办?怎么办?杨大人,我们该怎么办?”
杨复光摇头,指着许州的方向道:“快快!回救许州!”